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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开心里打了一个突，伸手抓起黑色发丝用力扯近──

『黄酸仔，你叫什么名字？』

奇怪，连这头发都好像在哪里摸过似的……。金小开蹙眉。

 

『……真神仙，』青年再度抬眼与金小开对望，目光澄澈，声音清朗：

『人们都叫我真神仙。』

 

 再续

 

(之八)

 

～乍逢篇～

 

『金小开你个臭小子，放开他！』

 

『金小开你好样儿的！』

 

便在无极殿至尊征服南武林、赫然发现熟悉面孔的同一时刻，远离战场的另一头山丘上同时传出了两声刻意压低声量的哀叫。

 

『……忘年老兄哥，你也认识那个浑小子啊？』褐衣老者斜眼一睨，但见身后的白发老者状似虚心地捂住嘴巴。

 

『啊就新上任武林至尊嘛，这阵子武道上最响当当的人物吶！』白发老者双手一摊，『无极殿这阵子花在宣传广告上的银子还会少了？』

 

『是啊，连你才刚被我从深山野林里拖出来都知道金小开的名号，看来无极殿的强力宣传果然是无远弗届啊。』褐衣老者轻叹，『真是不知道我的偶像欧阳上智这次在想什么，怎么会找这家伙来当继承人？依我看找非凡当头头都比金小开好上一万倍，唉！』

 

『可能人老了，想偶尔享受享受儿孙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吧？』白发老者伸手搔搔胡子。

 

『唉──找那个最喜欢拿刀砍阿公的不肖子孙承欢膝下？欧阳上智一定没跟叶小钗探听过消息。』褐衣老者摇摇头，不胜唏嘘。

 

『说到子孙，那个刚被金小开抓住的少年郎看起来好眼熟……』白发老者抚掌道：『对对对，那个少年郎长得跟我的偶像素还真好像啊！圆润的脸庞，温文儒雅的气质，灵动有神的双目，根本就是清香白莲的少年翻版嘛！』

 

『距离这么远、老兄哥您还可以观察得这么清楚啊？单凭这份眼力就可以知道您果然不是普通人！』褐衣老者一副肃然起敬之貌。

 

『欸欸欸，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普通的老头子而已，倒是樵老弟你气质雍容，一定是领导群雄的材料。』白发老者连忙抱拳回敬，随又抚须道：

『是说，在这节骨眼上，怎么清香白莲还放他的宝贝儿子出来乱跑呢？这下子被无极殿逮到了看要怎么办才好喔！』

 

『那少年郎不见得是素还真的儿子啊。不过看来还是欧阳上智洞烛先机，先把孙子找回来当武林至尊，让一堆人保护得滴水不漏，这才高招啊！』褐衣老者驳道。

 

『没关系，不要忘了叶小钗也在无极殿的行列里，相信叶小钗一定会保得素续缘周全。』白发老者边说边颔首。

 

『老兄哥，这点我就不赞同您了──如此武断地判定那个少年郎是素续缘。如果说您的推论是真的，叶小钗是欧阳世家昔日部属，现在已经回归无极殿门下，自当对欧阳世家效忠，怎么还会保护素派人马呢？我相信叶小钗对欧阳上智的忠心。』褐衣老者微笑回首，手上木杖遥指树丛某处，『叶小钗，我说的对不对？』

 

白发老者闻言耸然──『啊？叶小钗在咱们后头？』

 

『他已经站很久囉，我还以为老兄哥早就知道了。』褐衣老者挑眉。

 

两人话语声中，白发红颜的剑客穿过树丛从容现身，湛然双眸望向两位老者，微微一躬。

 

『呀呀，叶小钗你多礼了。』白发老者连忙闪开──

『别拜我，拜樵老，他才是你的主人。』

 

『哦哦、老兄哥您可泄底囉，叶小钗的主人明明是您啊，只有主人才叫得动叶小钗，要他拜谁就拜谁啊。』樵老笑道。

 

面对两老的机锋，剑客唯有默然垂手站立。

 

『叶小钗，你去忙你的吧，咱们两个老头子会自个儿照顾自个儿啦。』

樵老笑容可掬地摆摆手。

 

剑客轻颔首，眼神却飘向一旁的白发老者。

 

『樵老说得不错，听主人的话走吧。』忘年跟着摆手。

 

剑客转身，展开轻功朝山下无极殿队伍而去。一边目送着剑客，樵老边开口道：

『忘年老兄哥，有事请教。』

 

『喔～？难得樵老弟有事相询，忘年愿闻其详。』

白发老者站在褐衣老者身后，双手抱胸一起目送剑客。

 

『如果有人把你的产业毁了、逼你到走投无路，最后失算一步未能赶尽杀绝，那等你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时你会怎么对付这个人？』樵老回眸望进忘年眼底。

 

『…这是个好问题。待我想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免不了的啦，不过如果这个人势力庞大，必得一步步先把他的根底摸清楚，先拉拢他的同党，不能拉拢的就解决掉；最大的快感不是取他性命，而是留他在世上受尽一切苦楚，剥夺他所有生存的希望可是又不让他求死得死。』忘年回望樵老，平铺直述道。

 

『喔喔，老兄哥，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跟您差不多吶！咱们真有默契，喔呵呵～』樵老抚掌笑道。

 

『是嘛？难怪咱们能一见如故，哈哈哈──』忘年跟着仰天畅笑。

 

『换作是我的话，卷土重来绝对不会重蹈前人覆辙，这次一定会把仇人压得死死～死，一点机会也不会留给他。』樵老补充说明道。

 

