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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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张家人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吴邪的手,抬起头苦笑道:“也罢,我就说给你们听。”
“这才对嘛,反正你也说了那么久。”胖大王连连点头。
“第一封信是吴邪出生那年写的。”疤痕张家人摩挲着泛黄的信封,“信的内容有关白玛的儿子,也就是张家现任族长。”
灵堂里的人都瞄着张起灵,甚至是吴邪,亦目光迟滞的看着他。
“其实,桐花当年没有出卖我们,我们如何被找到,我现在依然迷惑不解。”
“废话!团座她娘真性情,奇女子,哪会出卖朋友!”胖大王忍不住为古桐花抱不平。
张海客也点头,表示赞同胖大王的看法。
疤痕张家人神色黯淡,顿了顿,说:“是我真小人,不配做桐花的朋友。”
见此情景,张海客只得出声安慰,“大伯,您不是小人,别听那胖子胡说。”
“是是,当我放屁!”胖大王捂住自己的嘴。
疤痕张家人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着棺材中自己喜欢的女人,轻轻的道:“当年桐花跑出去后,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哭泣。晚上我们住的地方着火了,她便急了,拼命往回赶。但是路上族人太多,有的还认识她,她躲避这些人用了很多时间。她没找到我和我兄弟,只在坡下看到了白玛。白玛下身出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桐花发现有远处人举着火把来搜寻白玛,就脱了白玛的外衣,草草擦掉血迹,扶着白玛一路逃命。我兄弟就是为白玛断后时被族人杀死的,一拳难敌四手,他再厉害,也架不住围攻他的二十多人。他不知道白玛和孩子能否获救,他当时的想法大概是妻儿能活多久是多久,他是幸运的,若他在天有灵,一定会感谢自己当年剪了桐花的辫子。”疤痕张家人手扶棺木,指尖不停的颤抖,“桐花救了白玛和孩子,两个女人跑了很远的路,我兄弟死后我被抓住,再没人为她们挡住飞奔而至的敌人。那天晚上,白玛流了很多血,桐花在信中说,白玛几乎流光了全身的血。白玛知道自己不行了,再跑下去一定会拖累桐花,所以她对桐花说知道一个隐秘的地方,张家人一时半会绝对不会找来。于是桐花顺着白玛的指引来到一片花海,她不知道这里是墓地,白玛被藏民养大,脚下的土地便是那个部落的陵墓。白玛躺在花海里,桐花手忙脚乱的想为她止血,白玛按住桐花的手,望着天空说了句,你看,星星真美。桐花那时完全不理解白玛的想法,她愤怒的骂她,说什么时候还惦记着星星,你都要死了,你知道吗!你的丈夫生死未卜,你的孩子也可能活不成了!桐花哭得很厉害,她担心我兄弟,担心我,而且她发现她居然担心着白玛。白玛也哭了,她们互相看着,就像第一次认识。桐花站起来,摘了很多花掩住白玛,说要冒险找人来救白玛,还要打听我跟我兄弟的下落,让白玛再坚持一会儿。可是白玛抓住了桐花的脚踝,不让她走。白玛说她快不行了,请桐花救救她的孩子。桐花那时已经濒临崩溃,恨不得插翅飞到我兄弟身边,哪怕死也要死在一处。但白玛苦苦哀求她,抱着她的腿,她推开白玛,白玛竟然爬过来,她回头一看,到处都是血。”疤痕张家人的眼睛湿润了,说了这么多,他终于为过去的事流下眼泪。“桐花那时还不是母亲,她不懂,因此她被白玛眼底强烈决绝的感情震住了。她呆呆的坐下来,看着白玛苍白憔悴的脸,问你到底要干什么?白玛说,我要你救我的儿子。桐花笑了,觉得白玛在说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她说你都这样了,我也没见要生产的迹象,你的孩子真坚强,也许等我们都获救后,你可以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将他生下来。可是白玛却摇了摇头,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这地方虽然隐秘,但张家人总会找到这里。她的身体已经垮了,无论跟着谁,都会是累赘。桐花说,那你想怎么办?你的孩子不愿出来,难道我还能把他拖出来?白玛看着桐花,眼睛流出许多眼泪。