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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们不可能一下就接受，是我不好，没给你们时间，一下子就强迫你们要全部接纳……肯定……吓坏你们了……」

    「但我也是认真的。我不会放弃，我会坚持下去，用各种方式……各种方法……直到你们可以理解；让你们理解即便我走的路跟别人不同，也会过得很好。不要担心我。」

    「我从来不是一个人。只要有凉、有你们在，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他紧紧地抱着她。这世界上爱他最多的女人。

    「无论是凉，还是你们──我都要。我全都要。所以不管怎样我都死也不会放手。你们两边，我都要。」

    他坚定地说着。那样坚毅的眼神，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一直到这时候，他母亲这才落下泪水。一直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放下心了。

    「我也……不会放弃的……」她也抱着自己的儿子。

    萦绕许久的恐惧终于烟消云散了。

    「不管等多久，我都相信我儿子终有一天会回来……」她颤声哭道。

    听着母亲抽抽搭搭的话，青峰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妈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顽固啊……他撩起衣角擦着母亲满脸的泪痕。

    「我绝不会离开你们的。不管怎样，都不会离开。不管去到多远，我永远都是青峰泰介跟青峰惠的儿子。」

    他保证。

    这是场拉锯战。

    很久、很长。可能要花上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但他不会放弃。

    终有一天，能够互相理解的。

    他听见了他爸从门外离开的脚步声。

    终有一天，能够互相接纳。

    

    第107章

    

    「妈妈妳确定妳一个人可以吗？」黄濑站在玄关前，行李都已经先托运过去了，只剩下一些随身物。左脚的固定架已经先拆了，右脚状况也趋于稳定，他站在玄关前，看着身上穿着护士服也正准备出门轮值早班的母亲道。他担忧得很明显。

    虽然知道母亲不可能抛下在日本的工作跟着自己到人生地不熟的法国，但一想到她一个女人家要独自在日本生活，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说不担忧是骗人的。

    「嗯～」猜到儿子在担心什么的黄濑麻子笑了，「放心～我在这里有很多的同事跟朋友，而且我怎能轻易的就抛下那些需要我的病人呢？」

    毕竟曾经答应过那些白衣伙伴，一定会回去的；为了她们曾经在这身白帽白衣下合掌立下的誓言。麻子给了她儿子一个无须担心的灿烂笑靥。

    「妈妳在日本……多保重啊。」

    母子俩轻轻相拥。

    「小凉才是，去到法国后好好听小雪的话喔，好好的念书，好好的复健，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肯定是要蹦蹦跳跳的样子喔。」闭着眼，温柔地抚摸着儿子跟自己一样金黄柔软的发丝。

    「肯定的，如果学校公演我有入选的话，到时候一定寄贵宾卡给妈妈看的。」

    母子俩相视而笑，一模一样的脸庞。

    接送的车子来了。

    另一边的青峰家也是上演相同的情况。

    「舅舅要去美国吗？」「要去打NBA吗？帮我要KOBY的签名好不好！」

    「我也要！我要林书豪的！」

    青峰蹲在地上整理着要带上飞机的行哩，他那两个双胞胎侄儿就在旁边绕个不停轮番疲劳轰炸他。烦死人的小鬼头。

    「签名？这还不容易──拿去。」像是想赶快打发他们一样，青峰接过两个侄儿的签名版随意地在上面签了自己大名然后扔回去。

    「这是什么？」青峰家的双胞胎几乎是同一时间皱起眉头。他们一脸嫌弃的看着签名板上潦草的字迹。「呀……好丑的字啊。」

    「叫屁，这些以后都很值钱的，给我用生命好好保护啊小鬼们！」然后用力乱揉着两个侄子的脑袋，一直他们尖声抗议起来。

    现在的小孩子都超不可爱的啦。

    就在舅侄三人闹成一团的时候，双胞胎的妈──青峰大辉的姊姊夏子抱着才几个月大的老么上楼催人了。

    「车快来了，大辉东西到底收好了没啊？」她说。

    「喔，好啦。」

    「你们两个，我不是叫你们上来帮舅舅提东西吗？还不赶快帮忙把东西拿去一楼玄关。」只用一个眼神就震住双胞胎，眼神一使，原本还皮得要命的两个儿子立刻乖乖提着东西一溜烟下楼了。看来他老姊真的是一个很凶悍的妈。

    「小光，来跟黑人舅舅说再见。」她抓着老么青峰光的手，朝”黑人舅舅”轻轻摆了摆。

    「靠，老姊妳不要乱教小孩好不好！」

    才几个月大的小光愣愣地看着他，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含着拳头，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又高又黑又大的舅舅。

    「他会记得我吗？」青峰忍不住要问。

    「如果你够有出息，能够上电视打球他就会认得你。我会让他在电视机前面看的。」

    「还是一样的性格别扭啊～～来给舅舅抱～～」伸出手很顺的就把小光给接了过去，「舅舅跟你说，长大后千万别娶像你妈一样又凶又个性乖僻的女人啊～～不然就会像你爸一样可怜一生～～」说完还啧啧地摇了摇头。一脸悻悻然。