『嗯嗯，樵老弟所言甚是！』忘年点头连表赞同。

 

『老兄哥，还好我们是一见如故的义兄弟，不是仇人哦。』樵老笑弯眼。

 

『是啊，还好、还好，呵呵……』忘年亦是笑若煦阳。

 

向晚时分，两老在山丘下殷殷话别──

『老兄哥，确定真的不用我陪你去拜访老友？』

『不用不用，樵老弟不是脚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么？还是赶紧先去找大夫要紧，哎，本该是愚兄陪着老弟你去看病的，无奈已有约在身……』

『老兄哥千万别这么说。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那咱们便择日再聚囉？』

『一定、一定！』

『老兄哥，那就后会有期了！』

『嗯！咱兄弟俩山水有相逢！』

 

＊＊　　 　　　　　　　＊＊　　　　　　　　　　＊＊　　　　　　　　　＊＊

 

『哼哼，素还真，八百年不见你还是那么会装啊。这次不把你整到死去活来我欧阳上智四个字倒过来写！』

 

＊＊　　 　　　　　　　＊＊　　　　　　　　　　＊＊　　　　　　　　　＊＊

 

『咈咈，欧阳上智，当初一念之差留你一命，想不到你还敢再出来，你还没认清当下早已不是你能称霸的年代么？唉唉。』

 

＊＊　　 　　　　　　　＊＊　　　　　　　　　　＊＊　　　　　　　　　＊＊

 

欧阳世家与琉璃仙境两派人马的对决，伴随着两名老者的谈笑、及下一代的情仇纠葛自此正式展开。

 

 再续

 

(之九)

 

～聚首篇─上～

 

谁说不可能再见面？谁说他们两个没有机会再碰头？放弃了原本打算用来安身立命的小草庐，真神仙出外行医还不到几天，马上便遇到江湖人马团团包围，更巧的事情还在后头──这批人马的头头竟是他万分肯定不会再相遇的金小开！

 

本该躲得远远、本该隐身人群之中不引起额外注目……真神仙一切的理智却在看到那人身形后蒸发殆尽。

 

许是因为骑在马上之故，那人不但比起记忆中的他长高长壮，挺拔体魄在金黄色盔甲衬托之下更显英姿焕发；再加上王冠之下一头灰白长发…灰白？真神仙眉头微蹙──那人的年纪该跟自己差不多吧？怎会出现先衰之兆？

 

正当凝思之际，真神仙浑然不觉自己放肆的视线已经引起对方的注意。

 

『喂─！黄酸仔，你从刚刚就一直瞪着本至尊干嘛？！』

 

呀、都快忘记他的嗓门老是这么中气十足了……

 

『喂！啊没你是瞎子还是聋子？！本至尊叫你吶！』

 

咦咦？他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喔喔、近看之下才能确认过了这么多年他保养得还算不错……

 

『啊，对不起。我只是一时觉得你长得很眼熟……。』

真神仙话一出口差点没想咬断自己舌头；别认出来、千万别认出我来呀……

 

『眼熟？奇了，本至尊也觉得你很眼熟吶！』

 

但见那人熟悉的挑眉神色，真神仙心凉半截──惨了惨了，他的下半辈子、他的退隐大计……

 

『黄酸仔，你叫什么名字？』

 

糟糕，他皱眉头了。几年的历练他终于变聪明了？

 

『……真神仙，人们都叫我真神仙。』面对眼前气势凌人的武林至尊，青年鼓起勇气抬头──就赌眼前的他还是当年那个粗枝大叶、横冲直撞的金小开罢！

 

『真神仙？』这是什么鸟名字？金小开皱起眉来正要再度发问，人群中倏地窜出一条黑影，手持匕首从后方冲向披着战甲的金小开！

 

『啊…！』正对着黑影的真神仙看得分明，来不及对金小开发出警告，只得猛力将金小开从旁推却，黑影显是一愕，匕首划破真神仙的衣袖，随即又转头刺向被推在一旁的目标。

 

金小开回头正要大骂，见黑影袭来，连忙侧身，却来不及闪躲，颈部当下被划出一道血痕，金小开吃痛，迅速抽出背在身后的宝刀，斜刺进袭击者身躯，穿透而过。

刺客一声闷哼，匕首当啷落地，低头见自己的鲜血顺着刀柄缓缓滑下，微弱的声调充满深沉的恨意──『武…林至尊…欧阳…世家……你们…都不得…好死…！！』

 

『哈！可惜你死得比我们早吶！』

面对刺客怨愤的眼神，金小开只是邪笑，使力抽出宝刀。

一蓬鲜血漫天洒落。

切─！不自量力的家伙！

金小开拿着宝刀在死者衣裳上揩了揩，随意擦拭两下，收刀入鞘。

 

半缘君直到此时才率着护卫兵士拨开人群挤到金小开面前，连连告罪──『啊─！属下护驾不力，竟然让至尊遇刺，属下罪该万死！幸好至尊武功盖世，才一招就把刺客解决掉了，至尊殿下真是神勇无比啊！！』

 

『半缘君，去查查这个胆敢行刺本至尊的家伙出自哪门哪派，把那派给挑了！』

金小开站起身，随口吩咐两句，转头正要与真神仙继续方才的对话，蓦地眼前一眩─『喂！你……咦？奇怪，怎么头好晕？』

 

头晕？莫非……！

真神仙睁大眼，抢上前欲端详金小开颈边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