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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忙。你好不容易能轻松些，陪我说说话就好。」素还真唇角一弯，看着为自己冲茶的孩儿，「续缘，你有心事？」

素续缘怔了怔，送过茶杯摇头，「没有，爹亲多心了。」

「喔～？」素还真品着茶香，浅啜了口放下淡问：「你昨夜没有回房，是与商兄弟秉烛夜话？」

「啊、我……」他神色中登时几分慌几分羞，虽然极力想镇静却仍薄红了脸颊，「我只是……」

早该知道，爹亲是不可能没注意到他没回房的。

「嗯？你怎么了吗？」他微挑起眉，眼神灿亮却无辜似的问。

「爹亲，您──」素续缘看出了爹亲眼中那一抹顽皮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吸口气道：「只是我睡着了，所以他……他抱着我去睡，如此而已。」

镇静地说到此，耳垂却不争气地嫣红更甚。

素还真唇角微扬，「喔～～～～原来如此。」

听出那揶揄，素续缘恼地看了父亲一眼，「爹亲若要这般不正经，那续缘去请小钗叔叔来陪您好了。」

爹亲真是好故意，明明知道的事情，却偏要──偏要这般逗弄自己！

「欸～关心自己孩子怎算不正经？干小钗什么事？」素还真一听，神色竟显现几分孩子气似的不甘愿。

素续缘见状，不由抿唇而笑地坦白道：「因为爹亲谁都不怕，只怕一页书前辈跟小钗叔叔。」

一页书前辈虽然总是威严严肃似的，然而却十分宠护爹亲，什么事情一定都保护好，甚而是偏袒；而小钗叔叔平日总顺着爹亲，实而他看得出，是在有限度的范围内纵容。

也所以，一但他对爹亲攒眉表示不赞同时，爹亲的态度虽仍是能打混就打混过，但多半数会变得比对他人老实乖巧些。

所以说他怕叶小钗，其实不为过。

「这、我不是怕小钗，只是……咳。」被儿子这么一说，即使是素还真也不免有些尴尬。

「只是，爹亲对小钗叔叔与众不同。」他巧妙地接了话去，淡淡道：「续缘明白爹亲并非怕，而是重视；而那种重视，与对续缘、对任何人都不一样。」

「续缘……？」他怔了一怔，没料到以往总是心知肚名却避而不谈的话题，此刻却由孩儿口中说了出来。

素续缘微敛眼眸，半晌问道：「对爹亲而言，小钗叔叔是什么？」

素还真闻言，静了一静，「因何如此问？」

「因为，洛子商他……」他抬头，唇张了下又止声不语。

友情、爱情，差别或者真的在于那些亲昵；然而怎样的地步，才真正算是有情？难道，不会混淆吗？

他，是在困惑这样的分界了。

素还真看着他，彷佛知道了几分的，「你认为是什么呢？朋友、知己……乃至情人，你认为，会是哪一种？」

「这──续缘不知。」他蹙了下眉，看了看爹亲方道：「……我问过小钗叔叔，他也回答说『不知』。」

除此之外，言拙的叶小钗什么也没表示。

「哈！」素还真顿时笑逐颜开了，「那我的答案与小钗相同。」

「爹亲！」素续缘蹙起了眉。这答案，仿似没有的呀！

「小钗的回答绝不是敷衍，我当然也是。」

「可是──」

「续缘，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太清楚的赋以名义，更何况……」他眼睫轻阖又张，直视着前方停住话语，不再开口。

「爹亲？为何迟疑？」素续缘看出那几分犹豫，问着。

素还真转头看他，缓缓地一叹，「不，没什么，只是我与小钗在这江湖上太久了，许多事情早就已经无法用一定的辞语来界定。所以你要的答案，或许有，或许没有。」

素续缘静默着。若爹亲如此，那么他是否也是一样？「那我也……」

「续缘，你与我不同，你还有许多选择的机会。」素还真截断他的话，「重要的是不论以怎样的言词界定，我与小钗都很明白心底所想所要、所追求的是什么，你呢？」

「我……爹亲，续缘还不明白。」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开了口问，希望能够找到一丝的解开之法。

