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贤不说话，只是把双手缠到了权志龙的腰上。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深刻地感受到，他大概只剩面前的这个人了。

 

家里人为了这件事情，大概不会再原谅自己。做事这么洒脱随性而不深思熟虑、瞻前顾后，大概小一点的李胜贤会那样，但随着他慢慢成熟，早就换了一种为人处事的风格。就像他喜欢了权志龙这么多年，却一直想着为了对方的好，而不说出来，选择自己默默承受单恋的痛苦一样。

 

权志龙抱着李胜贤，想了半天，还是按捺不住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口。

 

“胜利呀，哥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说着，感觉到肩膀上埋着的小脑袋点了点，就继续了下去，“你……这么说也许很唐突，不过……你是不是喜欢哥有一段时间了？”

 

李胜贤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权志龙见他如此反应，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喜欢哥很久了，一直都不说吗？”

 

“……”李胜贤说不出什么，仍然继续僵硬着。他倒是没想到过权志龙会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志龙哥是怎么知道的？他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一个人也没有。

 

像是知道他在疑惑些什么，权志龙叹了口气，“哥就知道……真是的，你这个傻瓜。”

 

结果事情居然是这样。权志龙的下巴搁在李胜贤脑袋顶上的发旋，闻着那孩子头发清爽的香气，无奈又心痛地扯开一抹微笑。这几年长大了很多的李胜贤，他，包括bigbang其他几位成员都是心知肚明的。这孩子小的时候完全是各种热情直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藏不住事，以至于第一次以solo曲strong baby获得一位的时候，感言居然说出了“要感谢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很辛苦的我自己”这样可爱却甚是唐突的话。

 

怪不得，近来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李胜贤好像总是郁郁地，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权志龙想起那孩子当初说自己要去日本发展的时候，目光坚定却奇怪地并不特别兴奋的样子。他又想起二十多天以前自己跑到日本去看李胜贤的时候，对方那副似乎有点过分沉静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权志龙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想起那个初春的夜里，他坐在李胜贤日本公寓里吃对方亲手为自己煮的一碗拉面，他问李胜贤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而那孩子当时说没有。

 

你是有心事的……权志龙轻轻地用自己最近被养出一点肉来的下巴磨蹭着李胜贤的头顶。你的心事，大概就是我吧？

 

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了，我的宝贝。

 

以后，就让我来好好地爱你吧。

 

三十三

 

 

“baby！！！baby baby baby baby baby过来嘛过来过来过来baby！！！！”

 

李胜贤刚热了两杯牛奶端进了卧室，就看见光穿了一条大短裤的权志龙，脑袋上还搭着一条半湿的毛巾，盘腿坐在床边叫他。

 

“……”把牛奶杯子往权志龙手里一递，李胜贤懒得回答只听他自己要说什么，扯过毛巾就开始给那哥擦头发。

 

“呜呜呜胜利你好冷淡都不理我……哎哎哎轻点儿轻点儿。”

 

“抽什么风这是又……说吧哥。”听见那哥的惨叫声，李胜贤放轻了刚才手上故意加重的力道，继续揉着那哥的脑袋——虽然他其实早已习惯那哥三不五时地这么抽风一回，但他现在作为权志龙的恋人，觉得自己不像以前一样必须做一个三从四德的五好弟弟，而是可以有一点傲娇的权利了。

 

“胜利呀胜利呀，”权志龙端着牛奶也顾不上喝，马克杯拿在他手心，有着微微发烫的温度，一如他此时的心情，“哥问你件事。”

 

他拉着李胜贤的小臂止住了那孩子在他脑袋上的动作，又把对方整个扯到自己怀里来。李胜贤这会儿倒是乖了，顺着对方的动作往权志龙大腿上一坐，眨巴着眼睛看他等待下文。权志龙也开心地把杯子放在一边，转而用一双手臂圈住了那孩子的腰。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哥的？”

 

李胜贤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低下了头。他是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的。一来他觉得以前的那些担心啊纠结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二来他觉得如果把真实的时间告诉了权志龙，那哥说不好要念他一大通，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之类的——

 

“不说？”权志龙也把脑袋低一点下来，试图去看李胜贤脸上的表情，“说嘛说嘛。”

 

“嗯……”李胜贤把心一横，“大概……10年的时候吧。”

 

权志龙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好像凝固住了。他是没想到那么久——顶多只是几个月而已。结果这孩子居然，就那样默默地喜欢了自己四年？

 

他想起这几年里自己是交过好几个女朋友的——而李胜贤就那么，逼着自己要作出一副好弟弟的样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自己向他说最近觉得谁谁谁不错的时候硬要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帮自己出谋划策，自己向他说最近跟谁谁谁在一起了的时候硬要扯着微笑说啊真不错恭喜你了啊哥，自己向他说最近想跟谁谁谁分手了的时候硬要违心地说其实人家还不错啦哥不要一时冲动就说分手不过还是看哥喜欢就好。

 

那样怎么能受得了啊。权志龙想着，如果他现在要以这样爱着李胜贤的心情，听他说些交了女朋友的事情，光是用想象的，就觉得自己左边胸膛的位置隐隐作痛。而那孩子居然这样地忍了四年。

