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老宅诡事+番外 作者:熙/红河岸边小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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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有什么本质不同,是什么原因,我一时并不清楚。但就手底下的感觉来说,无论是墙壁的光滑程度,还是那种壁画颜料的触感,都不一样。我再用手电照着仔细看看,肉眼可见这两部分的颜色、光泽和氧化程度也都略有不同。
胖子的十八摸精要没有白白展示,也发现了异样,道:“这他娘的是两批人画的吧,当年没打起来?”
我也奇怪,道:“摸着是不一样,但应该不是两批人。”
“艺术家的世界我们不懂。”胖子摸摸下巴,指了指壁画,道,“没准当初分了两个小组,但是领头的意见不合,就一拍两散鸡蛋黄了。”说完还一拍巴掌又分开。
我心说你丫的是不是饿了,鸡蛋黄都整出来了。不过壁画确实奇怪,挨得很近的两部分,拥有的自然条件完全是相同的,壁画却呈现出不同的样态,难道真的是当年画的时候,人工条件不同?想着我又去看闷油瓶,他第一个发现的,想必有他自己的看法。但闷油瓶仍在细细摸索着,好像在找什么机关一样。
我不想打扰他,便跟胖子在一旁猜测。
“会不会是时间紧任务重。”胖子照着色彩比较鲜明的部分道,“可能当时不赶趟,所以这边画得好的是专业人士画的,那边画得不太好的,其实是实习生画的。”
我他娘的还没听说过墓室壁画这么重要的墓葬组成部分,有人会找“实习生”。再说如果真是实习生,那么区别应该在画工和笔法上吧,而这两部分画工和笔法都浑然一体,并没有区别。
老四看了一会,就要插嘴,我瞪了他一眼。心说他才是倒斗实习生瞎插什么话。甚至连实习生都算不上,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嗓门又大,脑洞更大,打断了那边我们专业倒斗人士的思路可怎么整。
没想到老四皱了皱眉,又揉揉眼,道:“这他妈的,老吴你瞅瞅,是不是你哥我眼睛有问题,我咋觉得这半拉画跟糊了层保鲜膜似的。”
我一听,突然想给老四一巴掌,不是生气他不着调,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和他击掌。因为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我刚才就一直想这两部分的区别怎么用一句话概括,可怎么想也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谁知道老四这小子一句话,简直说到了精髓。
我不由得向他伸出拇指:“棒棒哒。”胖子也一甩巴掌照老四后背拍去,也很激动:“我操,就是这种感觉!”说着又指着一边的壁画道,“这边的鸡蛋黄,是糊了保鲜膜的,所以还很新鲜。那边的鸡蛋黄,它没糊啊,所以有点萎。”
话虽如此,可我活了这么大,跟古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从没看过给壁画上防腐层,还只上一半的。
闷油瓶转过头来,也皱皱眉。我忙问:“你看呢。”
闷油瓶眼神扫过老四一下,淡淡道:“他说得不全对。”
我心说居然还有对的?脑洞竟然对接成功了?真是“保画膜”?
闷油瓶走到两边壁画的中间,其实这两部分的分界线不是很明确,画中有条河,两边大致被河分开。闷油瓶指着色彩比较陈旧的一边道:“那边才是多了层‘膜’的部分。”
我们都不明所以,老四则提出最离谱,但也是最简单的疑问:“啧,张哥,那你说怎么糊了保鲜膜的那半拉反而不新鲜呢。”
闷油瓶看着我们,回答说:“不是为了保鲜。”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老四和闷油瓶的对话有点想笑,但转念想了想,便理解了闷油瓶的意思。
看似多了一层膜的部分,颜色更暗淡,那就是说,这层膜,其实不是为了保鲜,而是做旧。
壁画自然留存的状态下,肯定是渐渐氧化的。而且目前没有发现古代人有多高端的壁画防氧化技术,几乎可以认定我们看着比较“新鲜”的那部分,是自然留存状态。那么便可以推测,比它“不新鲜”的部分,可能多了某种工艺,使它看起来比另一部分更陈旧了。
我做生意很少主动去坑谁,但手底下确实也走过西贝货。做的人都知道,古玩市场中有一种很常见的以假乱真的方法,就是做旧。现代的做成民国的,民国的做成明清的,更厉害的,刚出炉的做一做,能做成汉代或者更早一些时候的。做旧的手法有很多,大致有化学药剂侵蚀、火烧水煮之类的。我还听说过丢进粪坑做旧的,不知道怎么去味。
做旧是为了使货看起来年代更久远,这样也更值钱。但一个辽代的墓葬修建者,把墓主人墓的壁画做旧一部分又是为什么呢?
胖子也听出蹊跷,便道:“不是保鲜,难道是为了做旧?修地宫的人知道墓主人生前特别崇拜过去哪个画壁画的师傅,所以假装是死人给他画的?”
