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Magweth Pengolodh 作者:Ecth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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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戈洛兹松了口气:“不,我跟你一起走。这场宴会真是丰富多彩,我已经体验得够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挤出去时花的工夫跟来时一样多。另外还有几个商人抓住机会拎走了自己的学徒。对此,大家都你来我往地说了些宽容的戏言,表明这种男孩子的淘气行为在这种宴会上也不是什么意外。
终于,二人自由了,一左一右架着艾尔夫威奈那个摇摇晃晃的学徒。艾尔夫威奈说:“你可走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小丑们选了你拽出去,你没什么事吧?”
“啊,其实,”朋戈洛兹正要开始说,又住了口,然后放低了嗓音,“有人在跟踪我们。”他没有补上“又”,只是警觉地转过了身。
“抱歉,先生们,抱歉!我们只是跟你们同路,要回国王镇。”来的是另一个女人,她是个健壮的女工,长着一张大嘴,步态相当警惕。相比之下,她身边的洛辛齐尔显得矜持又端庄。
“普达妮,他们跟我是同路。”朋戈洛兹听到她对她的朋友耳语,“他们不是坏人。”
“对,我们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你们。和你的男伴在一起?”艾尔夫威奈说。
“哦,他不是我的男伴。”洛辛齐尔说。
普达妮把拳头猛地往掌心一击:“说的没错,明天早上等我的兄弟姐妹们搞定了他,他就谁的男伴都别想当了。他只能出海去西岸,要是还想找到——”
“普达妮!这两位都是绅士,那个蠢货不是。”洛辛齐尔说。朋戈洛兹看见她紧张地抚摸着一边手腕。她正摩挲的腕上有一圈深深的淤青,就好像她不情愿地被人拽住过。“所以,我要回家了。”
艾尔夫威奈和朋戈洛兹不约而同开了口,向她保证他们十分愿意和她一起走。普达妮嗤之以鼻,但当洛辛齐尔决定跟他们走时,她对他们说:“等会儿我的朋友要是没有好好在家,我就会让我家男人去修理你们,叫你们的脚都跟你这写字的瘸腿一个样。”她大大地露出一个微笑,补充道,“晚安啊!”
剩下洛辛齐尔跟三个男性在一起,她走过好几条街道都没怎么开口,显然在为她的朋友泄露的事而尴尬。最后,她喃喃地道:“你们这些体面人肯费这么大事,我很荣幸。”
艾尔夫威奈和朋戈洛兹又一次忙不迭地抗议起来。“你也是体面的人。假如你不是,埃泽兰也不会把生意卖给你。”艾尔夫威奈说。
“哦,不。我不是。我家人甚至都不是努门诺尔纯血,我母亲一家子都是泥巴地出身。”
艾尔夫威奈立刻作了解释:“啊,咳咳,中洲介于土和水之间,所以我们日常就叫它泥巴地。”他又向洛辛齐尔补充道,“我跟你一样,我祖父也是。”
洛辛齐尔看起来很吃惊:“真的吗?你家里那些人是哪里来的?”
“林顿峡湾。”
洛辛齐尔又一次忧郁下去:“那跟努门诺尔出身几乎没有区别。我家人来自哈拉德以南的群岛。”
“哈拉德以南的群岛?”朋戈洛兹问,“有法斯提托卡隆游弋的群岛?”
“正是。我母亲的母亲就是那里来的,她给我们讲了好多故事,有这里的水手取名叫‘法斯提托卡隆’的大海龟,有树上长的充满香甜汁水的大坚果,还有很多鲸鱼。但我是这里出生的。”她坚定地说。
朋戈洛兹说:“我出生在一个地方,但有趣的是,我总是说我来自另一个地方。”
艾尔夫威奈点点头:“那一定是你的精灵城市刚多林了。”朋戈洛兹承认了。
“它离林顿很近吗?”洛辛齐尔问。
“它从来都不在林顿附近。”朋戈洛兹答道。
“或许,你可以在走路的时候跟我们讲讲?”艾尔夫威奈问,“你已经提到了它很多次,但我自己几乎还一点也不了解那个地方,只知道你称它为最美、最壮观的城市。你可欠我们这个故事很久了!”
