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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俱怀逸兴壮思飞 作者:墨微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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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逸飞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要了阁罗凤的命真是李倓指使的,那他若再次面对李倓,是不是与李倓拔剑相向?
  然而,康雪烛只是嗤笑一声,跃下了玉阶,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剑圣,一瞬间跃入了身后的暗门内,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小王爷怎会在意南诏王的性命。”
  听上去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却让杨逸飞松了口气:李倓是想借诸人的手牵制阁罗凤,但他并未让康雪烛弑杀阁罗凤,康雪烛刚才那一招是他自己的决定。
  “师父,追不追?”林可人牵着段氏小皇子,问拓跋思南。
  拓跋思南看了一眼段氏小皇子,又见从飓风庭院匆匆赶来的浩气盟与恶人谷等人,剑圣巨剑落在地上,对林可人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守着,以免有南诏残余人等进入。”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杨逸飞说道,“先生也一同去吧。”
  杨逸飞拱手对拓跋思南作别,立刻随谢渊与王遗风等人进入暗道之内。
  被三大恶人耽搁了许久,等杨逸飞他们赶到之时,李复已陈和尚对上了招,李倓的脚边伏着一个女子的尸体,看女子的装扮其身份应该高贵无比。女子双目睁大,直勾勾地盯着李倓,好似不相信李倓会遗弃她一般,然而泰皇妃至死才相信,李倓对她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在利用她。
  杨逸飞不经往后退了一步,李倓利用完阁罗凤就弃他于不顾,利用完那个女人也除之后快,在李倓的眼中这些人到底算是什么?
  陈和尚拼尽己力与李复一战,最终丢了性命,李倓似乎对此也好不感激,他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下,冷峻地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在看向杨逸飞的那一瞬,李倓的目光好似忽然变得柔和了些,然而瞬间又寒冷如冰。
  “还不束手就擒么?”李复看着迎着自己走下来的建宁王,问道。
  “复兄,你处处与我作对,我却一直未对你痛下杀手,九天所谋不过是天下平衡而已,我所做不也是在维持这平衡局面?如今南诏王伏诛,南诏东进之计彻已毁,圣人让我制止南诏东进,我已做到,难道在复兄眼里,我的所作所为还是叛逆么?”李倓不屑地轻笑道。
  “中午武林诸派掌门被囚,萧沙被救,《山河社稷图》流落南诏,此些种种你又有何解释?”
  “那些都是南诏剑神与聚贤庄庄主所为,复兄你会不会找错人了?”李倓负手以对,将李复所指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南诏剑神是谁不言而喻!”李复冷哼,手中已聚起内力来,“你害死诸多百姓,你有何面目去面对你过世的姐姐?”
  提到李沁,李倓的神色瞬间变得狰狞,他嘴角抽搐,声音沉下:“姐姐一心为国,却不得善终,圣人与父亲早已将她忘记!他人待我无情,我何需待他人以真?我所做的不过是革鼎这个颓废的王朝,姐姐若看见我开创的新盛世,定然会理解我!新的时代皆是累累白骨铺就,必须要有流血与牺牲,不是么?”
  “谬论!”李复拂袖,抬起一掌欲攻李倓。
  李倓亦以掌相对,三枚藏于掌中的暗器成品字型飞向李复,李复侧身闪避,一枚暗器却击中了他身后迎上来的莫雨。
  “卑鄙小人……这暗器……”莫雨捂住胸口,痛苦地拧眉。
  “暗器有毒!”李复连忙扶住莫雨,咬牙恨声道,“你所作所为哪有半分王者之风?!”
  “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复兄你身为鬼谋难道连这些也不知?”李倓轻笑。
  “我的头……好痛!”被暗器所伤,毒性好似激发起了莫雨的心绪,他双目变得赤红,一股内力四散开来,逼得李复与李倓一齐退开几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李倓忽然拊掌大笑,对康雪烛与柳公子道,“劳烦二位帮我留下几位客人。”
  康雪烛与柳公子一齐上前护住李倓:“小王爷请放心,这里就交由我们解决。”
  杨逸飞追寻李倓一直出了苍山洱海,在白龙口,五百建宁铁卫昂首以待,当穿着暗金龙纹袍的李倓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安隽高高抬起手,又放下,五百建宁铁卫一齐单膝跪地,向他们的主人行礼:“参见王爷!”
