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雪域幻境+番外 作者:熙/红河岸边小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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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家这个流传久远,内部结构稳固的体系内,族长是整个家族的核心,因为只有族长掌握着张家最大的秘密,知晓张家维系的力量和目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从那一任张家族长死在泗州城内的那一刻起,张家失去了存在的理由,危机也就开始显现了。
“留给你的都是腐朽的,他们会拿走一切可以拿走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于是和吴邪相识的这个张起灵,成为了张家最后的张起灵。
在他之后的生命中,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了存在于他自己脑中和生命里的唯一使命。
人可以有生命中必须要达到的目的,可一旦为了这个目的而活,他的人生就失去了所有最纯粹的东西。
也是人生中所有美好的东西。
在他有意识的一刻,那些已经对他没有了意义,他只有一个必须肩负的责任,没有权利去看沿途的风景,不能享受朋友和爱人……
一旦再次进入那个房间,他便再次成了真正的张起灵,无限循环的宿命也将再次被开启,沉重却又无法回避的宿命。
就像张起灵此时的眼神,吴邪并不陌生,多年前,他们第二次来到雪山的时候,张起灵望着落日余晖中连绵又散发柔和光泽的雪山,眼中就是这样的神情。
极致的苍凉。
张起灵和胖子的脚步声仍旧响着,没有丝毫的停顿。两人对于眼前的所有铜铃也没有任何理会,事实证明铜铃响过之后,两人确实也没有陷入险境。
前方是一条更幽深,同样布满青铜铃铛的通道,通向一片未知的黑暗。
而张起灵将要踏入那片黑暗,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命运之于他就又是一个轮回的开始。他将在之后的不知多少的年月里,再次陷入到在他身上存在的往复轮转的循环。
两人没有说什么,吴邪开始猜想胖子跟张起灵的对话中,是否有过一丝说动。不过结局已经很明了,如果胖子成功阻止了张起灵进入其中,他也就不会奔赴杭州和自己告别,不会在长白山上,有那种决绝。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我来完成,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果然如此,没有任何余地的语气。
胖子挥开一个铜铃,道:“小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交代我跟天真说的事情,明显是跟你们俩都有关的。咱们三个在一块混了这么久,但是你非要把我撇一边,就当个传话的,也太小瞧人了。”
张起灵道:“我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失败了,我可能会再找你们帮忙,但是这次只能我自己去。”
吴邪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结合他之前掌握的讯息,能够推断出,张起灵不仅仅是要进入那个房间,还会完成某项仪式——可以确保青铜铃铛的阵,在接下来一定时期内,持续发挥效用的仪式。
张家将这个秘密置于古楼的最深处,并且用上了如此复杂而残酷的铜铃阵,就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不能被发现,但任何巧夺天工的机关,也终究有软肋。青铜铃铛的破解之法不仅有母铃,虽然母铃也不是轻易就可以发挥效用。
关键在于,这些六角铜铃也是会失效的,并且和一定的周期相关。在这个周期内,必须由族长本人携带着母铃前往古楼之中首先完成一个仪式,之后并不算完,还有一站,那就是长白山后的青铜门。如果在这个周期内没有完成这两件事情,铜铃会失效,秘密也可能被敌人知晓,张家就失去存在的意义。
而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个秘密一旦被利用,将产生无法设想的后果。即使是历代知晓秘密的张家族长,也没有利用这个秘密,只有守护。
张起灵之前在失忆时,不停的重复着“没有时间了。”很可能就是指这个周期要到了,他必须去古楼,必须再去青铜门。
而这个周期,就是十年。
时间似乎忽然凝滞在了九年前,飞雪的长白山上,张起灵将手中的鬼玉玺递给他,说如果十年后他还记得他,可以带着鬼玉玺来接替他。绝望、无助和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把他冲刷得精疲力竭。
吴邪第一次在幻境中感到了恍惚和动荡,那种不稳定似乎源自于自己内心情感的波动。
吴邪努力镇定,很快十年的期限就到了,想要行动的不只有他,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必须说服自己把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张起灵能够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个基础之上。
接着他听到胖子问:“小哥,你这些都跟小吴说了吗?还是打算像你说的用野鸡脖子传递信息?”
