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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

    一切都无所谓。

    青峰就那样双手抱胸，靠在摄影棚墙上看着在人群中任人摆弄的黄濑。

    「你觉得我该让”它”起来一点吗？」造型师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了黄濑的裤子里──GK，纯白的，贴身的三角裤。

    青峰大惊，立刻要冲过去制止却被旁边的工作人员一把给拉了回来。「你干嘛？」「你看不出他们在干嘛？」「不就是乔造型吗？紧张个什么劲啊？」对方露出了个”这家伙铁定是菜鸟”的表情，「你看看你老板多淡定啊──拍内衣广告要挤胸部，拍内裤目录当然要乔老二这不是常识吗？」

    他嘴里说的老板当然是指黄濑。

    「当然要，GK的同志支持者一直都不在少数，要能够挑起他们的欲望──但是太多就低俗了。」「好，OK，我懂那分际。」那两个造型师一边讨论着一边乔着裤裆里的形状。发型师从后头摸上黄濑的脸，然后将他略长的浏海一络一络地梳上来，露出漂亮的额头。将五官衬得更加立体分明。

    高而饱满的额头，直挺的鼻梁线，微微上翘的嘴唇弧度，精致的下颔以及优雅颀长的颈部线条。

    配上淡色的瞳孔，黄濑真有几分混血儿的模样。

    上有化妆师端着他的下巴细细地描绘着嘴唇，下有造型师一面往下身扑粉一面乔着裤档形状。

    黄濑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好像这一切都不甘他的事一样。

    神情淡然，宛如人偶。

    ──这就是所谓的模特儿吗？

    空荡荡的，

    没有心，

    也不需要有的假人。

    只是个会摆动作的商品架。

    「你们家凉太真的很专业啊。能在众人面前脱得光光得面不改色，一点都不扭捏，这可不是任何一个模特儿都办得到的事。」旁边的工作人员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青峰皱起了眉。

    如果所谓的专业不过只是任人摸，那他情愿黄濑只是个普通人。

    「好──凉太好了吗？准备要拍了吗？」那个叫南的外国摄影师弹了弹手指。原本围绕在黄濑身旁的造型跟梳化们立刻退下。

    「开镜。」

    「很好，脖子后仰，眼神看我这里，嘴唇微开──对，表情很撩人。凉太。」「笑容真是冷淡得让人心都揪起来了。完美啊。My Ice Prince──」

    冬季的商品主打的是冰霜冷淡的形象。尤王子形象的黄濑诠释倒是意外的适合。

    布景的部分是冰块堆砌起来的，天花板上下之间还悬着冰柱（当然是道具），四周都堆着冰块，干冰四散着。白烟弥漫中，只有黄濑几乎全裸的身影。

    现在已经是深冬了。而且摄影棚里没开暖气。就连工作人员跟摄影师人人身上都一件外套。

    所有人之中，就黄濑穿得最少。

    不忍说，他身上唯一的那块布料真是够单薄了，甚至还能隐约透出里面的肤色。

    黄濑转身，手指扶上散着寒气的冰柱。

    将后背整个完美的肌理线条全展露无疑。他微微转头，神色冷淡地看着镜头。

    淡色的眼珠几乎能将镜头穿透。

    快门连按，劈哩啪啦响。

    摄影师转转手指，黄濑立刻又换了个姿态。

    「手指往下，滑到腹股沟那边──把裤头往下拉，小心别过了头曝光──喷雪。」

    造雪机立刻将黄濑半个身体都喷上了雪花。

    发上、身上，都覆上淡淡白雾，就连睫毛都挂着雪。

    可黄濑依旧维持那样姿态，然后朝着镜头──

    淡淡地笑了。

    「糟糕糟糕，今天的凉太好像有点性感过了头啊。」助手们忍不住笑着惊叹了起来。

    就那一个笑容足以让人神魂颠倒。不愧是一线名模。

    「很好，就保持着眼神，God，真是够冷淡的──你完全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凉太！」

    黄濑斜躺在堆着白雪的横台上，头稍倾斜，目光淡淡飘向他方──

    就算十足十的冷淡眼神，仍能摄人心魄。

    「凉太根本就是超级发电机吧！连我这种自认性向正常的人也被他那眼神电到浑身发麻啊──」旁人忍不住摩娑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跳着转开了眼神。「太可怕啦！根本就是引人犯罪！」「那看不起人的神情也让人从脚底板直接麻上来。女模都不见得有他这么勾的气质。」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能够这么自然地卖弄风情，男模里他算是第一流了。性感跟色情之间微妙地带的抓取一向是凉太君的长项啊，真不愧是靠脱红出──」

    「够了！」一直沉默多时的青峰突然大喝，「他人都还在这里，请你们给我闭嘴。」

    就一个眼神，就让那些人通通住嘴了。

    青峰就这样突然发飙，就连那个摄影师也停下了按快门的手指。转头看了他一下。

    只有黄濑一个人完全没理会他。继续凝视着镜头。

    「好！收工！」一直大照在黄濑身上刺眼的大灯终于灭了。

    「辛苦各位了。」黄濑跟着大伙鞠躬，大伙也弯腰致意。

    工作人员用手肘推推青峰，示意他可以过去了。青峰这才大梦初醒地立刻拿了浴巾往黄濑那里跑了过去，一张臂立刻把浑身沾满雪花的黄濑整人包裹在浴巾里。

    这样靠近他，青峰这才发现黄濑在发抖。他的头发上都是雪花，而且开始融化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皮肤冰得可怕，青峰才一帮他盖上浴巾，黄濑就立刻拉紧身上抖个不停。