  李倓缓步向这些建宁铁卫走去,在快走入为首的建宁铁卫前,李倓忽然撩衣转身,锐利的目光定在追来的人身上,十步之遥外,书童装扮的杨逸飞不卑不亢地与李倓对视,漆黑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反而平静地让人静下心来。
  “本王放过你们,你们为何还穷追不舍?”李倓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也不似在南诏皇宫中那么冰冷。
  杨逸飞拱手对李倓做礼,将自己原本的声音掩饰住,他道:“家主让我请教王爷一件事情。”
  “家主?”李倓琢磨着对面书童的话语,意兴阑珊地说道,“观先生举止言行不似书童,倒自成一格,做人书童岂不可惜。”
  杨逸飞一怔,以为李倓认出了自己,又听李倓摆手道:“说罢,你家家主要问何事?”
  杨逸飞以方乾书童身份虽李复等人进入南诏皇宫,他所说的家主自然是方乾,但他要问的这句话,并非是方乾让他问的,他是在替长歌门门主,李倓的至交杨逸飞问李倓:“王爷当真想做皇帝?”
  李倓眉梢挑了一下,旋即恢复往常,半晌后,李倓大声笑了起来:“我想做自然会去做,不想做有时候也会被逼着去做。”说完,李倓转过身,背对着杨逸飞,走入了建宁铁卫之中。
  就在杨逸飞要去追的时候,李倓的声音又一次传入杨逸飞耳中:“你与我那位在千岛湖的故人颇为相似,我想他若知我在南诏所为,也会问同样的话来。知我者,非他莫属。”
  白龙口景色盎然,却被那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建宁铁卫给染成了浓重的铅色。杨逸飞再没有抬脚去追李倓,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无奈苦笑:他真的不懂李倓,这天下局势好像全在李倓的掌握之中,而天下人好像都在跟着李倓的指挥落步,他杨逸飞也是天下人中的一个。
 
  又年(1)
 
  天宝十年四月,剑南节度使出兵征讨南诏,大败南诏军,后南诏大军又败唐军,仅唐军将领一人幸免,杨国忠为掩盖其败壮,仍上书玄宗言剑南节度使有功,同时奏言玄宗再招募兵马抵抗南诏,玄宗听其言,下令征兵。
  李倓回到长安城已逾三月,永王李璘今年并未携家眷前来长安觐见玄宗,太子李亨觉府邸冷清,命李倓在太子府内居住半月。
  春日,太子府花木扶疏,景致盎然,但李倓并不喜欢花草艳丽的太子府邸,他准备再住几日便回张家故居,正跟安隽商量着离府事宜,门外一个太子府的小内侍逆光对着屋内的李倓长揖及地:“殿下,太子殿下说圣人传旨,今日请太子殿下携家眷入大明宫品春日宴,太子殿下请建宁王殿下一同前去。”
  李倓眉梢一沉,他虽是李亨三子,但母亲为庶人,他并不受李亨的喜爱,往日玄宗夜宴李亨带着的都是新纳的张良娣及他的大哥李俶,今日倒是有些奇怪,怎么会让他也去?
  “广平王也去么?”李倓自小与李亨第一子广平王李俶交好,李俶也心疼这位弟弟,自李倓从南诏回来就时常去张家故居里探望李倓。
  内侍恭敬地回道:“广平王、兴王也一同去。”
  李倓嘴边掠过一抹冷笑,兴王是张良娣的刚给李亨生的儿子,虽然是李亨第十二子,却十分受李亨宠爱,看李亨对此子的态度,若等其成人,恐怕李俶的位置会不稳。李倓挥手让内侍退下,讥笑道:“是时候该提醒我那位仁德的大哥,注意一下新良娣了。”
  “殿下,要不要安隽派个人去张良娣身边?”安隽问道。
  “你有好的人选?”李倓促狭道,这些年来他经营筹划,身边有用之人不少,但是要让一人潜入张良娣身边,他一时倒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来。张良娣其人虽是女流,但心思不差于当年的韦后,她比韦后目的更张扬,有时候更像是曾经篡了大唐皇位的武皇后。要派一个人去接近这样一位心思通透的女子,必须要一位心思与她一样的人才可。
  安隽想了一下才道:“那位拓跋姑娘如何?”
