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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用着已经哭哑的声音颤道。

    「趁我还没改变心意以前──带我走。」

    他紧紧地抱着青峰，深深地抱着他。黄濑颤声地说着。

    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青峰用力点点头。

    直接一把将黄濑整人拦腰抱了起来。黄濑的两条腿上都扣着铁制的支架，重量不轻，但这跟他往后所要背负的……跟黄濑所要背负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家伙──黄濑凉太果然是世上最麻烦的人啊。

    「抓紧喔，要跑起来了！」

    他一定是疯了。

    肯定是疯了──

    一个一九八的大男生居然抱着另一个也快一百九的男生在机场里拔腿狂奔。

    他人生里做过最疯狂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人生只有一次，他只知道不这样做的话他会后悔一生。

    「给我回来！凉太！青峰！你们这两个混蛋！」中谷美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一路追来。

    「糟了！是小美雪！被抓到的话肯定会被杀掉的！」

    「怕什么，这世上能杀死你的人只有我，青峰大辉。」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也真的卖命地跑了起来──他可不想再领教一次黄濑的前经纪人的身手了！

    青峰大辉就这样抱着他最重要、最重要的人，一路在机场里狂跑。而黄濑就那样紧紧地抓着他，深怕下一秒就会被分开。

    他们俩真的干了史上最蠢、最疯狂的事。青峰直接把黄濑从机场候机楼里掳走，一路被黄濑的前经纪人，还有一大票航警一路狂追。

    完全把他当作绑匪来看！被抓到了肯定不得了啊！

    情况危急得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来，黄濑从头到尾都紧紧地抱住自己，死也不肯松手。

    满是泪水的脸上绽着笑容。

    他们肯定、无庸置疑地，百分之一百地疯了。

    「妈的！那两个小混蛋！」气得血压都飙高了中谷美雪一路追着那两个小王八蛋──“看到前面的黑皮了没有？他绑了我家的小鬼！快给我逮住他！”她直接这样告诉航警。

    她气急败坏地跑过转角，刚好就这样碰上了终于进了海关的黄濑麻子。

    麻子直接挡下了气到要把青黄二人打断折成两截的美雪。笑咪咪地对她说道。

    「小雪，我带来了喔！小凉不小心忘掉的，最重要的东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呢。」麻子双手合十地说着，脸上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

    「──只用一通电话就分手的男人最差劲了，妈妈我可从来没这样教过他啊。」

    美雪当场愣在那。完全傻眼。

    没想到完美计划中最后的犹大居然是麻子学姊──凉太的妈妈。

    她被出卖了。

    

    第105章

    

    「搞什么鬼！」中谷美雪在她那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公寓里不计一切形象地大骂着。她是真的彻底抓狂了。

    别说是手机了，她连电视都不敢开了，现在她只能按自祈祷机场中不会有人认得出来凉太……或是凉太跟那混小子的关系……

    手机更是直接拔电源关机，她要装死到最后一刻，死都要维持住他们已经飞往巴黎的谎言──反正飞机上手机不能开机，正好给了她们躲掉媒体的完美借口。既然要扯，就要扯到底！

    「你是不要你的未来了吗？凉太！」无论是巴黎表演学院的入学手续、复健科的医生都已经办妥了。

    「就这样逃走、私奔，你是把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决心都当作是笑话了是吧！」她怒火中烧地大骂着。

    眼前那一对小情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小雪……」

    「学姊你给我安静！」她是真的发火了。

    「好好看着周遭的一切──为了你要去法国的梦，跟事务所对簿公堂，把所有在日本的不动产跟车子都卖了来付民事赔偿金，我连自己住的房子都卖了！就是为了你那一句“我要去法国，我想成为顶尖的演员”，你他妈的把我的付出当什么了？！」她音量整个都提高了。

    「私奔很浪漫，很好玩是吧？你们这两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鬼，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是要靠什么吃穿？是想堕落到社会底层靠卖身来养活对方吗？」

    「我们──」想要开口反驳的青峰。

    「坐下！否则我连你腿也一起打断跟凉太凑一对！」

    青峰立刻坐下。他相信她办得到。

    「十年、二十年后你们要怎样过活？即使不管怎样相爱，在法律上你们就是永远的陌生人──不会有亲属关系、不会有后代，除了回忆跟感情之外什么连结都没有。没有人会认同你们的关系、你们要被迫遮遮掩掩，离自己的亲人远远的，活在满是谎言的人生里，活在充满歧视的人生里。

    你们有体会过那种对方就躺在加护病房里，需要家属签同意书，明明你就站在他面前，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之外，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吗？有体会过那种，当对方死的时候，除了远远地遥望着对方的葬礼，眼睁睁看着家属把对方遗物跟遗骨带走，除了回忆外什么都没剩下的感觉吗？──这些我都经历过，所以我比谁都还有资格说这些话！」她大骂着。

    「只有爱情，没有责任，跟毁灭对方有什么两样？──连自己人生都搞不定的人，没有资格去谈爱！」

    青黄低头不语。

    美雪气到连沙发都坐不住了，点了烟站起身在空荡荡的客厅中走来走去。一语不发。

    青峰跟黄濑并肩坐在沙发上，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好阵子后，她的火气才终于消了下去。

