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摇头。
「大白天就来找我，你不怕引人注意？」
金小开耸肩。「无极殿里本至尊最大，爱囉唆的人就让他们去囉唆吧。倒是你
流了一身汗，正好换药。」边说边拿起剪子划开续缘的包扎。
「我梦到了以前……」趴回枕上，黑发青年喃喃道：「死在我手底下的人好多
……」
「混江湖本来就是这样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什么好稀奇的？」小心翼翼
移去包扎伤口的布巾，金小开打开药瓶仔细涂抹着伤处。
「因为我杀人，所以人杀我。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
……」续缘双手捂眼：「而我竟然妄想退出江湖，哈哈……」
「素续缘，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金小开一愣，药瓶不小心掉在伤口上。
素续缘一声闷哼，眉头紧蹙。
捡起药瓶，金小开继续涂涂抹抹，偶然看到续缘咬紧牙根的模样，不禁好笑：
「欸，会痛的话就叫出来吧。」
「这点痛算得了什么？」黑发青年语气颇为逞强。
「是吗？」想起刚重逢时医者的恶作剧，金小开故意加重手上力道。
「呜──！」咬住下唇，续缘硬是不吭声。等到包扎完成，下唇早已沁血。
「…别咬了。」金小开支起黑发青年下巴，伸指拭去他唇瓣上斑斑血迹。
青年医者转过脸去。
「昨天半缘君跟你说素老头被抓到苦行岩受刑，你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眼珠一转，金小开慢条斯理地开口。
续缘回眸，这才忆起昨日半缘君的寥寥数语。「我爹他怎么了？」
「你答应不再对我摆晚娘脸孔，本至尊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眨眼。
黑发青年逸出一声冷笑。「金小开，你少得寸进尺。」
「哎呀，本至尊最近的记性很差，你现在不答应，等一下就算你想问，本至尊
也记不得囉。」金小开大摇其头。
「金小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何不理你么？」叹气。
「你为了非常女的事生气嘛。」耸肩。「可是本至尊早告诉过你了，当初是她
先来招惹我的啊！哪有人生气生这么久的……」
见续缘脸色稍霁，金小开把握机会道：「要不然这样，你要本爷爷怎么做你才
会气消，尽管开口！」
黑发青年一时哑然，伸手揉揉太阳穴。
「……我今天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对牛…？我没听过有这种会弹琴的牛耶，抓来卖一定很值钱！」
「金小开！」一声怒喝令黑发青年牵动伤口。「呜…」
「续缘，别气了嘛，你看你看，气坏身体多不好。」乖觉地替伤员拉上被子。
「小开，为什么你可以对我这么好，又可以对别人那么坏呢？」再度叹气。
「因为你是我的续缘啊。」趁机隔着被子偷蹭。
「……」
「本爷爷说错了吗？」
「金小开，我爹到底怎么了？」黑发青年岔开话题。
见续缘语气大有转圜，金小开连忙将早上听到的最新消息源源本本转述：「素
老头这次帮助魔魁复生，惹得云渡山上那老秃驴生气，召集万教公审后，决议把素
老头送到苦行岩，罚他用苦行岩上巨兽的金爪穿过琵琶骨，磨出一把可以斩妖除魔
的神剑。」
「连一页书前辈都出面了，难怪我爹会是如此处境。」黑发青年眉头深蹙。
「续缘，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本爷爷不但带你去找素老头，还会帮你救他出来
。」金小开自告奋勇道。
「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心甘情愿待在本小开身边。」双目放光。
「金小开，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么？」素续缘指指背后伤处：
「我们只要一遇上，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人要见血，你不觉得我们八字相克，
根本不该在一起吗？」
「哈！」金小开仰天一笑：「本小开不信这套，就算老天真的不准我们在一起
，本小开也要跟祂搏一搏！」
续缘摇头：「金小开，这是逆天行事，不可能的。」
「那又如何？」金小开眉稍一扬：「只要你点头，就算逆天行事，本小开倒要
看看这个该死的老天爷能拿我们怎么样！」
