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书友，您现在访问的是转码页面，可能导致更新不及时，访问最新更新请点击

　　“我先过来的，他、他应该知道这里吧……”

　　“嗯，你看见外面还有多少人？”

　　“挺多的，他们又加派了人手在这一片林子里搜，大概有不下二十个人。”

　　“我——”唐清一句话刚出口，三人就听见不远处“咣咣”一阵打斗的声音。应慎言赶紧示意他们噤声，自己小心地探了探身子往外瞧，却是看见叶云涛正扛着重剑慌忙跑过来，一下跳进这个背风的山坡里，“怎么回事！他们人怎么越打越多啊——小唐！小唐你受伤了！”

　　“小声！”应慎言抬手先拍了一下叶云涛的额头，看见唐门两兄妹都是一脸忧心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们事先有没有搞清楚这边的情况？”

　　没人答话，唐清闷闷地想了一会儿，说：“我大意了。”

　　“到底是什么紧要东西？”

　　“神策内部军官跟外面勾结的……证据。”唐清说着从衣服前襟里摸出一个信封，侧边上也染了不少血迹。唐欢和叶云涛一看便瞪大了眼睛，“师兄你拿到了！”

　　“嗯……呃？”

　　应慎言从他手里抽过这信，一把拍在了唐欢怀里。

　　“欢妹子带着这个东西回去，你人小，轻功又好，尽量飞得高一点，绕几个圈子，他们找不到你的。叶云涛，你护着唐清，从这个地方一直往东走去我那里，虽然也不怎么安全，但总比你们客栈好些，阿初还能给小唐治伤……你们得小心，我看小唐再走一阵大概就要晕了。”应慎言皱着眉头低声嘱咐着，“行了，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快走！”

　　没人动作，唐欢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塞进衣服里，“那……你呢？”

　　“我当然是去前面把追兵引开啊。”应慎言说的镇定自若，“不然他们这么多人，要发现你们简直太容易了——”

　　“不行！”

　　“太危险了！”

　　“那怎么行！”

　　三个人同时惊叫起来，唐清摇摇头，“应先生，我们四个人还能勉强对付这些追兵，你一个人上去就是送死啊！”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应慎言挑起眼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是要引开追兵然后再甩掉他们，谁要上去跟他们打啊……再说了，那些人只要一看到我，你们就统统都像隐身了一样，不是么？”

　　应慎言说的开玩笑一般轻描淡写，唐清却一直死死盯着他，抿下嘴唇不说话，也不肯动。叶云涛在一边为难地抓抓头发，“可是，我还是觉得让应先生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如果万一你受了伤什么的，别的不说，夏大夫他……”

　　“所以这次阿初恼了的话，你们可得记得帮我讲点好话啊！”

　　应慎言边说着边握起笔来，转头问唐欢，“你刚才放的烟火还有吗？给我一个。”

　　唐欢犹犹豫豫地掏出一枚来递给他，唐清靠在叶云涛肩上，挣扎着还想劝阻，可是刚开口说了句“应先生你——”，应慎言已经纵身跳上山坡，轻功一点飞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工夫，前面远远地闪过一道火光，四周树林里又慌乱起来，都冲着刚才闪光的地方跑去了。唐清咬着牙看了最后一眼，转身往师妹肩上一拍，“走！”

　　应慎言想，今天又抢了敌人的注意力，真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估摸着离开唐清他们一段距离后，应慎言把手里的烟火狠狠地往前面砸去。一路上听见林子里窸窸窣窣不停有脚步声，都被这一道通红的火光吸引了，直直冲向烟火掉落的地方。他在一棵老树后面停了一会儿，仔细分辨了近处没有追兵之后，侧身往斜后方向狂奔起来。那边的地势比较高，连着后面的一座小山，虽然不至于进去就摸不到人，但是山里沟壑相叠，总能躲一阵子。应慎言一边跑一边悬着心，不知道唐清他们能不能顺利脱身出去，这孩子的伤能不能坚持到找到阿初——

