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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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玩,这样的土路定然不行。于是这次不仅是修山庄,方秋还得盯着他们修路,真正是责任重大。
马车慢吞吞地上了山,一路颠簸着走到宅地边,方秋整整衣服,有些疲惫地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宅地上,地基已经挖好了,正在打桩子。一拨拨工人在地里忙活着,虽然还是初春,可大家伙儿只穿着薄衫,都出了一身汗,看得方秋也有些热了。宅地边上,有一个衣着端整的人背对着他正跟工人说话,地头那边还有一个。方秋心说这应该是老爹派过来的那几个监工,不知道认不认识。
正想着,面前不远的那个监工似乎察觉到什么,扭过了身来。方秋一看,眼睛忍不住瞪了一下:“万淳!怎么是你?”
眼前的这人面目俊朗的,眼神里也有惊讶,不过立即变成了温和的笑意,不是万淳是谁!
“展少爷,好久不见,我还说展老板让谁来当总工头呢,原来是你。”听他招呼的这话,方秋立即回过味儿来了——感情又是他那混蛋爹捣的鬼!难怪来之前说那些话!发觉自己被坑,展大少忍不住磨牙霍霍,脸色迅速地黑了下去。万淳在对面看见,还以为他依旧不待见自己,就默默敛了脸上的笑,换上了一副克制的表情。
虽然怕方秋讨厌自己,但他初来乍到,肯定对这儿不熟悉,所以万淳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展少爷,你的房间昨天已经收拾好了,要不我带你过去?把行李放好了,我再带你看看进度,要不然怪累的。”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饶是方秋心情不好,也没法儿说出半个“不”字。于是又拉上马车跟他往临住的竹屋那边过去,一路上还是板着个脸,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本来嘛,方秋心里对万淳有点儿过意不去,记挂着年前的那事,但他又不想在人面前示弱,好像默许他喜欢自己似的。不过见万淳自自然然的,也没有说尴尬膈应,方秋心里好歹舒服了些,脸上也比一开始要和缓了。
远远看着快要走到竹屋,方秋瞟一眼万淳沉默的背影,想到以后还是要在一起监工,心里便有意打破这僵持的局面。他走了一会儿,开口问万淳道:“我爹他雇了多少工人?还有你们几个监工,原来都是管哪儿的?”
听他发问,万淳自然乐意回答:“工人雇了有一百零七个,算上洗衣做饭的那些。我们监工的有五个,除去我,其他四个原来都是这山里管生意的。那些木材砖石都是现取现用,也用不着从山下运。”
方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他爹这算盘打得好。原本山上就是个红豆杉园,后来又在半山腰开窑烧砖,可不是方便么。不过,其他四个监工是老管事,人家是熟门熟路,可他万淳算什么?刚从泉州选出来半年呢,管的是玉器生意,怎么就突然提拔来做监工了?方秋想着蹊跷,觉得还是他爹坑他,专门把这人弄来这儿来磨他呢,这老混蛋!
到了竹屋,马车停下来,万淳主动地走到车厢后面,想帮方秋拿东西。方秋本来还在磨牙,见他要开车门,想到自己俩爹帮收拾的大包袱,展大少一下子害臊了:“等等,你别动!我自己来!”冲过去把万淳拦开,方秋伸手护住车厢,脸上不由自主地有些绷。
见他反应这么强烈,万淳垂眼尴尬地笑笑,讪讪地收了手:“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儿找我就好。要是不愿意,你找其他的监工也行,反正都在的。”说完,他淡淡地勾一下嘴角,转过身回去了。
方秋抿着唇,有些不是滋味儿地看着他走远,心里又憋又闷的。他不是那个意思,万淳显然是误会了……看着对方默默走远的身影,方秋不禁有些懊恼地拧起眉,胸中又烦躁了起来。
安顿好行李之后,还没等方秋开口,一个姓何的中年监工就主动请缨,说带他去看进度。那中年汉子看着挺粗莽,心直口快的,方秋跟他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说是谁吩咐他做的这事儿?何监工爽朗地一笑,说:“哦,是我们万老弟叫的,他心细,记得这茬!早些天啊,大老板就说要来个总工头,但我们都忙,就忘了要指定人带你转转,亏得是他提醒,我这才想起来。”