    黄濑站的位置冷气非常的强。他现在才感觉到。

    他刚刚就在这里近乎全裸地站在这，又是喷雪，又是喷冰地站了快半个钟头！？

    青峰连话都不说了，立刻抱着他肩膀把他整个人带到休息室里。

    「我的头有点痛……可以帮我去我的包里拿阿司匹林来吗？」黄濑就这样靠在他身上走着，青峰正拼命地摩擦着他满是冰得可怕的手臂，他嘴唇整个都白了。

    难怪每次黄濑回来，总是先倒在沙发上半小时后才能动。

    ──他的工作都这么折磨他吗？

    黄濑就那样躺在他腿上。青峰一进来就把休息室的暖气调高了，也赶快帮他套了衣服。吃过药后黄濑就那样睡在椅子上，头枕着青峰的大腿，身上盖着毛毯。

    「还会痛吗？头。」黝黑手指顺着金软的浏海。

    「嗯……好多了……」黄濑露出了笑容，「小青峰的手温度真高啊……」忍不住握住了青峰的手。一阵透心冷从黄濑掌心传来。

    「是你太冰了──他们这样又是喷水又是喷冰的，冷气又开成那样，你怎么都不反应的啊！」万一重感冒了怎么办？

    「……所以我才说小青峰你根本就不懂啊…」黄濑开口。他声音整个都沙哑了。

    「射影棚里面的灯有几只？每一只的温度都高到可以烫死人，要是冷气不开到底，冰块跟人造雪就会融了，干冰也是为了要让这些东西撑久一点才放的──冰冷彻骨是这一季的形象诉求，这是厂商那边老早就决定的。我当然要全力表现出那样的感觉──重要的是商品，不是模特。」

    黄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完完全全令人忘了他只有十七岁。

    「不过今天小青峰比我想象中的成熟多了，原本还决定如果你敢中断拍摄的话我肯定会翻脸赶你出去的。」黄濑欣慰地笑了。

    「是你叫我要尊重你的工作的。」──虽然他极度的不悦。「虽然我很不爽那些人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

    「很高兴你没有否定我。你知道我为了今天这地位努力了多久，也付出了很多。」

    「……就算你不当模特儿，我也不会改变……」青峰顿了一下，「──。对你的想法。」

    就算是这样，那句话还是很难开口。

    「……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爬到这里。说放就放──若是你办得到吗？」

    「……」

    「在这里，在镜头前。我是名模黄濑凉太。日本屈指可数的知名男模特儿──你知道这有多困难吗？一万个男模特也不见得出得了一个名模。 我花了很多努力才得到这位置。我可不允许有人毁掉它。」

    黄濑淡淡地说。

    他需要自尊。可以在小青峰面前抬起头的自尊。

    「每天饿得半死──半夜偷爬起来含着饼干，在厨房踱半天最后还是不敢吞下去是吧？」「哎呦，小青峰很清楚嘛。」

    青峰转过了头。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算别人不说好，但还是固执地想要走自己的路的感觉。他懂。

    但又不忍。

    「如果……只是如果──」青峰大辉看着墙壁，开了口，「如果我说我毕业后就不打球了的话。你会怎么想？还你会追着我跑吗？」

    「有点难以想象啊……不打球的小青峰……」黄濑歪着头，仔细地想了一下。「我想……还是会吧……」

    「因为小青峰光是存在着……那就够了……」

    最后，他这样说道。

    抿着嘴唇，青峰点了点头。

    两个迟钝又纤细的笨蛋。

    「……不过小青峰吓到了吗？名模的工作啊……肯定跟你们想的…落差很大吧……我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光鲜亮丽。」黄濑说。

    他们正并肩走在摄影棚的地下停车场。青峰今天是开车来的，理当是由他开车送黄濑回去。

    而且他拿了中谷美雪五万块打工费。不把工作做完也说不过去。

    青峰还真的全程都背着黄濑的包，手上还提着一大袋厂商送给黄濑的目录商品；难怪这家伙衣橱里面一堆贵得死人的东西。

    「看着自己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摆那些姿势的确让人很不舒服。」面对黄濑的问题，青峰也诚实以对。

    胃默默地下沉。黄濑没有表情。

    「但是──」青峰大辉拉大了嗓门，「你说了，这是你的工作。所以我必须要尊重你。还有你的专业。」

    他看着黄濑。

    「我唯一不爽的一点，只有跟你工作的那些人之中……居然有人是用这种眼光看待你的。我唯一不爽的就只有这点。那个摄影师是个变态，那些助手嘴里也都不干不净的。」

    「开始佩服起小美雪了吗？」

    「我同意女赤……欸……经纪人是个厉害的人，她真的有在保护着你。」青峰走到中谷美雪借给他的Toyota面前，按下防盗器，车灯闪了一闪。「你待的世界很不容易啊。凉太。」把黄濑的东西扔进后坐。他说。

    「……你…刚刚叫我什么？」黄濑猛地抬头。他整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