语气中有试探的意味。
蛇,没错,这条蛇就是张起灵带给他的讯息。吴邪突然想到,难怪张起灵没有在长白山上告诉他一切,是因为那时还不是时候,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自己,甚至九门都还不够强大。
刚刚心中激起的无力感忽然有所减退。他开始相信,也许张起灵已经想到了办法来破解铜铃阵的谜团,找到了一个将这个周期无限延长的方法,或者摆脱掉宿命循环的道路。所以他这一次将要上长白山,不仅仅是维系铜铃阵的效用,更有可能是想用什么方式将那个秘密永远地与世界隔绝开来。张起灵肯定不会像汪家人一样企图利用那个秘密,他要做的一定更为决绝,更为彻底。
吴邪想也许张起灵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是这个计划需要时间,他选择了背负这个计划十年,换来与他站在同一边力量的生长。
幻境中的波动更加明显,吴邪有些激动。
几年来他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停下,但是却看不到希望,从多少个幻境中醒来,周身弥漫的都是越来越多的绝望和失落。但这次,张起灵和胖子的对话,虽然同样压抑,却头一次透露出转机与希望。
张起灵沉默了良久。
然而,再开口时,张起灵淡淡地道:“离开这里我会去跟他道别,但是这条蛇,是留给我自己的。”
这一句,吴邪彻底崩溃了。
是崩溃。他已经完全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心绪和情感,一切都似乎在激烈的翻腾中崩塌瓦解。
蛇留给可能会再度失忆的张起灵自己的,而不是给吴邪。
接下来是突如其来的安静,连脚步声都没了。
吴邪感到忽然间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两人走到了铜铃阵的另一侧,面前就是漆黑的通道,但那片黑暗逐渐蔓延上来,接着连视觉也失效了。
……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吴邪感到,在费洛蒙的幻境中,首先是与幻境之中的情景的隔膜感,继而更多的却是极强的代入感。但这种代入感又不同于真实的历经,仿佛是站到了上帝的视角。于是心被硬化,能够冷静的观察,理性的分析,不畏惧,不退缩,没有选择,也不恐慌选择。
然而,每次苏醒,真正恢复到可操控意志的时候,他发现那些他以为可以屏蔽的影响早已经刻入心骨。仇恨、困惑、压抑的痛苦、渺茫的祈望,根本无法逃脱。
就像是命运。
对抗还是顺从,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做出了决定。
他不知道张起灵用了多久,一个从出生就被赋予使命的人,从被选为张起灵的那一刻,整个人跌落进瞬间和永恒共存的深渊,甚至不能确定,他曾想过还有选择吗。
而这一刻是确定的,张起灵的确做出了选择——结束一切,一个人。
吴邪在挣扎和痛苦中醒来,鼻腔和气管里呛了很多血。
他第一次在幻境中,因为产生极强的心理波动,而被中止了幻境。
这种感觉绝不陌生,但这次由于伴随着强烈的情感波动,吴邪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他在黑暗中,等待着持续的巨大痛苦慢慢消退。
……
时间闪回。
火车开始不停歇的发出规律的声响,伴随着一声悠远的鸣笛,黎簇醒了过来。
刚刚似乎是停在了某一站,火车现在又重新开动。
他看了眼手表,淡绿色荧光的表盘上显示,此时是2015年7月某一天的凌晨三点半。
黎簇有些尿意,但是又有些纠结,因为他睡在上铺,还要爬下去。他倒不是怕吵醒下铺睡的苏万,实在是由于困和懒。
他实在搞不懂吴邪为什么会选择坐火车从格尔木去吉林。想着他睁眼瞥了瞥对面也睡上铺的吴邪。
吴邪意外地没有在睡,事实上应该说,很精神。
他刚刚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梦到了一些往事,而梦中的情景又由于太过真实,实际上也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他也醒了过来。
吴邪坐起来,一手撑着铺位上的护栏,另一手也搭了上来,接着探出了头,看向下铺。黎簇也顺着吴邪的眼神看过去。
张起灵睡在那儿。
站台有还亮着的灯,列车驶过,昏黄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闪进来。
吴邪仍探着头,而张起灵睁开了眼睛。
他们在光亮不断转瞬即逝的静默中对视。
直到列车彻底驶入一片黑暗。
苏万在熟睡中嘟囔了句梦话,黎簇呛到了口水,咳了好几声。
第12章 重聚长白
连续几天的奔波,各种交通工具都坐了一圈后,吴邪、张起灵和苏万黎簇四人到达了二道白河。
十年后的二道白河已经和十年前吴邪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有很大不同,虽然是个小县城,但由于近些年来长白山旅游景区的开发和保护,这里已经成为了景区一部分,多了些现代商业气息,也便捷了许多。
四天后,他们来到了横山林区比较靠里的营山村,从这里可以搭车前往吴邪的目的地。营山村相对来说比较闭塞偏僻,村里住户不多,还没有招待所。
黎簇望着西移的太阳,虽然是七月份,但是这里的气温一点都不高,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凉爽,只是他实在搞不懂吴邪为什么要来这个连睡觉都没着落的地方,难不成要他们cosplay唐僧师徒四人。脑补了一下吴邪光头的样子说句“阿弥陀佛,我们从西边格尔木城来,前往东土长白山脉盗墓,请女施主让我们借住一晚”,黎簇突然觉得不只是凉爽,都有点冷了。
一个看起来是村长的老头,吴邪正在跟他交涉,眉开眼笑的,又看得黎簇背后一阵发毛。
说了一会话,那老头就带头向林区里走去,几人跟上,不一会就来到一个两间挨在一起的木屋。木屋看起来可有些年头了,没有窗子,门半开着,里边一片阴影,看不清有什么,但是能看得出来应该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了。
老头来到门口站下,回过头来,黎簇这才看清老头的脸,满是皱纹,眉毛也拧到一起,眼神很犀利,眉宇间似乎还有一些担忧。
“小伙子,你们非要住在这儿?”老头对吴邪道,“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语气倒转为有些神秘。
吴邪笑了笑,手搭在门框上,向屋里探了探头,回道:“这儿就行,多谢您。”
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转身离开,老头看起来年岁很高,但步伐稳健。
吴邪把门全打开,门轴发出那种长时间没有过油的特有声响,听得人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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