朋戈洛兹很想听洛辛齐尔说说更多有关她外祖母家乡的群岛的故事。他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帮她做好准备,于是就开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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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说,一个人可以在一个地方住上很多年,但仍然说自己来自全然不同的另一个地方,这真是有趣。这个纪元,也就是第二纪元的绝大部分时间,我都生活在林顿。我在刚多林生活的时间不到我今生的四分之一,而刚多林也已不复存在;但如果你问我是从哪里来,我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我来自刚多林。在一个美丽的地方度过的一段幸福时光,就是能够这样给我们烙下一辈子的印记。如果你们耐心听,我就给你们讲讲那座城的故事。
刚多林是有史以来中洲最伟大的精灵城市。它仿照另一座山丘顶上的城市而建,那就是位于大海彼岸的图娜山顶的提力安。我们很多人都应精灵王图尔巩之命,迁去刚多林那片隐匿的山谷中生活,因为那里比旧日的国度更安全。海滨的奈芙拉斯特群山环绕,我随最后一批旅队离开奈芙拉斯特,前往刚多林,路上走了两个月时间。
那场旅途几乎叫我焦虑得发疯。我负责管理我们最珍贵的书籍和卷轴,还要照顾我的老师儒米尔。儒米尔曾被奥克残害成瘸腿,跟他旅行真是件头疼的事。他本该缓慢地骑马前行,但这种劝告他置之不理。为了观赏风景,他会纵马快速冲上高坡或山丘,用趣事逸闻来逗我们开心,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为那种不顾一切的举动付出痛苦的代价。他要么借着颐指气使的暴躁脾气转嫁痛苦,拿助手(就是我)来发泄,要么就忍耐着痛苦,变得沉默寡言,而后者要糟糕得多。扎营时我要处理哪种情况,我从来都心中没底。旅行时,我们理应尽可能地谨慎。等儒米尔终于在过去和现实之间找到了平衡,他才变成一个容易相处一些的旅伴。
这是好事,因为旅途越来越艰苦。出发一个月后,我们除非绝对必要,一律禁止生火。白日是容易泄露行踪的时候,我们休息,改在傍晚和夜里前进。我们事先的安排就是趁着月亏期间旅行。大地变得陡峭又崎岖。
旅途最艰苦的一段要从悬崖和岩隙中经过,我们并不知道,那也是最后一段。图尔巩骑马当先引领着旅队,一天,我们看到他的坐骑冲上前去,一头扎进了一个大山洞口,不禁大吃一惊。但片刻之后,图尔巩就出来了,坐在躁动不安的马背上微笑。“从这里过!”他喊道,“来,看看我们已经建成了什么!”闻言,我们知道终于到了目的地,都很高兴。
不久以后,我们所走的小路沿途就将修起七道壮观的大门。过了一条幽深的隧道之后,将有石之门、木之门、青铜之门、绞铁之门,还有一道太阳之门和一道月亮之门,以及最后一道也是最晚落成的主门——钢之门。不过,当时修好的还只有石之门。
我们穿过狭窄的隧道,走上一条马车和步行者通行都毫无困难的平整道路,在高峻的崖壁之间迅速前进。我们在哨卡处已经受到了一些先来的族人的欢迎。而不久,不到半天时间,我们就出了群山,来到光天化日之下,来到绿色的草地上,抵达了将会成为我们居所的地方。
我曾见过地图上标出的埃霍瑞亚斯——意思是“环抱山脉”——它封住了一片名叫图姆拉登的圆形平原。在那些地图上,在接近平原中心、略偏西南的地方,标出了一座山丘。群山雄伟壮观,尽管是仲夏时分,但诸多尖峰顶上仍然覆盖着皑皑白雪。平原就深陷在群山当中。山坡上的树木渐渐被青绿的灌木和草本植物取代,接着又化成一片开阔的草地——在那个季节还是草地。这些全都美丽又辉煌,然而它就像匣中簇拥着一颗精美珠宝的天鹅绒。这片大地不再荒芜,它被驯服了,得到了特殊的关注,并且被中央那座山丘顶上的城市赋予了荣光辉煌。