桐花愣了一会,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生气的说,不行,我绝对不帮你!你死了,他会恨我一辈子!白玛抓住桐花的手,唯恐桐花会扔下她独自离去。白玛说,古桐花,其实我没欠你什么,我爱他,我嫁给他,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对你产生内疚的感觉。桐花那个时候异常恨白玛,觉得这女人到了生死边缘终于露出真面目,咽气之前还要耀武扬威的嘲笑自己。白玛知道桐花恨她,所以她又说,古桐花,如今为了孩子,我愿意让自己欠你一次,你救救他,他是你深爱的人的孩子,你帮我养大他,以后你也可以不告诉他有我这样一个人。若他父亲还活着,你们一起找个偏僻的地方生活,我不求你待他如亲生,至少让他活着,好吗?白玛的这番话让桐花再次哭了出来,她望着白玛的肚子,不知所措。”
“啧。”胖大王抹了抹眼睛,偷偷看向吴邪跟张起灵。
吴邪站在那儿,眼泪滚落脸颊,而他的旁边,张起灵面色苍白如纸。
“快到破晓时,白玛的意识逐渐散去,眼睛空洞无神,目无焦距的盯着天空,饶是如此,她依然死死抓着桐花,不肯放她离去。这一幕,桐花在信中反复强调,说正是这一幕,才促使她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救活白玛的孩子。桐花俯下身,白玛已经气若游丝,桐花抽出匕首横在白玛的眼前,说我答应你了,你别恨我,这里到处是兀鹫,我以大乘佛教波罗蜜的最高境界厚葬你,下辈子你不要跟我抢男人。白玛流出眼泪,笑了,桐花看到她笑,忽然觉得很难受,就继续对她说,我等你去了再取出你的孩子。可是白玛忽然睁大了眼睛,嘴也张开,浑身不停抽搐。桐花吓坏了,她从没亲眼看过生命的消逝,她抱住白玛,流着泪大声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取!桐花哆嗦着,捏着匕首对准白玛的肚子。其实,桐花并不清楚她这刀下去会不会伤到孩子,她不停抖着,左手按住右手,小心翼翼划破白玛的肚子。她没有任何麻醉药品,她知道为了孩子尝试刀口的深浅对白玛来说是惊天的痛苦。白玛的手指陷进花海之下,即使她已经快失去知觉,可这种痛苦依然是还活着的她不可承受的。桐花哭得很厉害,想一刀送白玛离去,然而她又觉得白玛应该亲眼看到孩子降生。最终,桐花在白玛的肚子上割了四刀,找到了那个不足月的男孩。”疤痕张家人看着张起灵,“桐花将孩子抱到白玛面前,白玛看了孩子一眼,流着泪闭上眼睛。那之后,桐花用自己的外衣裹住孩子,再去照顾白玛时,白玛已经没有呼吸。”
灵堂里寂静无声,唯有屋外暴雨倾盆。
“桐花抱着白玛的儿子在白玛的尸体前坐了很久,直到发现几只兀鹫远远飞过来,她才起身,最后看了白玛一眼,向花海另一边走去。她其实不认识路,边走边哭,抱着深爱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如果她就这么离开,她现在应该不会死,可她没有走,因为她太爱那个男人。”疤痕张家人的目光移到吴邪脸上,悲恸的说:“她在藏地耽搁了几天,暗地打听我跟我兄弟的下落,但是我们家族撒的网实在太大,她逃不出去,后来我想,哪怕当时她马上抱着孩子离开,她亦是逃不出去的。她斗不过一个家族,她一定悔恨了很多年,我的族人抢走了她亲手剖出的孩子,她为自己背负上杀人罪名后亲手接生的孩子。她一直寻找那个孩子,但我的族人告诉她,孩子已经死了,抢走后就摔死了,尸骨无存。她被我的族人欺辱,尽管当时的张起灵无意为难她。我在地牢里,不知道她过得多苦,她最后嫁进吴家,我不知有没有这个因素。”疤痕张家人再次抬手,两封信静静躺在他的手掌中。
“半个月前,我得知桐花闯进张家,从那时到现在,我们已经超过二十年没有见面。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我在众多孤儿中一眼看到现在的族长,我就意识到,我兄弟的儿子可能还活着。”
“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胖大王忽然瞄着张起灵说。
疤痕张家人点头,“八成相似。”
“啧。”胖大王唏嘘不已。
“你娘的绝笔信,你是不是应该自己看?”疤痕张家人将两封信递到吴邪面前,“说是给我的,其实是给你的。”
吴邪低下头,看着那两封信。
