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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吗？

不要！

愤怒吗？

何必。

还是缅怀吧。

平静下来吧。

在到达地狱之前，让自己死掉！！

在中下定了决心，将舌头轻轻吐出牙缝，只待再向前一步，再一步，就咬断！！

 

就在舌尖已经开始剧痛的时候，暗室的门猛然“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物体重重撞击而上的声音。

在中一惊，险些就势咬了下去，但稍微一顿的当口，门就被踹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着：

“我有没有错过最精彩的段落？！”

蒙着的眼睛还是感到视野里亮了一下，似乎将灯打开了。

周围围绕的人慌乱起来，逃离的时候将在中一把推倒在地。

经过门口的时候，却好象很顺利，纷乱的脚步声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然后便远去了。

在中在地上伏着，将身体竭尽所能的蜷缩成一团，被捆绑的双手死死捧住颈间的狼哨，什么也不说。

房间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久，脚步声才慢慢靠近过来。

什么话也没有，只用一件柔软布料的衣服包裹起了在中的身体，然后将在中从地上抱起。

在中一刹那间泪流满面。连挣脱的力气也没有了。

“在中，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左眼迷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胸膛微微的共鸣着，一只手绕过在中头顶，解开蒙着他双眼的布条，然后身体后倾，让在中半躺在宽阔的怀里，再解开在中手腕上的已经深深陷入肉体内的皮带。

在中浑身栗抖。

双眼只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手腕。

房间里灯火通明。

在中却觉得更加羞耻。

无处遁逃的被人看到了最耻辱的样子。

最落魄最可悲的样子。

无论看到的这个人是谁，都意味着自己在他的面前再没有秘密，再没有尊严了。

“我在外面等了你很久……所以就找了过来。在中，晚吗？”左眼抱着在中，毫不费力似的，抱的妥妥当当，走到门口，关掉了灯。

门外躺着两个人，鼻口都是血，深度昏迷的样子。

在中看到了，胆战心惊。

为自己的劫后余生，为左眼的下手狠毒。

于是摇头。

“晚”？多晚算晚呢？假如是以*器插入身体为界定的话，那还不算晚。

可是心灵的侮辱，却已经有过一万遍。

庞杂海量的耻辱感和道德上的自我唾弃，让在中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觉得自己没用，觉得好脏。

“等下学生散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出去。”

左眼就那么抱着在中，站在黑暗里。

何必呢？何必再对我这样体贴。

这个学校里，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呢。

固然是个男人，可是，为了那个人，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啊。

“这种事情，决不会再发生了。”

左眼静静地说着。在中却觉得，似乎从中听到了阴森的杀气。

“在中，想要他们死吗？”

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径的摇头。

谁都不怪。

谁都不怪。

要怪，只怪自己不会保护自己。

允浩在的时候，要靠允浩。

允浩不在的时候，是左眼。

也想要保护别人。

可是，却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在中……”左眼的口气里，糅合着温存的暖意。

“我……要回家……”在中张大口，发出的声音，却要附耳才能听到。

“在中，你受伤了。你得去医院。”左眼收起了冷冷的语调，几乎是温柔的了。

“我要回家……”在中却只是说。

“家里有什么？”左眼好象又看透了在中的心。

“……电话……”在中始终看着自己红紫涨起的手和红渍斑斑的手腕，眼睛从不曾看过左眼一下。

“我们去拿了电话，再去医院。你必须去。知道吗？”左眼说着，不容抗拒。

“我要回家……”

手机在家里，手机那一头，有允浩。

 

在中坚持要回家，却在到家门口的时候，疲累交加的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却是躺在医院的VIP护理病房里。

手机在床头静静的放着。

左眼在巨大的落地窗子旁背对在中静坐着。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

身体所有受伤的地方，都慎重的包扎过了。

左眼的背影，给人宽阔扎实而俊美的感觉。连背影都这么有语言感的人，左眼是仅有的。

在中迷迷糊糊地看着这背影，总觉得有点害怕。

允浩的背影，总是孤独而脆弱的所在，总是能轻易勾起在中最深的眷恋和疼惜。

而左眼的，却无懈可击。充满了张力。充满了强势。

也许事实上并非如此，或许只是因为左眼太神秘，而无法在他的身上投注任何的感情。

在中把视线拉回自己的双手，这才发现手已经被从指尖到手腕都包扎得严严实实。

“这样……我还怎么拉琴呢……”

不禁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

左眼听到在中说话，从靠背椅内站起，缓缓走到在中床边。

在中自然而然的又躲开了视线的交会。

左眼看着在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

“在中，你连我都面对不了，又如何去面对郑允浩呢？”

在中瞪大了双眼，愣了半天，又垂下了眼皮。眼神黯淡无光了。

“在中啊，不去拉琴了。我去替你告假。”

左眼为在中掖了掖被角，顺势摸了摸在中额头。

“刚才发烧来着，现在好了。在中啊……”左眼坐在在中床边，敞开的大衣搭在在中的被角，在中眼光一扫看到了里面淡淡的血迹。

这就是那件包裹了赤裸的自己的大衣吗？

原来左眼一直都没走。

现在是几点了？

“快点好起来吧。”

