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桃[弥子瑕传] 作者:桃子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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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我没有!这个行人说谎!”北宫结立刻道,然后一把拽住那行人的胳膊,低语道:“你搞什么?!”
行人却是甩开了北宫结的手,双眼仇恨的看着他:“北宫结,我齐国公主惨死,你定要付出代价!”
“你说什么?!”北宫结怒道,脸上青筋直冒,仿佛要爆裂般,“我们不是说好了,用假公主之死陷害太子,让齐国出师有名,我登基为王吗?!!”
周围响起抽气声,姬元面上冷笑的抽搐了下,那行人也怒道:“我齐国与卫国一直交好,怎会做如此不仁不义之事?!!”
北宫结双眼变得血红,双拳握的咯咯响,他望着四周异样的目光,再看向姬元唇角一直含着的笑容。蓦地,北宫结明白了:从他病重,到太子成婚,这一切都是他的计策!
“姬元!你根本不配为帝王!”北宫结愤怒的抽出腰间的佩剑,刺向与他不足一尺的人。
弥子瑕心中一跳,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然行动,他一个跨步就挡在姬元的面前,锋利的剑刃就要刺穿他的胸膛,可是那剑却只是在他胸前停住,冰冷之意传到心间,却没有刺穿。
弥子瑕抬眼一看,四面八方的禁军已然到达,握着长剑刺入了北宫结身体的各处,北宫结瞪着血红的大眼,在姬元的面前倒了下来,姬元阴鹜的面上闪过一些解恨,他永远记得是那人的长剑刺向王兄的胸膛……
他冷淡的双眸望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弥子瑕,走了出来,对着那些禁军道:“将北宫结拖下去,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抛尸荒野!”
群臣惊惧,却没人敢说什么,纷纷低头看着那昨日还执掌朝中大权的人一夜就受此极刑。
只此一夜,蒯聩还在卫宫睡得香甜,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姬元已经下令追拿所有北宫一族,不留任何活口!这一夜,城中灯火通明,百姓难寐,北宫府哭声震天。
弥子瑕怔怔的回到自己的府中,一坐即是天亮,他终于明白姬元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其实那么多的人都提醒过他,都看出姬元的雄心和算计,他早应该看出的,可是……情生智隔,一切都变得迟钝。
姬元根本无病,他推测到北宫结要反叛,他不过是将计就计,联合齐国,顺手推舟,除去这一心腹大患!
他想起姬元望着北宫结仇恨的目光,突地感到惧意,将来有一天,他会不会也会这般对自己?他知晓了自己的细作身份后,会不会将自己也五马分尸,抛尸荒野?
弥子瑕一夜未眠,整个朝廷上的人都一夜无眠,这一夜恐怕是有蒯聩睡得香甜。
☆、第 22 章
卫宫
姬元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蒯聩,眉间的阴鹜消失,他目光柔和的望着蒯聩的面容低喃了一句:“王兄,寡人为你报仇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姬元冷下了脸,又怕吵醒床榻上的人,亲自去开了门,门外站着刚才的行人,他恭敬的对姬元拱手行礼,道:“卫王,我回国后会如实禀明齐王这里的一切,愿齐卫像盟约中一样永世交好。”
姬元点了点头:“寡人应当多谢齐王。”
行人走了,姬元又回到了房中,借着幽暗的灯光,看着这些刚刚从北宫府中搜出的大堆奏章。
一盏孤灯到天明。
早朝。
那个早已因得罪北宫结处死的祝鮀再次踏上了卫宫的白玉砖上,他花白的胡须不像以往那般苍老,一直微佝偻的背现今也挺直了腰杆,整个面容上有种老当益壮、仙风道骨的感觉。
“老臣参加大王!”祝鮀跪在殿中,对着那个人拱手。
“祝大夫快起来。”姬元道,面容甚是和善。
祝鮀重归朝廷,高坐上的姬元从案桌上堆得厚厚的竹简中抽出一个竹简,微拧着眉头不停的与众臣讨论着这些竹简上的内容,他谈吐气魄,不怒自威,针砭时事,一口气下来让群臣佩服不已,只能不停的点头。