刚多林!它是“岩石之歌”刚多斯利姆巴,洁白的城墙光滑陡峭,高耸在平原之上,无数美丽的屋顶镀了青灰与金色的光辉。高墙大门之内是一栋栋精心建成的房屋,又高又美,样式是我和很多辛达族人都从不曾见过的——它们修得很近,紧挨彼此,就像罗门娜这里的房屋一样。它们美丽又宽敞,我们很高兴能成为这些石屋里的居民。我的家人过去住惯了单坡棚屋和林中的树屋,他们能住上这样一栋房子,直到我来都还喜不自禁。他们开心地迎接了我,给我看了我姐姐辛果蒂尔新生的两个孩子,我的两个漂亮的外甥女。他们还向我提供了一个一直给我留着的房间,以防我来刚多林时还没结婚。房间居高临下俯瞰着一处花园,有自己的阳台和楼梯,它的位置是那么好,我欣然接受了它,作为自己的住处。
那座城市后来又被取名为“隐秘之地”,因为它隐藏得又深又好,所有生活在城中的人都可以无忧无虑——然而人们并没有忘掉忧虑。它也是“守卫之塔”格瓦瑞斯特林,因为从城头望去,整片平原都尽收眼底。那些偏好武艺的人加入了人数众多的王室卫队。在将来时机成熟之际,就是他们修建了七门。我的朋友埃伦玛奇尔在卫队中如鱼得水,他给我讲了很多他们要做的事。我们当时相信,假如有必要防御,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的城市尤以“平原上的百合”洛丝-阿-拉德温著称,它就像国王花园中最繁复华美的花朵一样盛放,纯洁无瑕,令人陶醉。在那里,我们各自的技艺也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我们拥有和平,也拥有时间。巧匠利用岩石和木料工作。我的家人种了须根植物,用来制作精灵绳索和各种各样的线绳,并把它们编结得又长又美。舞者和乐手更是大获成功,还有擅长针线的,精于绘画的……合在一起,令整座城市美不胜收。
我给你们讲述的是我记忆中的欢乐,然而我必须承认,刚多林早年也有过艰苦的时候。在我们摸索着耕种图姆拉登平原那段时期,收获时多时少。在那些石建的高屋里过冬,也有点太冷。其余那些不如我幸运的人,在住所里为了重新安顿而拌嘴争吵。有些东西过多,有些又太少。我们学者也不能幸免。即便我们是在为王室图书馆书写制作书籍,也是被迫用苇草纸书写的时候居多,因为有很多人也想要那些可以用来制造羊皮纸的兽皮。最大的变化是,我们为了共同的利益工作,依赖贵族领主们重新分配食物和其他必需品,如此一来,图尔巩的统治就大大加强了。
我的老师儒米尔遵守了他向我做出的承诺。待到我把那些珍贵的文本尽数拆封,安置在新的大图书馆里,我就得到了任命,成了真正的学者。你问我做这项工作得到了多少报酬?我不需要王宫提供食宿,因此每年都能得到三十个金币的津贴。此外,每隔一年,我或者得到一套新的制服,或者得到四十厄尔的细布和亚麻布,以及诸多用于我自己工作的材料。后来我还得到了一项特权,那就是在安格哈巴尔服役的时间不是每三年一次,只是每六年一次,这是因为我的学识至关重要,儒米尔也说我近乎不可替代。我们带到刚多林的书籍仅仅填满了四分之一的书架。儒米尔极为满意地评论:“我们要写上很多年,记下每一点有用的学识,好照图尔巩的吩咐放满这些书架。”
什么?不,我所做的并不只限于工作。随着时间推移,刚多林的平原丰饶起来,以城市为枢纽,道路为辐条,形成了一圈田地、果园、牧场。那些田地也激发出了各种运动,我参加的包括骑马和射箭。投奔到不同领主麾下的平民在盛大的游戏和比赛中竞技。很多人坠入爱河,很多人结为连理;可爱的孩子们在广场和街道上玩耍,而大道两旁的树木渐渐长高。图尔巩在高处立起了两尊美丽的雕塑,就是银树贝尔希尔和有着金枝的格林加尔。入夜,街道上有灯笼照明,借着亮光,我们坐在山坡上,欣然喝着黄色的葡萄酒。
在第一个整岁的时间里,城中只发生了一件巨大的哀伤憾事,白城失去了公主阿瑞蒂尔。她迫使哥哥图尔巩允许她去探访外面贝烈瑞安德的亲族,但出到野外,她就摆脱了护卫,下落不明。两个月后,护卫骑手们羞愧地回来了,他们不清楚她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清楚她可能在哪里找到了容身之地。
就是在那时,图尔巩的女儿伊缀尔公主第一次亲自来找我们这些学者。她敲响儒米尔的门,拉下穿来掩盖身份的仆人斗篷的兜帽时,拉姆贝英葛墨的会议刚刚结束。见我也在,她打量着我,皱起了秀美的双眉:“儒米尔大人,我必须单独和您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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