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绝境出击 作者:风子风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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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稍加停顿的思维开始向漩涡一样飞速运转,李四地案发时他的双手交握,解连环案见现场的手印一一在眼前闪现。我先把能想起来的神灵叫了个遍,还考虑了如何留下死前信息,才能把嫌疑指给闷油瓶。
胡思乱想中,闷油瓶保持着手的力度,已经绕到我的正面。我睁大眼睛瞪着他,好像被脑后的这只手定住了,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的意识。而后,直到眼前失焦许久,脑后的右手也由掌心转为指背的轻抚,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在亲我。
我用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场景,同时心中擂鼓,耳畔鸣蝉。我往后退了一小步,堪堪拉开距离,几乎调动了还听使唤的全部自控能力,才抑制住自己不要像少女一样去碰嘴唇,或者落魄逃开。
甚至我心里是有点愤怒的,因为他没有再多表情,而我搞不清楚这算什么——安抚?在你的人生观里,追你的人还能得到个参与奖吗?
就在我或许要炸毛的时刻,远处老地方响起了广场舞集合的恶魔前奏。我被乐声一惊,被迫暂时收回对他的注意,转而留意周围环境。我们俩站在由北门上山的主道上,同时也是公园东边住宅区大妈向西边广场集结的必经之路。而我既不想被大妈浪潮吞没,也不想被围观。
“先换个地方”,说着,我拽起他的手腕,反射性地就想往公园深处走。由于只是松松握住,或许也是出于我的私心,手从手腕滑到了手掌。
从在老痒宾馆端详过他的手开始,我就知道,这不是一双——一只用来牵的手,既不温暖,也不柔软,指节坚实,布有硬茧。却实在太过安心,让我无法放开。
闷油瓶倒也没挣开,只是不满意于我带领的方向,用力拽了下我,说道,“这边”。然后把我往出口的方向带。
由于方向改变,后队变前队,两人的手非常自然地转了个方向,但还是拉在一起。
我想大概不用再问之前“算什么”的问题了。
第五十六章
出了北门,再次面对河坊街夜市儿的人潮,我俩还牵在一起的手就有点突兀了。看上去闷油瓶不会在意,当然,什么事情他看上去都不太在意,但我考虑到自己暂时还不想出名,于是先抽出了手。
闷油瓶没有惊讶,只是很自然地把手收回。也没有话要说,也没有要告别的打算,他保持和我一样的步调往警局走,怎么看都是一副要跟我一起回去的样子。
“我不回局里。不过,你住在我们局附近吗?”这问题我早就想问了,也算是他那蹲点行为的最合理最简单解释。
见他摇头之后,我心中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总觉得这场景在各类影视作品中太过常见,不由得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姑娘,不需要送回家。”
“现在不行。”他少见地明确表达了不同意,神情很严肃,甚至还补充道:“以后出警,也尽量避免和不熟的人行动。”
“咦?你是指——”凶手会带着人皮面具来冒充别人吗?后半句我及时刹车没说出口。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解释,也没有追问。
有关解连环一案的所有诡异细节,我们都没有对外界和媒体透露,内部也只有专案组及附属人员知道。别说是恋人朋友,就算是父母亲属问起也要牢牢闭嘴,不用三叔反复重申,保密意识我还是有的。
冒险尝试和闷油瓶在一起,要是遇到麻烦,光一个作风问题就够当把柄折磨我了,我可不想再因为把案件核心线索透露给重大嫌疑人员,而被纪委请去喝茶。
但是,看他那仿若心照不宣一般的眼神,让我不禁猜测,他对我们的进展又知道多少呢?
至少,经过今天三叔和潘子的会面,他肯定能够猜到了我们对他有怀疑,知道我们查过每一起案发时他的所在,因此可以大概推出我们在追查什么案子,继而看媒体报道和网络报料得知案情走向。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和案件无关的人,即使出现在警察局周边并非奇怪举动,说不定看上哪个女警才痴汉一样地守在这里——好吧,这是胖子这类人习惯性的猜测;而物证可以伪造,畸形也可能不过是巧合。因此手印暂时不能做铁证;哪怕小花见他眼熟也不能说明他与当年案件有关,因为我看他也眼熟。
只有一处,那就是我和胖子在公园里发现他的那晚,他摆出的和被害人一模一样的姿势。这绝不会是巧合,因此可以断定,他必然和案件有关。
那么,他是否有渠道获知最新进展,他会知道人皮面具和手印的事情吗?如果能证实这一点,他的嫌疑程度必然会随之变化。
当然,虽然他目前在我们的嫌疑名单中挂头牌,但至少我无论如何不会加重怀疑。只可惜,我信不信,是一码事,关键是能不能找到确实的证据,从而说服三叔他们。
走在回程的道上,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直到俩人之间的摆动手背碰到手背,我才像过电似的被惊醒,发觉竟然已经走了很久。
我下意识地缩回手,惊讶于自己为何之前相当平静。一般而言,要是走在恋人身边,不是都会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之类的吗?
况且,哪怕是在警队里,为了时时注意可能出现的新情况,小心提防神出鬼没的纪检,或者听身边人的议论之声,心境从来不得闲。可是这段不短的路程里,我一直任由自己思路驰骋,没有感觉任何干扰。
在闷油瓶旁边,沉默没有带来任何尴尬或者不舒服,反而变成了惬意的事情。这让我不由地想起了之前的推测:跟他这种人,熟了之后没准更好相处也说不定。
我侧目去看他。他低着头,刘海自然垂落下来,形成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让我看不清他神情。我突然有点在意,心中开始有不安接连冒出来。我感觉很好,他呢?虽然他沉默惯了,但多年审问经验告诉我,沉默也可能是某种抗拒。
几次交谈下来,对于如何向闷油瓶提问,我已初步找到规律,他是否回答你的问题,取决于你有没有正确的提出他能回答的问题。
我稍稍权衡了一下,问了一个他可能回答的问题:“为什么最开始要隐瞒身份?明明没什么奇怪的。”
他闻言抬眼看我,反问道:“你知道我多少?”
