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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现代]人偶 作者:雾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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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怅然若失

  问题戛然中止,关于这个他并不像话中显现的那样毫不在意,然而,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毫不在意……胸腔的一口闷气顿时宛如超越地心引力的约束,急遽向上爬升的焰火竹枝,堵得白玉堂好生难受。
  “你只顾着和展昭生气,只觉得展昭辜负了你的好意,其他的当然都想不到了。”蒋平送去一记抽筋的秋波,“你以为你和展昭是甚么关系,你要为他出头,你要为他的‘辜负’如此耿耿于怀?”
  “关系?”白玉堂被蒋平一波接着一波的问题,搞得脑袋都快打了结。他憋着气突然循着蒋平背后,挂在墙上的画框追寻了一眼,若有所思。“我猜我们应该是朋友吧?都认识那么久了……”
  蒋平闻言又是叹气,他这个五弟聪明起来极其聪明,笨起来极其笨,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以为只是朋友而已……只是朋友……而已……白玉堂怎么会迟钝成这个样子,他何曾真的对朋友的误解,甚至与几个结拜哥哥之间的摩擦有过难以遣怀的时候,即使一时的不开心也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真的生气过,这些和展昭给予他的那些是不一样的,他难道不懂吗?
  连自己这个偶然经过的旁观者都看出来了,他却完全没有领悟,以为对方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朋友而已。
  如果只是朋友,他干嘛对展昭的话生出一种无法排遣的反弹表现。
  如果只是朋友,他又为甚么要在说彼此的关系时,用到“我猜”?
  虽然连蒋平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当初自己不经意的戏言竟真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成了事实……虽然还不清楚展昭那儿是怀着怎样的感情,但白玉堂这个当局者分明已经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牵绊不知不觉蔓延进灵魂,深到以为原本就该如此,没有丝毫怀疑的程度,仿佛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
  “腐朽的人偶走进疑惑的迷宫……”蒋平记起江宁婆婆说的那句诡异的预言,不禁脱口而出。
  白玉堂支着下巴看他,“四哥,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他的手指僵了一下,怀着不知所谓的心情转向阳台上的沙发,躺倒下去。“不知道我腐朽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德行?”
  蒋平摊摊手,毫无笑意的哈哈两声。“干妈不是说了嘛,腐朽的人偶不一定指的就是你。”他走过去扶在沙发的靠背上。“不过疑惑倒真是的,你现如今不仅疑惑而且迷茫之极,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心。”
  白玉堂弩扭地飞快偏头看人,感到一种魂不守舍的荒谬之情。
  “我为甚么要看不清自己的心?”
  蒋平负手微微欠身,揩弹人的肩膀。“那你为甚么要和展昭生气?”他反问了一句,蓦然难得地显现出比冷静更严肃的意味。
  雅马哈的半球音响里传来音乐这时飘飘摇摇地荡进人的耳膜:“……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这首歌白玉堂以前也听过,但这会儿无论音调还是歌词都很不对劲,不对劲得让他不安,好像二十多年他都没有这么深刻地不安过,这歌好像就在提醒他,有甚么事绝对弄错了而他却想不起来了。
  “别再和我提展昭!”白玉堂心里猛然悚然一惊地对蒋平吼了一句。为甚么今天全世界都不对劲?“展昭”这个名字像魔咒一般,诅咒了他心神安定的可能性,他都快被烦死了。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白玉堂真心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假如,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忘不掉展昭的存在,假如,老是有人有东西提醒他,展昭那个人,那他岂不是根本不用活了?
  所幸蒋平并未迎合白玉堂的怒气,他没有马上说话,房间里也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只是气氛有些压抑。
  不和你提展昭,你的心就不会乱了吗?别傻了,别自欺欺人了。
  难道展昭放弃了,你就不会争取吗?
  “我不提。”蒋平顿了顿,体谅地吐出如白玉堂所愿的那三个字。他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对自己诚实一点,再好好想想吧!”