老四接道:“这不行,这不是糊弄鬼呢吗,缺德,真缺德。”
我看向闷油瓶,闷油瓶没有回答,但摆了摆手,又去看壁画。
我顺着闷油瓶的目光看去,发现他这回似乎在看壁画的内容,目光扫向表现天空和日月星辰的部分。
刚刚我们一打眼看去,只被壁画的色彩和精细的笔法给惊到,但随即我心里便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发现了壁画自身两部分的不同后,再仔细看起画中的内容,那种违和的感觉就愈加强烈。
我有点遗憾,对于北宋时期的那些少数民族文化,我实在是个门外汉。生意上接触得少,再加上十年前走过的古墓——那些跟闷油瓶有关的古墓,我着重研究的,都跟那个年代不搭边。而拓本才是我老本行,书跟画虽然经常放一起说,但我对画的了解不多,导致现在也看不懂这壁画中有什么问题。
可那种违和感偏偏又很强烈。
我们一直仰头看,脖子都酸了,我就低下头揉了几下。大概是一直盯着看的缘故,即使我的眼睛已经不看壁画了,眼前却还是壁画的影像一闪而过。可就是这么一个残影,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壁画。
我再次抬头看去,又想不起来。一时之间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胖子走过来突然拍了拍我肩膀,道:“想啥呢,一脸苦大愁深的样。”
我回想着以往的经历,还是抓不到点,这种感觉有点像当年在新月饭店刚见到小花的时候,明明觉得有印象,但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去想。我只得道:“这画,我似乎见过。”
闷油瓶转头看了我一眼,但没说什么。胖子一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闷油瓶,忽然拉了我一把,把我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拽过去。
我莫名其妙,甩开他,道:“怎么,你想到啥了?”
胖子把我的头又扳向壁画的方向,道:“你这回再看看。”
我现在的位置距离头顶的日月星空图稍远了一点,也看到了全貌,于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清晰,我忽然记起了我上一次看到这幅壁画时,画所处的时间和空间里更多的信息。就像一张拼图一样,现在我渐渐地找到了其他碎片。
我忙对胖子道:“快,再给点启发。”
胖子叹口气,道:“全靠你自己,胖爷可没见过。”
我疑惑道:“那你拉我到这干嘛,还真就是这个角度看,我特别有印象。”
胖子哼了一声,指指闷油瓶,道:“你在他旁边,全身的雷达都冲着他,还想个屁,胖爷帮你屏蔽一下障碍物,方便你搜信号。”
我被他噎得够呛,胖子又作势在我脑袋顶上拨了拨天线,问:“想起来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真的完全记起来了,应该是看了全图这个角度的关系。
上一次,看到这幅壁画,准确的说应该不是一模一样的,大概是有些细节的区别的另一幅。我记起,那是在某考古研究所和一些民间古玩收藏爱好者合办的古代壁画交流论坛上。
有段时间我经常被邀请参加一些类似的论坛,有兴趣的就去看两眼交交朋友,没兴趣的偶尔也凑个热闹。
这下我可以清楚地形容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因为我想起来,那副跟我们头顶壁画很像的图,是一位西汉壁画研究者带去的。影像资料,似乎是在一个汉墓中出土的,当然是属于西汉时期的壁画。
我再次抬眼去看,壁画风格、包括画中的意象,都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太阳中间的那只黑色的鸟,那是三足金乌,传说是驾驭日车的神鸟,很著名的马王堆汉墓中就出土过。
胖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雷达好使了?”
我点点头,捏了捏眉心道:“这壁画是西汉壁画风格,我说怎么出现在一个辽代的墓中,看着会那么违和。”
我不确定我的判断对不对,而且可能对闷油瓶有种习惯性的信任,我还是问了他。
闷油瓶目光从壁画上移下来,落到我脸上。胖子在一旁做了个古怪的人工音效,道:“天真又没信号了。”
我没心思搭理他,只见闷油瓶抬手指着墓道深处,语调还是听不出个所以然,他说:“这里的壁画有很大问题,年代恐怕也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去墓室,才能确定。”
老四在一旁附和:“对啊,咱走吧,这有啥好看的,我不认识它,它更不认识我。”
我一想也对,可能事先预判太多,过于谨慎了,一个违和的壁画就把我们困了这么久。以往这个时候胖子都掀棺材盖,闷油瓶都开始杀粽子了。
墓道深处一团黑暗,不过应该不远了,墓室里可能就会有我们最终要的答案。
第22章 厅堂
事情往往是这样,在你对一个结果或者一个目标有强烈预期的时候,走上前去才发现,一切都大大出乎你的预料。没有你追求的目标,也没有想象中好的结果,甚至连坏的都没有。
这些年来的经历让我知道,好奇和期待往往让人陷入纠结、痛苦,无论对人对事都一样。
比如此时,这座埋藏在深山中的古墓,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包括老四的参与、闷油瓶的态度,都让我觉得这座墓很特别。但是现在我不会因为单纯的好奇而做一些冒险的决定,凡事都有代价,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会失去另一些。
我看了看闷油瓶和胖子,显然,关于这座墓背后谜团的答案,并不是我愿意用我现有的什么去换取的,这个代价我并不愿意付出。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胖子用手肘撞了我一下,又忽然指了一下老四,动作很快,只有我看到了,接着胖子眉毛一挑,“嗯?”
我看到胖子的眼神,这么多年的默契了,我明白胖子是在问我,老四到底是什么人。
“想有没有明器呗。”我摇摇头,意思是没什么猫腻。不过我和老四确实好几年没联系了,他突然又出现找我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想到了老痒。这么一想,就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胖子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又拍我,这回指向了闷油瓶,我一愣,心说怎么自己人也怀疑。我皱眉看向胖子,表示不解。
胖子叹口气,闭着嘴含糊地说了一句,我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说我没出息。
自打闷油瓶从门后出来,其实我跟胖子开过好几次小会,主题只有一个,就是“养活”闷油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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