听他这样说,方秋垂了眼,不说话了。后来在山里转了大半天,对工程进度了解了个大概,到了晚上,何监工又带他去吃大锅饭。
“展少爷,我知道你在家里吃得好,但也别嫌弃这儿的吃食啊。山里没什么条件,时不时打些野味,算好的了。”几个监工,跟着一大伙工人聚在草地上,搬了个小马扎就开始吃饭,每人扛着一个大海碗。方秋不是很介意,还穿着上好的皮裘呢,操着个海碗大喇喇一坐,闷头就开始吃饭。
几个监工除了万淳都坐在他旁边,一边吃一边跟他说事儿。方秋一边吃一边听,眼睛还有闲暇往万淳那边望。那家伙坐得老远,在篝火那边跟工人扯皮呢,脸上笑笑的。方秋拧着眉头瞪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嘴里的菜好像成了万淳的筋骨,嘎吱嘎吱,恶狠狠地又嚼又咬。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不高兴自己,也不高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总之就是不高兴。
晚上睡觉,山里冷得不行,亏得展皓给儿子准备了一床厚厚的棉被,方秋把被子卷成个筒钻进去,又运了一会儿功,这才暖和了。
窝在床上暖烘烘地躺着,却没有什么睡意。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万淳,想到他因为失落而耷拉下去的眉眼。记得初见时,他脸上的笑还让自己惊艳了好一会儿。可就因为那次发了火,现在弄得那家伙老是回避自己,说话也权衡再三的,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思量过多少次。
想着想着,慢慢地就睡着了。山里寒风阵阵,方秋歪着脑袋躺在被窝里,不知怎的,梦见了在玉器行的时候,他教自己琢玉的情景。阳光下轻薄的玉粉飘飘地飞着,属于成熟男人的低沉声音环绕在耳畔,一声又一声,好似催眠曲一般。
一夜好眠。
避暑山庄的工程刚开始做地基了,往后的日子还多,虽说监工不必要自己上手,但是也得知道些门道。到山上的第二天,方秋就跟着何监工到处转了,看看图纸,又看看工人手上的事儿。他拿着的那套图是展皓找师傅画的,一砖一瓦都规规整整,方秋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力来监管着,不让工人们松懈。
在工地上转悠的时候,方秋经常能见到万淳。他跟自己一样是个新手,但学得比自己早,现在已经熟门熟路了。有时候两人会迎面撞上,万淳都是冲他淡淡地笑笑,最多是寒暄一下,其他的对话就没有了,弄得方秋怪不爽的。
不过说起来,展大少对其他人都还算和蔼可亲,工人都是粗老爷们儿,说起话来口无遮拦,这还挺中他的意。十几天下来,方秋已经跟大家都熟识了,经常一起扛大海碗吃饭,坐无坐相的,棉衣脏了也懒得洗,反正洗了也是要脏。
山上帮洗衣服的是几个年轻的小男孩儿,都是瘦瘦的,挺能吃苦,做饭的则是几个大妈,好像是某几个工人的娘。方秋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有一次从工地上转回来,刚好看见一个男孩儿在他房里翻翻找找,当下就黑了脸。那男孩儿被吓得不轻,说展展展大哥,我就是想帮你拿脏衣服去洗……方秋冷瞪他一眼,说我自己会洗,以后我这房间谁也不准进!
那男孩儿脸色苍白的,赶紧低下头跑了。方秋冷冷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发现那家伙翻的根本不是换洗下来的衣服,而是他放着不愿意穿的皮裘!嚯,感情手脚还不干净啊!
这一下把方秋惹毛了,后来趁着大家伙儿都上工的时候,他静静地走到那洗衣服的瘦小子身后,把他冷冷训了一顿。本来想着是要把他辞退的,不过方秋记得有个工人跟他说这几个小孩儿家里都穷,便也作罢了,只警告他再犯就滚。
不过这事儿倒是提醒了方秋——衣服还得洗呀!他不想别人帮洗,就得自己洗了。于是有一天早上,万淳早起说去小溪边捉些野鱼,就看见方秋提着个木桶,正在打水呢。
“展少爷,你这么早在这儿打水干什么?”饶是万淳惦记着克制感情,也忍不住吃惊地问了出来。这天寒地冻的,他看着方秋手指头都冻红了。方秋回头见是他,心里也不知怎的,轻轻一颤,心情既微妙又尴尬的:“我……打水洗衣服,那边水缸里没水了。”
打了一桶水上来,转脸见到万淳也提着个桶,方秋拧了眉,忍不住问:“你干嘛来了,也打水?”