　　——阿初。我不回去，他现在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应慎言扯了一下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

　　结果这一分神的工夫，他突然听见身边不远的地方响了一声，接着便是一声大喊，“什么人！啊！这……这边！”

　　糟糕！

　　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应慎言提笔便往出声的地方甩了一个阳明指，那人“啊”了一声扑到在地，但刚才的声音已经惊动了近旁的人，四周林子里立即又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应慎言不敢多停，边跑边连连向周围先放了几招快雪，果然听见有人中招倒地的声音，但更多的追兵似乎也往这边赶来了。密林里难以看清路，应慎言凭着直觉不停地往后山方向跑，四周追赶的声音却也越来越近，几枚暗器划过树枝打来，一道飞镖正扎进他的小腿里。应慎言脚下一滞，身后听得一阵风声，回身提笔便架住了砍下来的剑锋。后面赶上来的三两人又冲上来，应慎言几个技能甩出去勉强挡开，抓住空隙冲开围着的追兵继续往后山跑去。一路上耳边尽是慌乱的喊叫声，前面漆黑的山道上跳动起了火光。应慎言心里骂了一声，转身换了方向。腿上的伤虽然又加了几道，但他不敢慢下脚步，提笔又戳了个快雪挡开前面的人，终于凭着夜幕的遮掩躲进了一道山坳里。应慎言停下稍稍喘了口气，回身看看后面还有不少举着火把的人追来。他身上已经到处是伤口，额头上都碰破了一块，流下血来把视线挡住了。应慎言伸手抹了一把，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要想不被发现，要更往山里面去才行。

　　月亮很大，不记得今天是十四还是十五了，但是好在被云彩挡住了一部分，光线朦朦胧胧，一点也不清楚。应慎言一步不敢停下，他还能听见后面追兵的声音，知道自己离危险还很近很近。他又往前迈开一步，走过这段，前面大概就有山洞能藏起来了吧。

　　但是这一步踩下去，竟然是空的。

　　应慎言直直地摔在山崖下面，昏昏沉沉地失去意识前，最后想起来的，是师弟焦急地晃着自己身子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三十三、

　　疼。

　　真疼啊。头，肩膀，背上，两条腿，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应慎言皱了皱眉，觉得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的亮光跳来跳去，想伸手挡挡眼睛，胳膊也抬不起来。他心想，我到底是干了什么事，又被师姐打了？打得也太狠了点，阿初也不过来给我看看……

　　“阿初……”

　　应慎言想着，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师弟的名字。

　　“师兄！”

　　然后眼前扑过来一个黑影，立即挡住了一大片光。应慎言心说，原来阿初在呢。啧，别晃我，更疼了……

　　“师兄你醒醒啊？师兄？”

　　他本想说我这就醒了，结果眼睛上像是压着千斤重担，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应慎言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去摸师弟的衣服，但他看不见，眼前的光亮逐渐被层层黑暗所掩盖，最后完全变成黑的。他垂下手，不动了。

　　应慎言又昏了过去。

　　夏秉初抱着膝盖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听见山洞外面夜风呼啸而过，夹杂着呜咽声、轰鸣声、野兽的嚎叫声，忽远忽近，一声一声在夏秉初脑海里回响。他坐在应慎言身边，把外衣都脱下来盖在师兄身上，升起的火堆随着冷风跳动，暖意刚刚聚拢过来便消散了。夏秉初把手覆在应慎言的手上，同样都是潮湿冰冷，他想，怎么办，师兄怎么还没醒过来。

　　就像他刚刚一整个黄昏都在自家院子里，面对着收拾好的行李，焦急地站起来又坐下，心里想，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谷里的师父师兄们从来不担心应慎言，他功夫好，心眼多，做事不出格，平时也算安安分分守规矩。但夏秉初却一直都在担心他，担心他不好好吃饭，担心他半夜爬起来写书费精神，担心他不在意自己，又担心他对别人担心得太多。夏秉初又往师兄身边靠了靠，低下头小心地贴近他的脸，觉得鼻息微弱绵长，才慢慢叹了口气，伸手把衣服往上拉了拉。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夏秉初怀里揣了些救急的药品，手里提上笔跑出了家门。他不知道往哪边走，城门是早已经关了的，长安近郊一大片都是枯树荒草，落了霜，被月亮照的白晃晃的。夏秉初在院墙外面站了一会儿，已经被风吹得冷透了骨头。他迈开步，往正前面走，越走越急，最后一边喘着气一边跑起来。