自此,群臣皆知,他们的大王从不是沉沦男色,不过是韬光养晦,迷惑那乱臣贼子北宫氏,实际上早已与祝鮀联合,平*你一个做白脸不理朝政,一个做黑脸不停的劝谏大王,竟蒙蔽朝中大臣数年。
这一日的早朝是以往从来没有的煎熬和长久,直到晌午的时候,姬元看着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的公务仍然兴致高昂,而下座的臣子显然没有他那么好的精力,只是勉力支撑听着君王说着,姬元只得无奈的一句:“下朝,明日再论。”终于解脱了那些一直以来懈怠惯的臣子。
三三两两的人走出了宫殿,弥子瑕却步履有些踌躇,他站在宫殿外,抬头望了望高空的晴空万里,目光中的阴霾久久挥之不散。
他拉住了身旁公子朝的胳膊,公子朝疑惑的回头,弥子瑕将目光转向他:“朝,我想要知道大王所有的事。”
公子朝怔了下,目光一下子也变得深远。
在宫外的茶楼里,两杯清茶香气四溢,说书的先生激情昂扬的讲着历代的宫廷秘史,底下的人一脸入迷。
“朝,我听说当时四家叛乱也有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弥子瑕严肃的问道。
“说是四家叛乱,其实真正起主导作用的不过是齐豹和北宫喜两人,齐豹与北宫喜当时势力极强,两党相争,搞得朝堂乌烟瘴气,大王就想治一下他们,却一时用力过度,惹恼了齐豹,他发兵讨伐大王,北宫喜自是不甘落后,两人一起相争王位。
我和褚师圃不过是殃及鱼池罢了,我当时心念南子,怕齐豹和北宫喜迁怒于她,于是只能随着他们一起反叛并趁机护她。”公子朝浅饮了面前的清茶,继续: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卫王被逼至边境,齐豹和北宫喜争锋不下,他的王兄孟縶带着仅有的几千部下引开北宫喜的部队,卫王才有机会去找宋国援军,等到宋国援军到的时候,他的王兄已死。
而这时的北宫喜的军队已经精疲力竭,于是与卫王约定协议,北宫一族重新归顺卫王,但卫王以后不准记仇于北宫一族,以后朝廷当中再莫提北宫叛乱之事。当时卫王还有另外三家要对付,若是将太多精力浪费在北宫军上,反而得不偿失,他不得已忍着丧兄之痛,答应了北宫喜的要求,与其联合,然后挥师北上平定内乱,我和褚师圃也就此归顺。”
弥子瑕深吸了一口气,清茶的雾气将他的面容也给晕染的有些模糊。
“其实,这么多年,大王一直想要惩办北宫一族,只是齐豹一党死去,朝堂中再也无人可以与北宫氏抗争,他处心积虑隐藏自己的实力,应该就是为了等今天这一机会吧。”公子朝叹道,目光也变得有些飘渺,一恍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反叛的四人,现今竟已剩下他一人,是不是下一个就是他呢?
弥子瑕望向他,眸中仿佛有层雾般隔着:“朝,你觉得大王是什么样的人?”
“他?”公子朝闻言沉思,突地想起以往高中时候读《论语》时候,孔子对此人的又贬又褒,于是朗朗道:“无道(注1)之君,却治理有方,知贤善用,朝中众臣皆是良臣。”
弥子瑕目光波荡,望着桌上已经冷却的茶良久,抬头再问道:“朝,你是怎么做到喜欢一个人,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
公子朝一怔,半响出声:“我也不知道,我只能那样做罢了。”
好一个“只能”,道尽了情爱的所有无奈。
弥子瑕回到了府中,府中已是夜深,四静无人,他刚踏上房间,房间的灯盏就亮了,他一惊,本能的握住藏在衣服片中匕首,那人却只是站在那儿,手中握着一卷绸绢。
弥子瑕有些烦心的皱起了眉头,从那人手中接过绸绢展开,熟悉的字是晋王亲笔所书,他迅速的一览下去,然后沉默。
那个一身黑衣的人开口:“弥大夫,大王已经知道在卫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顿了顿,“大王想要你请辞回晋国。”
弥子瑕仍旧没有说话。
那黑衣人继续道:“弥大夫,大王已经安排了一切,只等你回国,你这边的所有事物我们已经物色了新的人选,会全权交托与他。”
弥子瑕甚是疲劳,他连去猜测那人到底何意的想法都不愿去想,只能对着那个黑衣人道一句:“我知道了。”
“弥大夫……?”黑衣人不明。
“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回复你。”弥子瑕道。
“是!”
