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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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秋趴在床边,脸上带着些许疲色,嘴边挂着微微的笑容,看着他说:“小乖,你看,哥哥给你做的花灯。”
“花灯!”小家伙惊喜地睁大眼,两只小手开心地高高举起来,眼前花灯太多,他都不知道应该先看哪个了。方秋见他笑,精神似乎也很好,眼中的担忧这才消散了些。他伸手摸摸弟弟的脸,小声地问:“还难受么,头还晕么?”
“哈哈哈,不难受啦!”小乖兴高采烈地嚷嚷着,开心地伸手搂住了方秋的脖子:“谢谢哥哥谢谢哥哥!最喜欢哥哥了!哥哥啾啾!”说完,小家伙在哥哥脸上用力地亲了好几下,眉眼之间一副幸福的姿态,显然是满意得不行。
方秋笑着搂住他,眼睛也眯着。小乖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一边蹭一边小声哼唧:“哥哥,花灯好漂亮,小乖好喜欢好喜欢,哥哥以后每年都给我做花灯好不好?”
“好。”俩小家伙一起窝在被子里,方秋自然是满口答应。他伸手摸了摸小乖的脸蛋,确定不热了,这才放心地亲一亲他,轻声地道:“以后每年都给你做,你要什么样儿的我都给你做,要几个都行。”
“嘿嘿嘿嘿,”小乖开心地笑着,忍不住又缩紧一点,“要一个就好啦,做多了,哥哥会辛苦。”说着,小家伙摸了摸哥哥有点儿冰凉的小手,然后捂到了自己热乎乎的脸颊上:“小乖舍不得哥哥受苦的。”
方秋听了,眼神一瞬间变得软绵绵的。他看着心疼自己的弟弟,小家伙乖乖的眼睛和小嘴唇,那么贴心那么可爱……他忍不住伸手将小乖紧紧地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哥哥知道,哥哥也心疼小乖。”
小小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小家伙。两人被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花灯包围着,床帐外是一室橘黄色的温暖灯光。展皓和枯叶在门外头静静地看着,心中感到欣慰温软,一直看了好半晌,这才相互拉着悄悄走开。
静谧的窗外,此时正飘荡着甜腻的汤圆香味。带着些许火硝气的微寒夜风,从远处的街上轻轻地吹过来。相拥而眠的人儿,灯火通明的夜晚,天空中一轮明亮的圆月静静地照耀着地上的一切,万物都静谧无言。
年年月月,月月年年。以前是这样,以后,也还会是这样。
·想我就来远方·
自成亲以来,展家家主的失眠症已经算得上好了大半,大多数时候是睡得好的,只偶尔几日半夜醒来,虽觉精神充沛耳目清明,却是再也无法入眠,只得睁着大眼寂寂躺到天明。
而那些时候,他与爱人多是不在一处床上。一个在常州的家里,一个天南地北的,也不知又要去什么地方。
展皓不喜欢出门,但因为生意原因,又不得不出门。出门在外的时候,他总会想念家中的温柔乡。睡前枯叶会帮他揉一揉太阳穴,手指再压着眉毛按一按,温润宽大的手掌覆在脑侧,隔着发丝传来奇妙的触感。有时从镜中看见他的面容,薄薄的眼帘低垂着,嘴角轻抿,看上去竟有几分大慈大悲观世音的神态。只是偶尔眼睛倏地抬起来,那一张沉凝的面容便会被眼神里磨不掉的锋利毫不在意地割裂开——他的狐狸,眼角眉梢之间依旧褪不干净初遇时的那副冷淡模样,只是具体还剩下几分,那就无从考究了。
有一次展皓出远门,忘了是什么原因,总之要去两个月,往西北那边走。临行前枯叶一直在犹豫,拧着眉一副烦躁郁闷的模样,不知到底该不该跟去。后来想到家中那个小魔头无法无天的,他这一走,那破孩子指不定要闹翻了天去,这才不甘不愿地留了下来。展皓还笑呢,捏着夫人的手说就随他闹去嘛,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一年都才十二个月,你就舍得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枯叶听得心中烦闷,踹他一脚说你也知道这么长时间!你去就去,管我舍不舍得!展爷笑得眼睛都要没了,当即恨不得拖他到房里好好地缠绵一番。可惜门口手下人已经在催了,于是再不舍得再骚动难耐,最后也只得压抑下去,化作一个临别的深吻,说我一定尽早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地等我。
每一年,每一个季节,每一个月,他总有几天不能陪在爱人的身旁,而要寂寥地奔波在荒郊野岭之间的官道上。只是思绪仿佛生了根,扎在家里面拔不出来,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无心赏看路上的风景,而是不断地想念着家中的那个人时,展皓才发觉,他已经沉溺在爱与被爱的关系之中太久太久了。
