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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

    跟你做着梦的三年岁月，真的，真的非常美好。

    无论如何，从来都不曾后悔……不管重来几次，他都不曾后悔……

    抱着自己，痛哭决堤。

    X  X  X

    青峰扭开了灯──房里依旧是一片漆黑。电已经被切了。

    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地。

    黄濑还是走了。

    房里空荡一片。

    黄濑早就趁着住院期间请人把东西都搬空了。客厅、卧房，全部都空了。

    那家伙早就决定要离开自己了。

    青峰整个人都掉了魂。

    每走过一个地方，曾经的画面都会浮现。

    彷佛他还在这里。

    沙发上有他们激情拥吻的痕迹、厨房里也有他们在流理吧台上打闹过的回忆。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

    疯狂拥吻，激情缠绵。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

    “小青峰……小青峰……”那样的呢喃犹言在耳。

    细白的手指划过自己的鼻尖，轻轻掠过嘴唇，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永远都有着自己的倒影。

    他们在这里渡过了无数的岁月，从年少轻狂，狂妄无知的少年一路长成了大人。无论是哭的、笑的、激情的、放纵的、任性的、温柔的……

    他们在这里度过无数夜晚，呢喃着描绘着关于未来远大的梦想。

    一路拉着彼此，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

    看着曾经的一切，脑中混乱一片。

    脚边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青峰慢慢捡起，是一本薄薄的皮夹本，下意识地翻了开来──

    眼眶立刻不受控制地红了一圈。

    是照片。

    是他们最后一张照片。

    中央体育馆的台阶上，桐皇所有球员们依次排下。

    『──桐皇双王，世界最强──』黑红色的横幅巨展──他与黄濑就在正中央激吻着。他抱着黄濑，就那样吻了下去。

    黄濑将这张照片拿走了。

    “我们是最强的──”黄濑这样在照片上写下。圆圆的字体，宛若少女。

    一股酸楚疯狂涌上，青峰费了好大功夫才稳住情绪。

    他就那样怔怔地望着照片，夜色开始低垂。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欸……奇怪了……小凉说他是把东西放在这里没错啊……青色的…本子……本子……本子……」拎着包包，她歪着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客厅翻箱倒柜着。手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

    「阿姨……！？」他不可置信地道。

    「咦？咦咦咦咦咦！？」

    黄濑麻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惊讶地看着凭空从黑暗中冒出来的人──青峰大辉。她儿子的朋友。

    

    第104章

    

    「我去抽烟，今天人不多。学姊应该快过海关了。」美雪拿着烟盒离开了。

    她知道黄濑掉了一整夜的眼泪。

    她也明白下这决心是很痛苦，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给他空间。

    黄濑蜷在几乎没人的后机室里，背后一整面玻璃窗映着深沉夜色。

    灯沿着跑道一盏盏亮起，延伸无穷无尽。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眼泪已经哭干了。

    宽松的牛仔裤底下夹着支架，一圈一圈地将刚开完刀的脚给牢牢扣住固定，拐杖跟轮椅就停在旁边。

    左腿才刚开完刀不超过三天，再加上上个月刚移植韧带的右膝盖，别说要走了，就连站都还是个问题，可他宁愿早点走，早点离开。

    抱着自己，深深地把自己埋藏起来。

    鼻子很痛，眼睛很干，即使要自己再挤一滴眼泪来都不可能──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流眼泪了。

    三年的感情，几乎将他燃烧殆尽。

    人生所有感情的份量一次全部燃烧耗尽了

    他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一个人如此深刻了。

    黄濑蜷着身体，低着头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离开的时间到来。

    飞机在空港起降着，轰轰地声音从背后呼啸而来。

    然后，一双黑红相间乔登三代球鞋突然出现在眼前地板。

    「我说过，要是你再做出这种事，我再也不会追来了。」球鞋的主人火大地骂着。

    「──妈的，腿都断了还能跑！你他妈的要搞死我几次才甘心！」

    是青峰大辉。

    「小青峰──！？」

    黄濑整个吓坏了，下意识的要跑，可两只脚都还捆着支架，别说要跑了，就连要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有问题。

    一慌张手一扬拐杖立刻被扫倒下去。

    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峰一步一步逼到自己眼前来。

    「我不接受这种方式！

    ──一通电话，一则留言就想打发我吗？你当我什么东西了！黄濑凉太！」青峰用力抓着黄濑的肩膀，用力得几乎要把他捏碎，「──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就在我面前！亲口跟我说你黄濑凉太要跟我分手！」