看着金小开不顾一切的神情，续缘不禁动摇，「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事。」
金小开双眸放光：「说。」
「答应我从此洗心革面，不再作恶。」续缘缓缓道：「不仅如此，你要想办法
偿还昔日造下的罪业。」
「哈，还以为你要本小开答应什么呢？」金小开放声笑道。
「只要你答应，从此你是我，我是你，我会跟你一起偿还这些罪业。」续缘肃
颜道。
「你是说真的？」金小开挑眉。
「决无虚言。」圆圆的大眼露出坚定的神色。
「素续缘，本爷爷真的被你打败了。」
止住笑意，金小开微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一瞬间，他恍若见到当年头绑双髻
的小小续缘，那个出江湖以来第一个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朋友的人。
伸手遮掩黑发青年的双眸，金小开搂住续缘肩头，用力拥抱。
「…呃。」续缘瑟缩了下。
「碰痛你了？」金小开连忙放手。
「你答应我了吗？」续缘忍痛追问确切的答案。
「唔，这样的条件一开下来，本小开好像亏本亏大了耶！」金小开皱眉数道：
「要陪你去救素老头、要改邪归正、还要偿还前罪…不行不行，你得先付订金。」
「什么订金？」黑发青年坐起身，面对金小开。
「你说呢？」金小开笑嘻嘻地。
「可是我背上的伤……」灵机一闪，黑发青年脸上微红。
「别碰痛就行了嘛，放心，别的我还不敢保证，说到这个，本小开可是一流中
的一流，专家中的专家，哈哈。」揽过黑发青年的腰，金小开熟练地剥下他原本就
所剩无几的衣物。
「等等。」一阵亲吻后，跨坐在金小开身上的青年医者喊停。
「怎么了？」金小开轻咬青年颊边。
「背上还是会痛……」续缘稍稍推开金小开，蹙眉：「你把我的金针收到哪里
去了？」
「在这儿。」金小开不情愿地停下动作，随手翻开榻旁的暗格，拿出药袋。
接过药袋，续缘取出金针，佯装要替自己下针，半途却转向金小开的穴道。
「喂！你下错针了吧？」金小开看着稳稳插入自己下腹要害处的金针，疑道。
「我没弄错。」续缘小心翼翼爬下金小开的身躯，微笑抽出金针，扳指计时，
「五、四、三……」
「你在算什么？」金小开这才觉得情形不对。
「…二、一。」青年医者双掌何十：「小开，对不起。我只答应跟你在一起，
没答应要被你……」
「哇哩咧──！我、我…你、你把本小开……」看着自己一泄千里，金小开怒
吼道，「他妈的！你存心要把本小开弄成太监是不是？！」
「小开，只要你遵守诺言带我去苦行岩，我保证医好这症头。」续缘歉笑：「
在那之前，只有委屈你囉。」
「素·啊·续·缘！」
看着眼前的黑发青年，金小开这才咬牙切齿地想起──这小子除了一脸纯真无
辜之外，同时也是最会恶整他的人！
再续
(之廿七)
～憾宇篇～
衡天峰苦行岩，近来武林中最热门的观光景点──毕竟不是每天都看得到正道
领袖清香白莲素还真琵琶骨被锁，拖着石磨受刑的奇景。
传说上古轩辕氏以憾宇神剑收伏蚩尤后，为避免后人滥用神兵利器挑起战祸，
特地将神剑封印在苦行岩下，并派巨鵰守护其上，时日一久，传说早已烟没史册中
，若非一页书号召万教公审，决议禁锢清香白莲三个月，在此磨出神剑以对抗转世
复活的魔魁，衡天峰仍要继续沉寂千年。
烈日当空，苦行岩下除了受刑人素还真认命地拖行着巨鵰石磨外，琉璃仙境首
屈一指的情报头头──隐闭红尘一线生赫然在旁。
「一线生好友，劣者很感激你在这儿陪我，只是……」满身血污汗渍的素还真
拖行着铁鍊石磨，经过衡天峰下唯一可供乘凉的大树边，有些无奈地看着生意人打
扮的一线生架起简陋凉亭及卖凉茶的招牌，「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趁机作生意吗？」
「这是我的伪装啊，免得被那些等着要抢神剑的人认出我是素派的人，到时就
麻烦多多了。」一线生压低斗笠，机警地游目四顾，
「还有，我现在不叫一线生，叫我王掌柜。」
「……让劣者占七分干股我就不揭发你。」虽然满身血污，修道人仍能挤出微
笑。
「唉唉，你这个素土匪，见不得朋友发财是不是？」一线生闻言倒退三步。
「没有劣者在这里拖磨，你的茶亭也没得赚啊，考虑一下吧。」凉凉撂下一句
，素还真继续拖行至另一头去。
不理会损友的威胁，中年书生继续打点自己的生财工具。
「一线生叔叔！」
「就跟你讲不要叫我……咦？」一线生抬起斗笠，只见睽违将近一年的黑发青
年让人搀扶着站在凉茶招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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