「若还不明白，就去追寻答案。」微微一笑了，「有所前进，总比原地不前的好。」

素续缘怔了怔，半晌反问：「但，找到的答案，就真不会错吗？」

他只怕，做错了决定呀！

「错，谁不会有错呢？怕的不是有错，而是迷乱了自己。」素还真淡淡道，瞧着他若有思的神情后突然狡黠微笑，「或许，我该感谢商兄弟。」

「唔？」他怔怔地，一会儿会未明白过来为何父亲这么说。

「因为会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续缘，你也长大了呀！」

「爹亲！」这揶揄令素续缘玉色脸颊登时浮上微晕，着恼地站起身，「续缘去请小钗叔叔来陪您。」

「欸？我……」看见孩子的身形消失门边，他才挑着眉，「我可是说认真的啊！」

摇摇头，素闲人倒起了茶，准备迎接剑客。

唉唉，即使舍不得啊～却还是得做呢！只不过洛子商，可别以为劣者会让你这么轻松喔！

 

情意萌芽、情缘初结后，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呢！未来的考验还在重重等着你，要一个不好，劣者还是会把你给踢出局的，哼哼！

 

(二十四) 

世外仙源，已成杳无人迹的空居，静悠悠地几分怅然。

而今日，那落叶淡扫的墓旁，黑衣黑发的青年撬开棺木部置着一切，一边在心中喃喃起来。

唉，老石头，我这可不是故意整你啊！一切都是为了帮你报仇，你就忍耐忍耐吧！反正跟你的老婆抱在一起，你也很高兴的不是？

洛子商盖上棺木、恢复好一切后叉手环视着会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墓碑之上。

这世外仙源，他以往也来过数次，只是，当日从没想过会有今日的萧瑟荒凉。

老兄走了后，欲苍穹因机缘图反目成仇；韵姨、老石头相继而去，百丈逃禅也消失了踪影。

不过忽忽数月，这世上，几乎再没有他熟悉的人。

但是，他认识了素续缘。

想起了初次见面，又想起了昨夜共枕的情景，其实，不能不觉得奇妙。

原是毫无交集的，却只因为他的一时兴起闯上云尘盦而认识了他，进而恋上了。

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或许仍如当初在寒食草堂醒来时一般，不知归往何处；若不是他当时的给予，至今，他仍无法面对那骤然的失去。

续缘、续缘，续起的，会不会是他们之间完满的情缘？

突然，踩过草叶的轻微声响似犹豫地停在丈许之外，洛子商转头，挑起眉看着来人。

「哦～你怎么来了？」总不可能是因为想他吧？

「我……」素续缘抿下唇，眼眸几分不自在地转开，却仍是平稳地开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喔？」他怔了一怔，定睛看着眼前人，想起上回在墓前的谈话。

嗳，该不会──哈！反正他都要说，那就等他说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总会有办法的。

「坐着说吧！」洛子商说着，率先走到一旁的树下坐着。

站立半晌，素续缘也走了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以手顺了顺衣襬后，却仍有些不知如何开头似的静默着。

「怎样了，不是有话要说？」

「嗯。」点点头，沉吟一会儿后，素续缘终于看着他开口：「我们……就这样相处下去就好，好吗？」

或许，这对洛子商不公平，然而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这是拒绝？」心往下沉，洛子商扬起叹息似的笑。

还是不行吗？他以为，他心中该有自己的，但，还是不行吗？

「……不是拒绝。」轻声地道。

声音有些微小，然而，却飘进了洛子商有些自怨的思绪中；霎时间，他神色一振，靠了过去问：「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素续缘看了眼凑近的他，转回眸低声地说：「可不可以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好？」