黑衣人一闪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屋中飘荡的纱幔,弥子瑕将绸绢放到烛火处,看着它们烧成灰烬,他才解了衣衫上床。
宫中,姬元依旧喜好男色,但明显他比以前收敛了许多,他勤于政事,关心百姓疾苦,在全国各地招贤纳用,一举击破以往卫国寒冰般的朝政。
而这时,卫国来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他极重周礼,为人谦逊,身旁弟子上百,正在卫国开课讲座,连卫国国君都亲自相迎,礼遇有加。
“表哥。”弥子瑕望着那从少年时就离开家乡游学的人,笑的和煦。
“表弟好气魄,不但在晋国仕高官,到了卫国仍然如此风光。”子路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
弥子瑕只是轻笑,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一只鹰爪般的手就直向弥子瑕的脖颈而来,弥子瑕赶忙一个侧身,擒住他的手。子路却是憨笑了一下,一脸无害,却倏地迅速手背向下,将弥子瑕的力道反冲回去,双腿并行,腰间用力,身影一闪,即到了弥子瑕的面前,再次出手擒住弥子瑕纤细的脖颈,全程一气呵成,无懈可击。
“表弟真是越来越退步了。”子路有些不满皱起粗犷的眉头,放下了手。
“是表哥进步了。”弥子瑕有些无奈的笑道,又问,“你们准备在这呆多久?”
“这要看先生的意思,不过我看先生这么多年辗转各国,郁郁不得志,还是回到卫国,应该是想要在此久呆,推行自己的仁政。”子路道。
弥子瑕点了点头,于是带子路在卫国各地名山名水游乐。
一日,孔丘和姬元讨论完政事后,弥子瑕就与子路在宫中边走边谈,谈笑晏晏,极其欢乐,两人从小关系就好,多年未见,自是想念深甚。子路为人爽朗,他对这个一直是家族骄傲的表弟也甚是亲密,时不时就会作为兄长鼓励的拍拍弥子瑕的肩。
本是他无意之举,却全被一人看见。蒯聩瞪着通红的眼,一下子从那人刚搭在弥子瑕肩上的手中将弥子瑕拽到自己身旁,心中翻滚着醋意对子路斥道:“你是何人?!”
他上下瞟了那人,粗布衣衫,相貌平平,绝不可能是宫中之人。
子路望着面前的人,视线渐渐下移到蒯聩握住弥子瑕手腕的手上,剑眉不自觉的跳了一下,他来之前就曾听说弥子瑕现在在卫国极是受宠,只是却是因为以色侍君,卫人对他评论都极差。
“太子,这是臣兄长子路,他随着孔丘先生来到卫国。”弥子瑕自然的挣脱了他的手道。
蒯聩目光怔了怔,瞬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他上前走了一步,笑道:“子路大哥,你长途来到卫国累不累?要不要去我宫中歇息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弥子瑕的眼皮不自觉的抽搐了下,发现子路在自己和蒯聩身上来回怪异的目光,立刻打断了蒯聩的话,对着子路道:“表哥,这是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孔子说卫灵公无道,并不是我们现在理解的无道,而是没有道德,指的是卫灵公所做之事有违周礼,私生活不检点。
☆、第 23 章
“拜见太子。”子路也是极守礼之人,虽是疑惑两人关系,却也是立刻拱手行礼道。
“子路大哥……”蒯聩却两只眼睛泛着亮光,完全不理会弥子瑕投给他的眼神,满心想着拉拢面前弥子瑕的兄长,他和弥子瑕岂不是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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