    他一字一句地吼着，脖子上的筋都一条条浮了出来。

    「──否则我不会死心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当初说喜欢我的人是你吧！说要跟我交往的人也是你吧！别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乱后就径自跑掉啊！你他妈的给我负起把我人生掰弯的责任啊！」

    吼到最后，都沙哑了起来。

    黄濑看着他，看着那个一路追到机场来，死死抓住他，不管怎样就是不放手的男人。

    原本以为早就哭干的眼泪又重新在眼眶中汇聚起来。

    「小青峰大笨蛋！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吗？你以为我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把分手说出口的人吗？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他也是带着哭腔地回吼着。

    「谁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啊！──你这家伙说谎成性！我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

    告诉你，我忍耐你这家伙很久了！自我感觉良好、自我意识过剩又擅自主张，说谎成性、摇摆不定；一下说喜欢我，一下又说要分手！你他妈的把我耍着玩吗？」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管你再怎样哭、怎么求，我都绝对不会再追过来了！这次是最后一次！」抓着黄濑的肩膀，用力摇晃，青峰崩溃地大吼大叫着。

    他是真的要被他搞疯了。

    「小青峰……你疯了吗？」哽咽到连句子都说不完整。

    「我也觉得我肯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然后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追过来。他肯定是疯了！而且疯得很厉害！

    他是直接用了信用卡随便刷了张今天的机票，然后抓着护照一路飚车冲来机场，通关后一路狂跑进候机楼──就只是为了见他。

    酸楚汹涌而上。

    「你有想过未来该怎么办吗？你以为去了美国就可以这么顺利吗？在小青峰的未来是一连串更长更辛苦的路啊！你需要更多人──比我更加强大的力量支持你啊！我的能力就只能到这里了……所以…千万……别跟家里闹翻啊……」含着眼泪，黄濑摸上了青峰额头上的那一道疤。

    「你都……知道了吗？」

    「当然啊，小青峰你这个大笨蛋。」

    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笨蛋青峰！AHO笨峰！

    「你才是笨蛋，蠢蛋黄濑！我自己的梦想，我自己承担；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负责！所以别再说什么为我好的话了。」

    青峰紧紧地抱住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了。

    「无论是你……还是家里……我两边都要。两边我都不会放开手。」他已经做好要抗争一生的心理准备了。

    「还是说你怕了？」他凝视着黄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黄濑哽咽地喃喃自语。

    打从下定决心要爱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全部都不怕了。

    ──原本他已经要放弃了。

    但在他万念俱灰之际，麻子阿姨──黄濑的妈妈出现了。

    「阿姨妳怎么还在这里？」青峰的表情比黄濑麻子更加诧异吃惊。她不是早就跟黄濑一起搭机去了法国吗？

    「喔，小凉说他有很重要很重要非带走不可的东西忘了拿，所以叫我拿去机场给他。」

    「他还没走？！」

    「嗯，对啊，今天……不，是明天的凌晨的飞机，但小雪怕媒体纠缠，所以刻意报假的离开时间──呀！」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青峰抓着正着。

    「让我见他！让我见他！」他用力地抓着麻子妈妈的肩膀，198公分的身高就这样逼了上去。

    麻子完全被吓坏了。

    「等、等一下，小青峰你吓到我了啦！」然后她突然看见了掉在青峰身旁的东西，「──啊，找到了，青色的本子。」麻子雀跃地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地就将青皮封面的本子给翻了开来。

    她愣了一下。

    然后转头看着青峰，完全说不出话。

    青峰缄默。

    「小青峰……阿姨问你一件事情喔……」

    阖上相本。她看见了。

    「你是不是在跟小凉交往？」

    照片里，她的儿子正跟眼前这个大男生，吻得难分难舍。

    「……是。」

    红着眼睛，青峰哑声颤道。

    「我是你儿子的男朋友，阿姨。」

    他就那样缓缓逼近黄濑那早就满是泪痕的脸庞，缓缓地、慢慢地逼近了他的脸庞。一直到两人的脸几乎都要碰再一起，嘴唇就相差咫尺。

    「我不信你推得开我，我就不信你这生推得开我──」就这样与黄濑对视着。黄濑颤抖着，但却没有逃。

    嘴唇就那样贴了上去。

    唇齿就这样轻轻交缠。

    难分难舍。

    「别走，留下来，别离开我。」

    他终于示弱了。

    一直卡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闭上泪流不止的眼睛，黄濑将手环上青峰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