唔？顺其自然，意思是怎样的顺其自然？意思是要他们维持着朋友的关系，抑或是另外的……？

「这话听起来模糊。」洛子商心中一动，挑起了眉，「你若不说清楚，我可是会会错意喔！」

「……我的意思是，」素续缘深吸口气稳定了气息，清澄的眼眸凝视着他，「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我无法说自己的喜欢是否跟你一样，所以，现在我依然没办法明确的告诉你我的感觉。」

「时间不足？我说过，我并不打算逼你什么时候给答案。」

「与时限无关，只是──」他侧首，眼中流露困扰地攒起眉，「我只是不想……这样模糊不清下去。」

他知道自己不是不心动，只是一直在犹豫。而这份感觉让他困惑了好久，所以，不想再这么下去。

总该要，做个决定的不是吗？

「唉，你越说，我越迷糊。」洛子商哎呀一声叹，目光粲然地直盯着眼前人，「直接告诉我，你这算是接受，还是拒绝？」

不想模糊下去，也并非拒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我──」给一问，素续缘立刻薄红了脸，意思不言自喻。

洛子商见状，唇角登时上扬，不多想就握住他的手追问：「你接受了？是不是？」

这次，他绝不是会错意，对吗！

「……嗯。」半晌，素续缘终于点点头。

不愿困顿当地，继续去思索这份或许无法用理智来评断的感觉，所以接受了这样的开始，是给他，也是给自己的机会。

决定是对或错，不再想。

「不犹豫了？」洛子商倾身靠近与他目光相对着，紧睇不放，「点了头，可就不能反悔囉，续缘。」

「我──我不会反悔。」见他一双黑眸靠得好近，素续缘虽有几分羞赧，却没避开他的动作地轻道：「只是，我们能不能，试着慢一些呢？」

即使接受了，却仍是无法让自己的感觉一下子扭转过来，所以才希望能够一点点慢慢的来，不要在他给出答案的瞬时就转变了。

「你的意思是，依然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洛子商见他点头后，总算懂得，他为何要说顺其自然了。

虽然有了开始，但是，仍需要时间去转换关系。

唉，虽然说早知道他是这种个性了，但素续缘哪，谈感情的时候你怎么还是这般的理智？

「照现在的方式，那么，我可以这样牵你的手囉？」手指故意轻微的摩挲着他的手，十指交穿而过，引起眼前人几分不自在时，唇角也上扬了。

无论如何，这双手，他是绝不会放了！

「……可以。」只是，握手而已……以往也常有的不是吗？

洛子商唇角的笑加深了，「但既然你接受了我，那么，我可以抱你亲你吗？」

「这、」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素续缘脸庞登时微晕，「……但是，你不可以每次都突然就──」

「喔？那就是要经过你同意就是了。」他挑起眉笑，摆出一脸正色，「那请问，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你、这、」素续缘一屏息，这下是真的红了整张脸了，「你这还不是一样，突兀吗？」

「你要我问的嘛～」开始装无辜。

「──洛子商！」他着恼地，只因看出他故意的逗弄。

「好～不闹你就是。」洛子商唉声坐回他身旁，跟着身子一偏，就这样赖靠在充满着草药与莲香的肩上。

从一开始，他感觉到的就是这份能暖人心的淡香；而现在，他终于，能将他的手紧紧掌握。

风徐吹着，半晌后，他淡淡地笑着开了口：

「找一天，陪我去看看老兄，好吗？」

「好。」素续缘应后，侧首看着倚在自己肩上的他，又看着他始终握紧不放的手；唇角，不禁地弯起。

见着那抹笑，洛子商眼神微深，靠过轻吻上那唇角；须臾，浅浅地覆上未曾说『不』的唇。

青涩的气息，仍使胸中几分怦然、几分不安，更染着些许的喜悦。

也许，就是喜欢。

虽然，仍在摸索着这份感觉，然而慢慢地，他就能找到答案吧？也或许，答案已经在这交握着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