    「不是我要说……」叹了口气，又恢复成一往的冷静，美雪无奈地说。「这两个十几岁的小鬼为爱烧坏脑子就算了，怎么连学姊妳也跟着一起闹──这家伙可是学姐妳的儿子的同性情人啊。」中谷美雪说。

    「一般做父母的不都是该阻止自己的孩子走上歪路吗？没有人会鼓励自己小孩选择崎岖难走的人生的，难道妳不希望凉太做为一个普通正常的人吗？」她由衷地问着。

    「人生有哪条路是好走的呢？所谓正常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歪着头，麻子微笑回答。

    「我在医院这么久，有看过身体不健全的人，也有看过心理生病的人，但是在这么多病人之中──我从来没看过名为“同性恋”的病人。从来没有。」她坦然地对上了美雪的双眼。

    「如果到现在，我还把同性恋这件事情作为一个不正常的病态状况看待，那我也太愧对资深医护人员的身份了，我用我的专业保证──我儿子很健康、很正常，就跟所有人一样，小青峰也是，小雪妳也是。你们都是正常人，只是比较特别。可是，世界上有哪个人是不特别的呢？」

    「对吧？」她歪了歪头，眼神柔和。

    「……妳驳倒我了。」

    「而且我也问过小青峰了喔──“你未来会不会有老婆？”，小青峰那时候也很坚决地回答了我──“我的老婆就只有黄濑凉太一个人。不会有别人。”」仔细地回想起两人在赶往成田机场的途中，她跟小青峰之间的对话。她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要说我对小凉有什么期望……也就只有不要当第三者而已，其他的，他开心就好。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那样任性至极过啊。」她眼神柔和地说着。

    美雪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

    「虽然很久以前就这么想过了……学姊……妳真是个奇葩啊。」最后，她叹了口气，彻底投降。

    麻子哈哈地笑了。

    「我当然也知道小凉选了一条比较难走的路，但那是他的人生。他自己选了，不后悔，那就是他自己要去面对的了；我既不可能帮他承担，也不可能帮他过。」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妙的人。

    接下来她站起身走到了青峰面前，蹲了下来。

    「然后我还要感谢一个人……谢谢你，小青峰。」她握住了儿子的男朋友的手，「小凉这些年来都是你在支撑他吧？否则光他一个人、光靠我跟小雪，是没办法走到今天的吧？小凉是我的儿子，他的脾气大概也跟我差不多，所以他会做的事情我大概也想得出来──别人越是反对、越是不看好，就用是拼命要做，即使已经承受不住了，也还是为了面子死撑下去，讲都讲不听。」即使那事情是错的也一样。

    「谢谢你保护了他的心……」握着青峰的手，她诚挚地，由衷地感谢着。「谢谢你保护了小凉的心。否则他早就支离破碎了吧。」

    「一个人的一生如果能碰上一次这种人，即使不是永恒，也不会有遗憾了吧？」

    她笑着转头看坐在一旁，早就开始热泪盈眶的儿子。

    「妈妈……」

    麻子立刻将已经开始抽抽噎噎的宝贝儿子抱了个满怀。

    「哈哈……小凉大笨蛋，这么好的男人放手不要的话肯定会立刻被别人抢走的喔！」有好男人肯定要死咬不放才是黄濑家家训啊！

    「谢谢……谢谢妈妈把我生在这世界上……谢谢妳……」已经哭到连话都说不清了。

    「糟了看小凉哭成这样，我也好想哭喔～～」

    看着不知道又再演哪出的母子俩。美雪叹了口气。

    「唉……」为什么搞得她像唯一的坏人一样。她觉得自己眼神都死了。

    「两年。」她举起了两根手指。

    「两年后，等凉太过二十岁后我就不管了，届时他够大到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到时候他爱去哪──日本、法国甚至是美国我都不管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管不着了。」她这样对青峰大辉跟凉太两人说道。

    「小美雪……」

    「但前提是！──给我把书念完。你在巴黎念书的这段时间的学费都是我支付的，身为付钱的人我有资格要求你把书念好、念完。然后好好的做复健，把腿恢复，然后继续你未完的人生跟梦想──妈的，别的经纪人签艺人都是为了赚钱，我怎么尽在蚀本？」而且还赔了不少！美雪沉痛地摇摇头。

    「小雪……」「怎么？」「你好像小凉的爸爸喔，我都没管这么多。」麻子呵呵傻笑着。

    「是学姐妳太不管他了！拜托妳也管教一下好不好！只有高中学历，而且成绩还烂成这样能出去见人吗？好歹也给我混张大学文凭吧！」如果凉太真是她儿子，肯定要被她吊起来打七八顿。

    「哈哈哈……可是我觉得就算走错了也无所谓啊，没有错误过，哪知道对的路在哪呢？」她当年也是休学过后才终于理解到一些事情的重要，所以后来又一边怀着小凉又回去上夜补校考到了护士执照。

    「而且小青峰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才是重点。

    「没有人问妳这个──」感觉再继续说下去头痛吐血的应该只有自己，美雪沉痛地揉揉眉头。她上辈子肯定杀人放火无数这辈子才会遇上这对奇葩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