枯叶比他小差不多四岁,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刚要廿三岁。现在脑中残留的关于初遇的印象其实已经所剩无几,因为大多被后来的变化冲淡了,但展皓至始至终记得的,是枯叶低垂下来的眼帘,沉凝、冷淡,静默无为。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喜欢上这么个面无表情的人,若是知道,他肯定要走过去细细打量一番,看看自己今后的爱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比起以前,现在的枯叶已经变了太多太多,有时候甚至连展皓都无法相信。比如有一年生辰,展爷对礼物什么的本来无甚期望,他本就不在意这个东西,可没想到晚上回了房之后,枯叶却忸忸怩怩地拿出来一套衣服送给他。展皓当时愣了神,还以为是他家狐狸买的,但展开衣服一比划,却发现裁剪和缝制都有点怪怪的。问他,他才不甘不愿地说是自己做的。展皓当时心里五味陈杂的,又是高兴又是感动,觉得幸福,但也觉得心疼。
他经常出门在外,即使不出远门,一天也总要有半天时间不在家,要不这狐狸也不会钻得到空子给他做衣服。估计家里小丫鬟们也都串通好了,都不告诉他,就等着给他一个惊喜呢。手里攥着那套不大合身的衣服,展爷忍不住把他家狐狸拖进怀里搂住,用力地揉一揉亲一亲,说乖乖辛苦了。枯叶闷头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说,这算得什么辛苦,在家里闲着无事,就学着做一做呗。
展皓搂着他,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谎话。他家狐狸一直都是笨手笨脚的,学个菜都要学好几回才会,这次学做衣服,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展爷还心想,这笨乖乖别是去跟梁师傅学的,那个梁老头,手艺精是不假,但对徒弟向来是粗声粗气的,一个不好就要打要骂。可后来他去问季棠,这笨狐狸还真就是跟梁师傅学的!那段时间手板心天天被打,时不时还要被敲脑壳儿,展皓听得那叫一个心疼。后来攥着枯叶的手揉好久,还被他乜斜着眼睛嗔怪,说不就是被打个手,我以前什么重伤没挨过?
每一次他受苦受累,展皓觉得心疼,他都会用这句话来搪塞,好似并不在意。展皓搂着他,就把被子掖好一点儿,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拍抚,说以前是以前啊。以前你受的伤我无能为力,但现在你在我身边,我真是要心疼的,懂么?枯叶闷头在他肩窝里,不说话也不怎样,就默默地偏一下头,把耳朵贴着他的身子,眼帘静静地垂下来,那模样好像是知错了。展皓见了,就轻轻地啄一下他的额头,又吻一吻他的眼睛,心中柔软又熨帖的,舒服得直想叹气。
他知道枯叶的爱意都只给了他一人,所有的心思也都给了他。有时候晚上无法入眠,在异乡的床上,展皓会不停怀念爱人伏在自己怀中的温热触感。结实柔韧的后背,有着美妙弧度的后腰和臀部,还有散落在肩背上的长长头发,都会让他想得出了神。明明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漫长的时间却只将爱意沉淀得更加深厚绵长,而没有削弱一丝一毫。
展皓在家和不在家的时候,家中的事务都是枯叶一手操持的。刚在一起的那两年,枯叶天天被丫鬟们拖着去做事,大大小小的杂务,采买、洗衣又或者做菜,一来二去的就也学会了,不过账目到底还是大丫鬟玉珂在操心的。后来丫鬟们有意让他做家里的主母,枯叶也存了解决展皓后顾之忧的心思,于是就卯起劲儿来学做账,玉珂划拨款项管理事务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看着,慢慢地就把家里的这些事儿担了下来。那次展皓也是心疼了好几天,他心里就在念啊,狐狸乖乖脑瓜这么笨的,居然硬逼着自己去学那些事儿,哎,真难为他!幸好那次他只是想想,嘴上没说出来,要是让枯叶知道,肯定得瞪着眼睛说我哪儿笨了?你再说我笨试试!
有时候展皓待在家,商会的事务在逢源楼没处理完,就会带回家里继续弄。若正好碰上家里的事务也比较繁杂,夫夫俩就会一起在书房里写写划划,一人各占一头桌子。自己的事儿做得累了,就站起身溜溜达达地去看看对方的事儿。枯叶是看不大懂,展皓倒是挺惊讶,心说这笨狐狸,做得还真是有模有样。他眉毛挑一挑,眼里刚露出诧异的神色,枯叶就瞪着眼抬起头来了,说你这什么眼神?展皓嘻嘻地笑起来,躬身下去亲他一口,说我看我媳妇儿能干呀,怎么了?