  “拓跋双?”李倓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瞪了一眼安隽,似笑非笑道,“你知道张良娣是什么人么?拓跋双不过一个小姑娘让她去应付一个像韦氏一样的女人,恐怕还未走近张良娣身边就被她给赶出来了。”
  安隽亦有些为难,他道:“拓跋姑娘一心想为殿下做事,我也是看她可怜,所以才……”
  “安隽,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知我要用何人,她父亲与我交好,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但绝不会依靠女人帮我做事!此事莫再提起!”
  “那拓跋姑娘那里我该如何说?”安隽心里叹了口气,拓跋双对李倓的情谊李倓早已看出,但李倓的心思从未放在私人感情之上,也是为难拓跋双了。
  “如实说。”李倓拂袖而走,留下一脸茫然的安隽。
  大明宫的夜宴不过是玄宗为了封赏安禄山为河东节度使。李倓一人远远地坐在角落里,从他的位置可以将含元殿内的情状尽收眼底。
  觥筹交错间,那位壮硕的胡人在含元殿内起舞,坐在皇座上的玄宗拊掌称赞,贵妃杨氏笑颜如花,好一副帝王夜宴图。
  李亨正襟危坐,张良娣温柔地捧了一杯酒递给李亨,在李亨接过酒杯的那一刻,张良娣一双手握住了李亨的手,李亨眼中的惧意瞬间减了不少。
  而坐在李亨对面的李林甫饶有兴味地捋着花白的胡须,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在李亨及张良娣那方转了一圈,他捧起酒杯,与坐在左手边的杨国忠轻轻碰了下杯身。这不过是表面情状罢了,李林甫年事愈高,杨国忠逐渐取代了李林甫在玄宗心中的地位,两人现在还能坐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威胁罢了。
  李倓一杯复一杯的饮着,隐元会送来的情报与他现下在含元殿内看见的并无不同。看见朝堂中仍旧与自己离开时一般,李倓觉得饮入口中的酒水愈加乏味平淡。堪称一代枭雄的阁罗凤也仅困守南诏一隅,若非李倓一力推动其开创大业,阁罗凤也不过是一方小诸侯罢了。
  李亨素来胆小怕事,就算登顶皇位也是为扶不起的阿斗,再加之他现在身边有张良娣这样的人物,想从太子李亨处下手倒也不易。李林甫与杨国忠愈发不合,而高力士与杨国忠争夺神策军指挥使一职,这三人间的你争我斗,李倓只需看戏。唯一能联手的……李倓目光瞥过正在起舞的新任河东节度使,又看了一眼目光淡然的李俶,李倓仰头将涩口的酒一口饮尽,梨花尚未开败前,他想先歇息歇息,去江南千岛湖走一趟。
  大明宫的夜宴一结束,李倓就向李亨请辞,从太子府邸搬去了张氏故居。李亨本有些犹豫,见张良娣一直温柔地陪在身侧,李亨这才许了李倓的请求。
  李倓的马车停在大明宫门外,李倓走近马车前,一盏风灯立刻贴近他的身边,替李倓照清了脚边的道路。
  此时李倓有些微醉,他眯眼看了下替他引路的宫人,直到坐到了马车中才想起替他执灯的宫人是谁。李倓掀开车帘,亲手勒住了马缰,将宫人的帽子给摘下,一头如瀑黑发瞬间落满了宫人的肩头,月光下,宫人秀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惶惑和一丝惊惧,她万万没想到李倓会将揭下自己的伪装。
  “殿下……”安隽想要上前却被李倓拿手指着不敢上前一步,马车上的建宁王怒意腾腾,安隽知趣地退到了马车后。
  “下车!”李倓转头看着少女,飞扬的眉头拧在一起。
  “殿下……我只想留在殿下身边。”拓跋双眼中悬泪,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李倓,她怕看见李倓对着她发火。
  “你听不懂么?”李倓声音加重了几分,一字一顿地道,“本王让你下车,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拓跋双不敢违逆李倓,她跳下车来,月光照在她瘦削的背影上让人看着分外心疼。李倓面上却冰冷如霜,他转身要退回车厢内,却听得耳边传来“噗通”一声。拓跋双跪在地上,她忍着泪大声说道:“王爷,您若不让我留在您的身边,我就永远跪在这里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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