    「青峰大辉！」

    姊弟俩结伴下楼，从头到尾小光都给青峰抱着。

    照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应该会认人，没想到她儿子只是很安份地趴在自家老弟的肩头，既没哭，也没闹，只是含着手愣愣地看着舅舅那张黝黑的脸。

    夏子感叹地长舒一口气：「从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你啊……蛮有小孩缘的……无论是翔跟阳，还是小光，都不会哭呢。」一想到这样的弟弟居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小孩，就觉得有点感叹。

    「小鬼跟小动物不都一样吗？」无论是捕捉的方式还是逗弄的方式跟小动物没有任何的差别啊，青峰一把把侄子从肩膀上抓起来，直接高举──「妳看这样拎……这样他们就会笑了啊。不难嘛。」「呀啊啊啊啊～～大辉你这白痴快放下我儿子！」伴随着婴儿咯咯大笑声的是他妈妈快要晕眩过去的尖声大叫。

    「车子来了。大辉。」

    母亲，青峰惠就站在玄关处。

    「差不多，也该是出发的时候了。」她朝着自己即将远行的儿子道。眼里除了欣慰之外有的是更多的不舍。

    玄关处，母亲、姊姊（死死紧抱着自己儿子不放）、姊夫，还有两个侄子──除了他父亲。一家人都来送行了。

    就在青峰要走的时候，夏子突然把一样东西塞进了他口袋里。

    「这个你拿着──」她只这样说道。

    「老姊？」

    「才不是为了你而买的喔，而是翔跟阳也差不多该换新的电子辞典了想说旧的就这么扔了很可惜……」

    青峰抽出手，口袋里的是panasonic的电子辞典。标签还没撕。

    「三万日币一台啊……还真是贵得要死的旧货啊，谢啦。」他笑了一下。

    「你一个人去美国，不比在日本，凡事自己多小心，有任何需要，就打电话回来；天气冷了要加衣服、困的要睡觉、肚子饿了要吃饭……」

    「妈妳怎么净说些废话啊？我又不会因为去美国就退化成三岁小孩。」

    青峰掏掏耳朵，他真的很不理解。

    居然连吃饭睡觉这种事情都要叮咛。

    但青峰惠依旧很坚持要把这些话说完，死死地拉住儿子的衣袖不放，「如果真的不行，就回来吧……如果真的觉得太辛苦……就回家吧……」说到最后居然哭了起来。

    夏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母女俩啜泣着。

    「我是要去打球，又不是要去送死……妳们全部哭成一团是怎样？又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

    「笨蛋大辉，这就是所谓的父母心啊──你根本，就，永远都不懂嘛！」夏子姊边哭边骂道。

    「想见我的话打开视讯或是飞来美国就好了嘛，到时候看你们想去迪斯尼乐园还是环球影城还是好莱坞都行，我开车带你们去逛。」青峰耸耸肩，挖挖耳朵，他是所有人之中最不紧张的那一个，「而且我在那边又不是没有朋友，火神也要回他在美国洛杉矶的老家啊。」今天也是跟他约了要搭同一班班机飞往洛杉矶LA市，这下他终于不用担心出入境过海关的问题了。

    「不管怎样，我都可以过得很好的。」青峰大辉说。

    大不了快饿死的时候去火神家蹭饭就对了。反正他拿到他在洛杉矶爸妈家的地址了。（火神表示：这是有急事！非常紧急紧急到不行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的紧急联系人，平常没事别随便打扰我爸妈！听到没有？）。

    「要相信我的能耐啊，妈──」

    青峰惠掩着满是泪痕的脸，点了点头。

    她要相信她儿子，他已经是个独立的大人了。

    「然后……」青峰顿了一秒，「凉也是今天离开日本──妳愿意见他一面吗？」

    他诚恳地问着他的母亲。

    「……」

    青峰惠顿了一秒，然后沉重地摇摇头。拒绝了。

    「就只是见一面而已，说几句话…不，就算不说话也无所谓。跟他见个面吧？好吗？」他是真的很希望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能够见一面。就算只是一面也好。

    「别太超过了……我支持的只有你去美国打球这件事，并不代表其他的事我都同意了。」她母亲也顽固得不辜负青峰这个姓氏。

    「好吧，没关系。我会用时间证明一切的。」面对母亲的断然拒绝，青峰也不觉得打击；他早就做好要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如果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还是继续在一起──到时候妳就会愿意见他了吧？」他坚定、果绝地问着。

    「……再说吧。」他母亲的眼神逃了开来。

    青峰用力地搂了搂母亲，他笑了。

    这已经比他预期得好了。

    「大辉，东西都上车了。该走了喔！」姊夫从外头叫喊着。

    青峰点头，然后扛着装满随身物的球袋想也不想的就往走廊深处走去。

    「欸，车是停在大门口啊！」老姊大喊。

    「我知道！──在走以前，我还有一个人一定要见！」

    他来到的走廊的尽头。

    「爸。」

    那是他父亲的房间。

    「我知道你在。」隔着纸门，他对着里头朗声地说道。

    「不想开门也无所谓、不想回答也无所谓，不管你想不想听，有些话我还是非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