万淳一怔,随后脸上有点儿尴尬,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嗯,那个……我,我来抓点儿鱼。”
“抓鱼?”方秋眉头一皱,想到这两天管厨的一个慈祥大妈晚上总给他熬鲫鱼汤喝,就忍不住怀疑是万淳做的小动作。果然,见他表情复杂,万淳立即心虚地别过了脸,自顾自地走到小溪边去了。方秋提着个桶,眯着眼睛不言不语地看他,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有点儿不自在,又有点儿想笑。
万淳把桶放到溪边,偷偷地扭脸,见方秋还在,就僵着身子没敢动作。方秋拎着个桶,也不走,就闲闲地站着看他,还催呢:“你不是要抓鱼么,站着不动怎么抓?”
“呃……”万淳尴尬地支吾一阵,一会儿抿了抿唇,弯腰把桶又拎了起来,“今天太冷了,我,我先不抓了。”说完,转身匆匆地走了。方秋眯眼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抿动一阵,好不容易把勾起的弧度压下去,脚尖翘一翘,慢悠悠地也跟着回去了。
……切,还真以为你老老实实的了,结果还是在做小动作嘛。
当晚,方秋没有鱼吃。
香香甜甜的野鲫鱼,从冰溪里抓出来,熬上半个多时辰,那真正是美味。方秋窝在被子里吧唧嘴,怎么想怎么觉得馋,心中也忍不住后悔,觉得早上时候怎么就没早点儿走,让万淳抓了鱼,现在不就有鱼吃了?
想到那小子还这么惦记着自己,展大少哼哼地垂了眼,嘴唇竟忍不住弯了起来。说实话,有人关心的滋味确实挺好。上次是那怂货没找对方式,现在想到他对自己好,方秋倒也觉得惬意,特别是回想起早上时候那家伙躲闪尴尬的小眼神,展大少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翘。这阵子原本想到那厮就烦闷,现在总算舒畅了些,转而有些微妙的愉悦了。
不过,第二天方秋也没有鱼吃,第三天也没有。
展大少挑起眉,心说这小子挺经不起打击啊,被撞破了就不给鱼了?白天远远地看见他,他也是有点躲闪,连一开始的寒暄笑容也没了。方秋拧起眉,心里有些不舒服。那些工人还疑惑呢,心说早上刚见着展大少,不是还神清气爽的,怎么现在脸色又沉下去了?
然后,第四天,小鲫鱼汤又出现了。
方秋端着热乎乎的汤,若有所思地斜倚在门框上一边喝一边盯着对面。万淳的竹屋跟他距离较远,现在灯还亮着,展大少心想,那家伙是怎么想通的?怎么才停了三天,又给他捉鱼了?
慢吞吞地喝完鱼汤,方秋去还了碗,本来要回屋,脚下却忍不住往万淳那边溜了几步。晚上山里很安静,竹屋里的人言笑语都听得清楚,工人们打通铺,扎在一堆吵吵嚷嚷的,似乎在讲荤话。方秋悄无声息地溜过去,走到万淳的竹屋边,却听得里面静悄悄的。屏了气息从缝隙里一望,见他盘腿坐在床边,正闭眼打坐,似乎是在练功。
方秋静静地看着他,昏暗烛光里,万淳平时俊朗温和的五官像是过了一遍雕工一般,倏地显露出了山峦丘壑。平直的浓眉,微陷的眼窝,鼻梁不是很挺,却意外地显得阳刚。他轻抿着唇,头发束在脑后,看上去像一尊雕像一般,沉默而肃穆。
那一刻,方秋想起了他雕的那樽玉,那樽玉猫茶树。本来是要给他的,他却连一眼也没看到,就又被搬了回去。沉重的玉石,被万淳抱在怀里一路颠簸,满带着期待颠簸到常州,却又失落地颠簸回去……那樽玉,现在应该是放在苏州的玉器行里吧。
想着,方秋沉沉地垂下眼,思虑半晌,倏地抬起眼帘,目光灼灼地敲响了万淳的屋门。
不一会儿,万淳便下床来开了门。看见是他,脸上还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展少爷,你……那个,找我有事么?”
方秋双手负着,下巴微挑,面无表情地睨着他,凉凉地道:“你雕的那个茶树,什么时候有空,下山去拿过来给我,我要。”
“啊?”万淳一愣,脑子里有些卡,没回过神来。方秋拧起眉,眼睛一蹬,森森地提高了音调:“怎么,不愿意?”
“没,不是!嗯,我……过两天吧,过两天,我就去苏州拿过来。”万淳说着,脸上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见他这样子笑,方秋忍不住撇了嘴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后一转身走了。万淳站在门口兀自傻笑着,一直看着他远远地进了屋子,这才乐呵呵地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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