　　夏秉初想起小时候，十几岁的夏天，李飞扬来看他，半夜里不知道为什么跟应慎言一道偷偷摸摸地出去了。他醒了，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被子坐在黑暗里悄悄等着，想等他们再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他们一跳。但是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回来。夏秉初一点一点地开始着急，然后他下床去拿了笔，还拿了药，自己也溜了出去。

　　他以为师兄带着李飞扬去打狼了，夜里有不少狼会在花海附近徘徊。他那时候还打不过狼，只敢偷偷躲在大石头后面仔细看，脖子都转酸了也没找见人影。他沮丧地转身，看见了背后的天工坊，在夜幕里露出一角屋檐。

　　后来夏秉初也会想，那个时候，怎么就知道师兄他们在里面呢？他想了很多次，也没明白过来。但这次他又在半遮半掩的月亮下面跑着，像那个十几岁的自己一样，只觉得师兄就在前面了，他遇上麻烦，我得去帮他。

　　夜里起了北风，野外的树林随着风声悲号。夏秉初站在林子外面，倚在树干上喘粗气。他跑得身上发热，额角浸出细密的汗珠，喉咙里一阵一阵地疼。这片林子后面就是山了，山那么大，他不知道应慎言会在哪里。

　　夏秉初手里攥着笔，咬紧了牙。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和说话声，他听见了，悄悄地蹲下来藏住身形。不远处过来几个举火把的人，没好气地交谈着，夏秉初听见他们说，被那个万花耍了，跑了，死在山里了。

　　呼地一阵冷风刮过来，他抱起手臂，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然后他想，哪能呢，有我在，要死也不容易。

　　好像没那么疼了。

　　应慎言觉得眼前又慢慢地亮了一点，比起刚才，不仅身上疼得轻些了，脑子好像也清楚了一点。这是什么地方，有点冷啊，外面是什么声音挺响的，是风吗？阿初，关一下窗户吧。

　　“阿初……”

　　他稍稍一用力，睁开了眼睛。

　　全身的知觉随即都慢慢醒了过来。眼前是黑洞洞的石头顶，身下躺着的地方也又冷又硬，亮光和温度都在身子的一侧，应慎言费力地转过头来，看见夏秉初坐在旁边，苍白的脸半明半暗，表情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

　　他有点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师兄，”他听见夏秉初小心翼翼地喊他，“冷吗？哪里难受吗？”

　　应慎言没答话，微微皱了皱眉，之前的事情正在一件一件浮上心头，他慢慢想了一会儿，心里嘲笑自己，这一下差点没摔傻了。

　　然后他觉得一只手被紧紧握住了，夏秉初的脸正在眼前，不知是冷，还是紧张，显得又青又白。应慎言看着他，小声说，“阿初，我没事，又……对不起了。”

　　他的手被松开了，师弟脸上的神色冷冰冰的，抿着嘴唇，不说一句话。应慎言想努力笑笑，咧开嘴却是“呲”了一声，不知压到哪处伤口了。他看见师弟的表情也是瞬间一动，却被自己勉强做出来的笑脸又弄得愣住了。然后夏秉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他俯下身，轻轻抱住应慎言，头发蹭在他的侧脸上，呼出的气潮湿温暖，一下一下吹散了黑暗。

　　应慎言安心了。他想，我还活着呢，跟阿初在一起。

　　“你没遇见唐清他们？”

　　夏秉初摇摇头，正伸着手努力想把火堆拨得旺一点。“没有，我一路跑过来，什么人都没遇上。大概和他们错开了……小唐的伤严重吗？不会有危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