每当他这样说,枯叶总会撇开眼,很不稀罕似的“哼”一声。但展皓知道他是高兴的,也知道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自己。有恋人如此,他是真不知道今生要再求什么了,心里只有深深的祈望,望两人相处的时光再久一点,再长一点。而怀着这样的祈望,展爷就也愈发地不想出远门,每次走之前都要跟自家狐狸黏糊好久,那样子,好像怕走得久了他就会忘记自己似的。
展皓不在家的时候,枯叶一个人也是恹恹的。季棠每天都传信给自家老爷,跟他说夫人在家干了啥,说了啥,又或者什么时候发了个呆。展皓捏着信报一遍遍地看,看着看着就会笑出来。他也见过他家狐狸发呆,在冬日阳光正好的时候,如果家里无事,枯叶就抱着只猫儿靠在躺椅里,眼神空茫茫地望着天上。展皓记得有一次,正好是他给自己送了那身衣服之后,小乖捏着几片宽宽的干草去找他,说阿爹!哥哥刚才教我折了个青蛙,我教你好不好?
那时候枯叶躺得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说折青蛙?阿爹我手好笨的,学不会,你去教别人吧。小乖当时四五岁,说话间满是小孩儿的骄横,瞪起眼睛拽着他的脸皮不依,说阿爹都不在意我!明明衣服都帮爹爹做了,那么难的都做了,却不肯跟我折一只青蛙!臭阿爹,不喜欢你了!枯叶听了,这才无奈地揉一揉眼睛坐起来,老老实实地跟着小儿子学折青蛙。那时展皓看见,只觉得这一大一小闹腾着挺好玩儿,现在回想起来,却又觉得自家狐狸绵软可欺,连小孩儿他都拗不过。
想想确实也是,枯叶在家里是顶顶好欺负的,儿子们可以欺负他,小丫鬟亦可惹逗他,长辈们更不必说。但他家狐狸也从不生气,最大的反应,也只是无奈地扁扁嘴。虽说后来成了当家的,可家里有什么闲事儿他也会去做,从来不挑活儿。甚至是钟叔任性起来要吃炒青螺,他也得拿了剪子到西院亲手剪一筐螺丝,用薄荷紫苏炒了,端出来给钟叔下酒。有时候实在是忙,交手给厨房丫头,钟叔吃到嘴里觉得味儿不对,还会拍桌子嚷嚷,说不是岑小子做的!破孩子,别想糊弄我!
钟叔老说他做菜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吃习惯了就会天天想,枯叶听着将信将疑的,总觉得钟叔是在糊弄他。一次小乖央他做夜宵吃,他做了几碗小馄饨,端到堂里叫方秋也出来尝尝。两个小孩儿抱着碗,热乎乎的馄饨吃到嘴里,烫得直吐舌头。枯叶有些紧张地盯着两个儿子,问味道怎样?方秋吧嗒吧嗒嘴,说还行,不过好像有点儿味重……正巧这时候展皓夜归,见有夜宵,就说乖乖好贴心,知道我肚饿,还特意做了馄饨。枯叶一听,当即把剩下的那一碗藏到身后,说不好吃,你别吃!见他这般紧张,展皓心里更是好奇了。于是坏笑着伸手去抢,没一会儿就把碗夺下来,“咕咚咕咚”全倒进了嘴里。
狐狸乖乖一直是吝啬做饭给他吃的,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好意思。展皓的手艺不错,管厨的小丫头更是精湛,他这个半路上手的门外人哪好意思班门弄斧?不过展皓就是稀罕,也跟钟叔一样使那套说辞,后来隔三差五地求他下厨,冬天时候说要吃羊肉烧萝卜,夏天时候说要吃荷叶糯米鸡。枯叶被他求得烦心,最后也不得不答应。只是煮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还得拴着厨房丫头在一旁指点,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吃,入不了展老爷的口。
其实说起来,展皓何曾欠那一口吃食?他渴望享受的,只是恋人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幸福感,当看着枯叶背着漫天的夜色端着汤盅或菜碟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走进来,展皓弯着唇从桌旁站起身,总要先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一下,然后才从他手中接过菜肴。每到那时候,枯叶总会抬起眼嗔怪地瞪他,他不说话,亦只是笑。柔软的心思盘亘在胸中,恐怕枯叶也是知晓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每当展皓出门,家中的大小事务便都撂给了枯叶,同时也包括教养两个儿子。方秋倒是乖的,只是偶尔犟起来跟头牛一样,有话也都藏在心中不说。展皓倒不十分担心他,因为方秋最喜欢阿爹,只要见了阿爹心里便平静了,枯叶也最是疼他,总怕他看书看得累,时时都是记挂着。倒是小乖,这孩子成天嬉闹个不停,以前更要顽劣些,现在年岁大了一点儿,好歹是算得上懂事了,可说到底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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