左眼说着，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

墙上的时钟，指向两点三十五分。

更深露重了。

“谢谢你……”在中被这个笑容迷惑了。左眼摘掉眼镜的样子，总能轻易掳去在中视线，更何况有这么一个笑容呢。

“在中，对我，不说谢。”左眼继续笑，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明天来看你。”

“谢谢你。”在中还是说。

“在中啊，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左眼戴上眼镜，系起大衣的扣子，指了指床头的手机，“响了好多次，快看看吧。”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房间一片静寂，却把在中甩进了更深的无助里。

今天的一切，无法向允浩开口啊。

想要得到安慰，却不想带去担忧。

身体和心都受伤了，想得到允浩的医治，却怕加深允浩的愁苦。

现在的允浩，没办法再承受多一点的忧患了。

无法帮助他反而要给他增添焦虑因素的话，是会被讨厌的吧？

犹豫着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屏幕，七个未接电话，六条未读短讯。

“在中啊，我好想你，今天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真想听听你的声音。”

“在中，你不接我的电话，是不要我了吗？：）”

“在中，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在中啊，无论多晚，看到短讯的时候，给我回一个。在中啊，我爱你。”

“在中啊，别太辛苦了。”

“在中啊，已经很晚了。我累了。”

“在中啊，涟漪回来了。”

病房的床单突然间白的有点晃眼。

在中张了张口。

终于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合上手机，感觉心在烧。

 

 

鸩(第二部 27) [原]

 

第二天左眼来探望在中的时候，看到他正用缠满纱布的双手夹着手机发呆，双眉深锁，愁绪遍布尚未消肿的脸颊上。

“怎么不多休息？”左眼走过去，拉过椅子靠床沿坐下。

“啊……”在中合上手机放回枕边，看了看神态平和的左眼。

尽管他的前来如此自然，既不像是来探望一个差点遭到性侵犯的男子，形色间也并无半点鄙夷同情之意，甚至是多了份亲切和关注的，但在中却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透明的心虚。

“我去了‘圣音爱乐’，虽说假是请下来了，可薪水怕是要扣了。”左眼边说边解开了大衣的扣子，摘掉加了银灰色保护膜的墨镜。

“我……想快点回去拉琴。躺在这儿，心里很乱……”在中把目光从左眼脸上收回。不知道为什么，在中特别怕看到左眼那只漂亮的湖色眼睛。

“需要时间，在中。你需要时间疗伤。”左眼将两肘支在床边，看着在中的脸。

床沿微微陷了下去，左眼靠得并不近，但灼人的热量却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播出来。

在中刹那间觉得对身旁这个男人产生了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又疏远的奇异感受，那感觉迫使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用背部对着左眼，然后拉起薄被直至鼻下，将自己严实地包裹起来。

左眼一直注视着在中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直到床第间停止了轻晃归于沉寂的时候，才开了口：“在中，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谈谈。”

在中的身体不自然的僵硬起来，却并不答话。

左眼的手臂从床边离开，身体后撤靠在软椅靠背上：“昨天一共有7个人。两个在外面，五个在里面。他们事先一定费了不少心思策划，时间地点和时机都选的很好，只是我并没有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当然了，之所以他们这么胆大妄为，恐怕是些有来头的家伙，因为能够直接占用学校档案室的，怎么说也是些背景复杂的角色。”

在中静静听着，痛苦的闭紧双眼。

“在中，要报警吗？”左眼稍加停顿，便直白地问道。

“不……”在中微弱的声音浸染着疲惫，“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会小心的，不会再这样了……”

“在中，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小心是一定要的，可是真正的解决办法不是逃避，你也许不喜欢快意恩仇，那么就一定要强迫自己分析它，理清脉络才能知己知彼，才能快点走出阴影，才能懂得如何小心……知道吗在中？”左眼竟丝毫不为在中的央求所动，几近冷酷的一板一眼说道。

“……我不是逃避……我只是……不想恨任何人……”如果要强迫去回忆那些耻辱的画面，我会被仇恨淹没，我会憎恨到心灵扭曲的。

在中摇了摇头，缠了白纱布的头发被衬托得越发黝黑，铺开在枕际，柔软而坚韧。

左眼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我明白了。”声音格外的明确和清晰，“在中，你要明白，这些人尽管猖狂，却决不是主流。日后你要小心，但千万不要害怕。”

在中过了很久才“恩”了一声。

左眼的一只手，顺着在中腰际的曲线拂过，在在中肩头落下，带着热力抚了抚。

在中被那手心的温度打动了，便顺着左眼手力缓缓躺平身体，侧过脸看向左眼。

“我保证，以后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左眼凝视着在中，那只湖蓝色的眼睛，像要把在中卷噬进去一样，闪动着柔软宁静幽深的光芒，接着眯成一道弧线，整张脸随之露出了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