  感情的事别人是帮不了忙的,蒋平仔细想过,即使他现在点破了白玉堂的心防也是没有用的,他不会承认,所以还是得靠他自己慢慢琢磨出来。
  白玉堂吐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久,不自觉地将目光放空到阳台的外面。他忽然发现坐在这里,如果想要逃避心里的千丝万缕,外面的是惟一一个可以长时间凝视也不会太有刻意束缚感的地方。
  “四哥,你帮我个忙。”他转过视线,“替我和展昭说一声,我暂时不回去。”
  蒋平一抚额头,“如果我给你打个了这个电话,你也不用回去了。当初我就是和展昭说我不在家,你在他那儿先住几个月。”这个电话一打,一切都结束了,还有何理由继续下去。“电话要怎么打,要怎么和展昭说,你自己去解决,别找四哥。”
  “这么无情无意!”白玉堂嘴里嘀咕,蹙着眉支着手臂靠在沙发扶手上。
  蒋平抓起扔在旁边的沙发靠垫拍在白玉堂脑袋上,啐了一口:“无情无义的是你,我看展昭这回得伤心死了。”
  蒋平没有替白玉堂联络展昭,白玉堂也不知道该和展昭说甚么,干脆就放任自流,如同走进一个黑洞,走了就走了,没给展昭留下一点“后来如何”的消息。
  但是展昭却莫名觉得,失踪对于白玉堂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展博仲要找白玉堂的麻烦,他走了或许就可以安全了,无论白玉堂是不是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这都不重要,只要他是安全的,这就行了。
  况且他本来就是那样洒脱随性的人,他想失踪,然后他就失踪了——说不联络,也就人海茫茫不知何处寻,换做别人失踪或许是件了不得的事,但换做是白玉堂,似乎完全不奇怪。
  好几天以后的某天晚上,展昭倒了杯水抱着宾奇躺在床上,就是这样想的,他了解的白玉堂,大概也只有这一方面。
  虽然没有白玉堂在的房子,的确挺冷清的,而且也冷了不少。好在宾奇的身上很暖和,展昭抱紧它,便感觉没有那么冷了。“喵呜——”宾奇很少叫,它慢慢在展昭怀里蹭了蹭,歪着头看着他,好像在试图看穿他的心。
  展昭淡淡笑了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揉了揉猫头,心神就又转了开去,有些恍恍惚惚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甚么。
  自从白玉堂离开以后,他就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似乎总是老半天呆在同一处地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凝固的状态里,然后又不知怎么地就会回忆起白玉堂的一举一动,那些富有生气的表情和满不在乎的态度。以往心底中安定的能力,似乎逐渐模糊,也逐渐退化了。
  展昭又拿起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他需要这样的动作来分散一些别的迷茫的,甚么都不确定又空荡荡的感觉。或许、大概他也牵挂着白玉堂,就像蚕丝那般的牵挂,可能还要丝丝缕缕不绝不断……但展昭不愿再想下去,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他是不可能去找白玉堂的。
  于是,这样低迷的状态,他得去面对然后解决,他太不习惯这种低迷,不习惯得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此时,仿佛有口很深的井摆在面前,很想喝,却没有任何工具足以帮助到自己。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这么多年来,展昭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情绪低潮里。
  宾奇像是感受到了展昭的心情,体贴地转了个身探出爪子抱住他的手臂。
  展昭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后背,然后用指尖轻揉着额角,他的神经性的头疼又有点发作了,好像还有些感冒,碰到这样的情况,照理他应该在家里休息几天。但他没有心情,也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来调养身体——他不想呆在家里,也不能呆在家里,他后天要去国外出差,还有很重要的事要抓紧去完成,就连宾奇他也只能先寄放在宠物店,等回国再接回来。