“你觉得一切都是假的?我们联合起来演戏骗你?”疤痕张家人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吴邪抬起头,竟应道:“是的,我觉得都是假的,你们一定在骗我。”然后,他望向张起灵,“他们一定也在骗你。”
张起灵看着吴邪,缓缓伸手,拿过古桐花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封信。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民国十八年,吴邪十五岁,古桐花离开南京,回到阔别已久的藏地。如今,这里再没有他们当年生活过的痕迹,没有她爱的男人,她的朋友,以及那个眼睁睁看着死去却无力挽救的女人。她之所以会回来,并不因心结已开,而是因为她发现了那个人的儿子,一个与他父亲非常相似的张家少年。
那会儿她脱离吴家已经十年,表面逍遥自在,过着初入江湖时最憧憬的生活——劫富济贫。某一日,她躲开通缉,易容应约去见道上的朋友,进入茫茫十万大山。傍晚,她跟朋友离开瑶寨,站在山顶看群峰交叠,她忽然对朋友说:“这里一定有很多大墓。”多少年了,在她眼中哪里都是墓穴,她也像生活在墓穴中,魂魄早已离开,去了另一个世界。
残阳下的浩荡群山壮美而悲怆,她面朝来自亘古的伟岸,满眼落寞,很想酣畅淋漓的痛哭一场。她站了很久,身旁壁立千仞,朋友招呼她离开,她才不情愿的转身,留下一道黯然神伤的影子。
“我说你怎么了?想改行盗墓?”朋友这样问她。
她摇头,微笑着说:“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进斗。”
与朋友分开后,天已全黑,月色美丽而安谧,静静笼罩着十万大山。她走了一段路,想找地方把瑶族妇女的衣服换掉,前方有一个山洞,看起来不太危险,她思考过后决定到那里去。
她走着,帽子上的细珠随身体移动左右摇摆发出轻微声响,待走到洞口,洞里吹出一股冷风,串串细珠摩擦着布料,一颗掉下来,落进草丛里。她停住了,表情纠结,突然不想继续前进。
这是一个盗洞,茫茫深山里,盗墓者堂而皇之开凿的大盗洞。
她后退几步,借助月光仔细打量周围的山势,前后山谷后有山岗,龙首藏身,此为龙鼻,虽不算上上大吉,却也是吉穴。她叹了口气,望着漆黑的洞口,踌躇片刻,准备转身离去。
这时,山洞深处有人举着火折子往外走,她看到那一点星火,急忙快跑几步……可不久她又退了回来,不知为何,她忽然想看看走出来的会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盗墓者,眉眼英俊,表情淡漠,背着黑金古刀的少年。
她突然哭了,泪流满面,想嚎啕大哭,却最终捂住嘴,躲在树后看着那个少年,不断的抖动肩膀。
十六年,她又见到了他,她跟他邂逅,约莫也是在这美好的年华。
可是,他死了,她不会忘记。她泪眼婆娑,少年金黄的轮廓逐渐在她眼中模糊,她好像看到他往这边瞥了一眼,她屏住呼吸,将自己藏在黑暗中。
少年走了,选择了一条下山的路。
她是女飞贼,生于黑夜,死于黑夜,从不惧怕黑夜,以黑夜为战衣,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现在,她被黑夜掩护着,悄悄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走,她便走,少年停,她便停。很多次,少年的背影消失于前方,她心急如焚加快脚程,待少年的背影再度神奇出现,她暗暗长舒一口气,满眼泪光。
他是他吗?
他肯定不是。可他背着黑金古刀,他一定跟他有关系!
终于走到山脚,她躲在岩石后,少年无非会去两个地方,长白山老宅,南京张家,或者,他继续去倒下一个斗。然而,少年并未加紧赶路,他转过身,望着她用来躲藏的岩石,淡淡开口道:“山脚到了,已经安全了。”
这一刻,她跪在岩石后,双手捂住脸,不可抑制的哭泣出声。
后来,少年走了,她没有再跟下去,一直躲着,直到炙热的阳光从黑暗中唤醒这十万大山。
她回了南京,发动自己所有的关系网,暗地打听张家少年的真实身份。几日后,有人给她拿来一张照片,她看到少年背着黑金古刀,面无表情的站在一块霓虹灯招牌下,他的身边有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孔,刹那间她明白,她无需再求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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