 

我那样地不解风情，那样地不懂你的心，你该有多疼啊。

 

他半天不说话，好奇的李胜贤抬起头来看看他，鼓着腮帮子戳权志龙的脸颊，伸出的食指却一下子被权志龙抓住了，窝在自己手掌里，又握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胜利啊——胜利啊——胜利……”权志龙的眼眶在不经意间已然有些湿润。他一叠声地叫着，觉得那两个字不仅是在自己的唇舌之间，而是在自己的心上也一遍一遍地拂过，又疼又痒着，“很辛苦吧？对不起啊……哥没能早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让你受苦了。”

 

李胜贤看他这样子，也不自觉地有点心疼，“哥我又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才不向你告白的，只是担心这样对你不好啊——不要这样啦，别自责。”

 

“不许再这样想了。”权志龙用额头抵着李胜贤的额头，深深地看进对方的眼睛里去。这样的距离，让他们的眼里除了彼此，世界再无他物——那么近，连呼吸都暖暖地交换在彼此的鼻间。权志龙一边轻轻地啄吻着李胜贤微微翘起的猫咪嘴，一边心疼地嘱咐他。“你若是不在哥身边，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才是最痛苦的，好吗？所以别多想了，就好好地跟哥在一起吧，一直在一起，知道吗？”

 

“反正——哥也已经跟贤硕哥说过了，永裴他们的话我们找时间跟他们说一下，父母那边该交代的也交代过了，你就什么也别担心好好呆在哥身边吧。”

 

李胜贤眨眨眼睛。权志龙觉得那孩子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拂过自己的眼睑，有些微微的酥痒。“知道了，不会再放开哥的手了。”他觉得这场谈话差不多该结束了，于是松开了搭在权志龙脖子两侧的手，放到对方的胸膛上，转而微微地推拒着，“哥，牛奶要凉了。”

 

权志龙并未理会他的动作，“还有一件事。”

 

他的语气出乎李胜贤意料的严肃，后者停下了动作，有些不解。

 

“baby你总是这样。先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最后才是你自己，”权志龙带了三分认真气氛心疼地“责备”他。这孩子居然因为怕这样的感情给自己带来伤害，就选择不说出来，而且要不是自己先发现了，怕是他就要这样藏着一辈子——可这么些年他自己有多辛苦，他自己可完全没有为自己考虑一下么？

 

小时候那个直来直去的李胜贤，是被时光和对他的爱，打磨成如今这副总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后的样子吗？权志龙光是想，就觉得心疼。

 

“你光是怕跟哥在一起会对哥有不好的影响，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你自己有多辛苦？如果——如果哥没发现自己的感情，你就这样一直委屈自己吗？”

 

李胜贤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眨巴着眼睛看他。

 

“别那么在意别人，多在意自己好不好？”权志龙说着，把手掌贴在李胜贤胸膛上，心脏的位置，“以后碰到什么事情不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要老是那么瞻前顾后了，随着你的性子去做好不好？有我呢。”

 

“那……”李胜贤看着权志龙，那哥还真是十足认真的样子对自己说话啊。可明明说着这么体贴的话，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居然都还是带上了两分强势的感觉。他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出来，“如果我干什么都随心所欲的，闯祸了怎么办？”

 

“哥给你解决啊。”权志龙皱了一边眉头看他，语气是理所当然，“闯祸了又怎么样？我宠出来的，谁敢说个不字。”

 

既然决定在一起了，李胜贤就顺着权志龙的意思，不能昭告天下至少也要让身边的朋友们都了解一下现状。“以免发生再有人给我介绍女孩子拉我出去相亲这样baby你也能放心一点”是权志龙的说法。而李胜贤个人的解读是“你明明就是怕他们给我介绍女孩子拉我出去相亲明明是你在不放心”。而权志龙听了以后，对此不置可否。

 

反正不管是怎么样，人是请来了。原本权志龙说找个地方请大家喝一杯，但李胜贤坚持说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漏出去，怕隔墙有耳，于是最后干脆在权志龙家里搞了个烤肉party。

 

人很快就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他们也没请许多人，左不过是Bigbang其他三位和YG的少数几个同事。除此以外就是以杨胜浩、李秀赫为代表的权志龙亲故组还有以崔钟勋、黄灿成为代表的李胜贤亲故组。这些客人们事先并未被告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权志龙和李胜贤又不先说，所以基本都是摸不着头脑。

 

只除了一个人。

 

“哎一股我们小胜利啊~”崔胜贤端着一杯酒，蹭到正在露台上跟崔钟勋一起忙着给烤好的牛肉装盘的李胜贤旁边，“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说啊？”

 

“……啊？”李胜贤手一抖，手里夹子上的牛肉掉回了烤盘上，“哥你说什么？”他扭头去看崔胜贤，对方仍旧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

 

“说什么？”崔钟勋伸了筷子去把那块肉夹进盘子里，一边好奇地在自己的好朋友跟他们组合的大哥之间来回打量，“胜利你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对啊我就说嘛，今天干嘛请这么多人过来？”

 

“呃……”李胜贤对着崔钟勋故意睁大了冲他眨巴眨巴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再卖萌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