  越是想睡着却睡不着是很难受的事,但展昭必须得睡一会儿才行。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写着安定的安眠药药瓶,倒了三粒药就着水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等到药效开始发作,他才舒了口气,关上灯。
  第三天他拖着行李箱临出门前,随手将药瓶扔进垃圾桶里。
 
☆、(十四)女朋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总是过得特别快,八十多天的日子就这么无声地滑了过去。白玉堂的女朋友苏虹带着学生从佛罗伦萨参加完画展回国没几天,便约了白玉堂去常见面的法式餐厅约会。
  这天,白玉堂早到了点时间,坐在餐厅里等一会儿却仍不见苏虹出现,于是拨通了她的手机。手机响了好几下才被人接起,里面传来略显嘈杂的声音,白玉堂怔愣间听到里面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那个……真不好意思,苏老师为我的事和一个出租车司机发生了点摩擦……”
  苏虹是美学院教授版画素描的副教授,会称呼她为老师的想来就是她的学生了。摩擦?看来情况不怎么好,白玉堂倒不是担心苏虹,而是担心那个司机会倒霉。问清了地点——就在餐厅隔壁的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单行道小马路那儿。白玉堂赶紧过去,到了路口果真看到一个女孩子垂着脑袋来回踱步,瞧她走路的姿态便可知其内心极为焦躁,她手里拿着苏虹的挎包,大概苏虹忙着嘴仗不方便接电话,便示意她代接。
  ‘白玉堂几步走到人面前,“白先生……”女孩子抬起清秀的脸蛋着急地看向他,“你快帮我劝劝苏老师。”
  白玉堂一眼瞧过去,苏虹抱着手臂,脚踩跟大约十公分左右的高跟鞋好整以暇站在一辆出租车前。“别慌,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比起女孩子的焦急,白玉堂显得泰然自若,他尤其好奇事情的起因。
  从女学生简单的叙述中,白玉堂得知,苏虹在赴约会之前先约了女学生来取一些美术画稿。那学生接到电话很快就打了一辆车过来,结果路上那司机看她一副不声不响的老实模样,便故意绕路,车资比平时多出快一半的价格。到了目的地,车停在这条少人问津的马路上,等待付费。女学生吃了哑巴亏也不敢言语,想付了钱息事宁人算了。
  倒是等在路旁的苏虹眼尖,凭她站的位置,一眼就扫视到计价器上显示的车价不对劲,便不冷不热地揶揄了一句这车是不是从美国开来的,再加上车速比她预计的时间慢了大约快半小时,就又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现在的出租车速度与男人的品质一样差劲,让人提不起精神。”
  没等女学生先说话,司机已经口气不善的搭腔过来,被如此冠冕堂皇地质疑专业水平之后,他完全无法镇定自若。
  “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的?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说话的口气就能这么大!”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紧张,女学生看见出租车司机的怒意如噼里啪啦的炒豆子般跃跃欲跳,就赶紧拉住苏虹的衣袖劝架。不想苏虹却淡淡地以万般不肖的口吻回答:“有种人明明驾驶水准拙劣,被人说中了的弱点,就试图想以蛮狠态度来掩饰自己的虚伪。”
  这句话将原本隐隐点燃的火药彻底引爆,司机暴跳如雷,几乎就要捋袖子跳下车。
  白玉堂听到这里都快要笑死了,“白先生,都甚么时候了,您快帮我劝劝老师。”女学生完全不能苟同白玉堂“坐山观虎斗”的态度,哪有自己女朋友碰到着这种事还笑得出来的。
  “我跟你说,苏虹不会有事的。”白玉堂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真是没想到原来说实话也会得罪人。怎么?想打架吗?我随时奉陪!连你的驾驶技术和欺骗乘客的缺德行为一块算!”苏虹沉魅的嗓音传了过来,依旧不冷不热的温度。但见她修长的腿向前一跨,动作豪迈而又大胆地一脚踩在车的前车盖上,眉梢微挑,嘲讽地冷笑。
  “看,我就说吧!”白玉堂耸耸肩,苏虹可不是只会嘴上逞能。她妈去世得早,老爸身为保全公司的大老板,一直把女儿当宝贝疼,还怕她吃亏送她去学了十年的跆拳道。白玉堂和苏虹算得是多年的青梅竹马,知道她不少“丰功伟绩”。记得她读书的时候,有年夏天,有个男生在她上台阶的时候偷窥她的裙底,还打算拍照,结果不幸被她发现,给拖到走廊的角落里扁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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