“行了,大款,都给你查出来了。”我故作轻松地说,同时觉得光依靠语言有些描述不清,索性掏出手机,找到之前拍下来的档案照片,放大后递到他面前。
闷油瓶接过来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并没有再往下拉图片,就直接轻轻摇了摇头。他站定脚步,随意找了路旁一家店铺,在铺满秋霜的玻璃橱窗上写下了三个字。
我跟着他站定,越过他的肩膀从背后看着他写字。“张起灵——”我轻轻读了出来,心里揣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名字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补充道:“我只是一个人的幻影。”他冲我晃了晃手机,然后把手机交还于我,又仔细地擦去了玻璃上的字迹。
他打了个手势,于是我只好带着疑问继续跟着走。一边走,他一边继续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有人会发现”
我本来就一肚子的疑问,他说这么两句玄而又玄、虚无缥缈的话,更让我困惑了。
只不过,和他相处以来,我得到的最深刻教训,就是最好别抱有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的期待。如果想知道真相,就必须自己查,抓住他是得不到任何答案的。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至少,现在在我面前的你,是实实在在的。”我想了想,谨慎回答道。
他摇了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出于本性,从不曾完全信任我的信息;同样的,我也一直把他列在我的嫌疑名单头名,从不相信他任何的身份表述。想来真是挺好笑的,两个本应该互相充满了怀疑和猜忌的人,竟然内部脱单了。如果说所有的感情都建立在信任上的话,我们之间的信任又源于何处呢?
如今想来,是不是正因为当初决定试一试的时候,就本来存在着那么多的误解,所以才能有那么大的包容性,一路撑到现在呢?
停在专案组暂居的宾馆门口后,我还是问出了那个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和这个案子有关吗?”
他很淡然地直视我,点头。
“不能告诉我吗?”
这次是摇头。
“即便是——这样的关系也不行?”
他好像要笑一样抿了一下嘴唇,再次摇头。
“随便你吧。”我想起自己也有很多不能说的保密事项,以后少不了也是同样装傻或者一问三不知,只得摸摸鼻子,放弃了。
“之后呢,你去哪?最近你一直在哪?“
“公司。”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让我一时没绷住,笑出声来。怕他误会,我赶紧解释道:“抱歉,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就是感觉有点——”
太违和了,真的太违和了。他躲监控、追车的技能满点,再加上外挂一样的身世背景,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也可以是很普通的人嘛。
我努力控制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要笑,也不知自己笑点怎么突然这么低。闷油瓶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我,然后又一次伸出右手,把手搭上我的后颈处,轻轻施力捏了捏。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表示亲昵的举动,我有点愣住,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目送他离开后,才返身进入宾馆。
在大厅等电梯的时候,适逢前台的座钟的整点报时。听到日期的那一刻,我猛然意识到,今年的自己好像不用过节了。
第五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我们接到了深圳海关发来的传真件。海关出入境记录显示,闷油瓶的自香港入关的确切时间是4月22日,也就是第一起案发后15天。而上一次入关记录则要追溯到过年以前,因此彻底排除了参与第一起案件的可能。
在没有进一步证据证实第六起案件的凶手与前面系列案件不同时,三叔顶着全组人巨大的失望拍了板,道:“行了,那边不用再盯着了。能随时找到人就行。”
之后,那些曾经以为终于找到案件突破口的成员都有点灰心,这也没办法。我们的行为模式从来都是“假说+验证”。
所谓“推理一时爽,举证火葬场”——提出推理假说的时候总是很爽,找证据验证相比之下,既乏味又过程冗长。追查到头一场空是常有的事,可是我们还得坚持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棘手的案子下来,谁脑袋上不顶着十几个包?因此怎样把有限的警力集中投入到有可能性的方向上,是个挺有学问的事情。
会后各自按部就班到岗。保险起见,我没忍住还是打开了公安的身份系统,手欠查了一下“张起灵”这个名字。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么不吉利的名字全国竟然还有44个个人在用,加上这数字就更不吉利了,可见中国普及基础教育的迫切程度。
这么多人显然来不及一个一个看。我先简单过了一下概况,排除掉年龄和性别明显不符的十几位,再把剩下不到二十号人挨个点开,和预想中一样,没有一张照片是他。
之后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找不出什么筛选条件了,就决定赌一把。我把籍贯或现住址都浏览了一遍,单单挑出来位于走廊案件涉及的那五个省的人。最后有一个广西籍贯的身份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张起灵”是1984年生人,现年30岁,比28岁的张海华老点。长相上倒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虽说证件照与本人对比常常失真,但也不至于完全认作一个人。
他的籍贯是广西上思县,18岁高中毕业入伍,26岁服满三期退伍回乡。据档案上记载,服役期间他曾两次荣获二等功,具体原因未注明;另外受过一次处分,名义是休假逾期未归。退役原因则是任务中受伤致七级伤残,无法再执行军事任务,最终选择退伍。
这资料有点眼熟。我在笔记中翻出庞二贵的资料。果然,二人报名从军在一个地方,并且服役时间也有交叉。但是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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