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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衍生]缓慢的黎明 作者:你看我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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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黄志雄重新把鞋袜穿好,走到床边伸手到大衣口袋里取另外一瓶酒。他没有刻意放轻动作,手指隔着大衣内衬几乎戳到陈亦度的肋骨,但直到他把酒瓶子拧开,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大口,陈亦度也没醒,小半张脸掩在毛皮下头,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呼吸均匀,睡得像个毫无心事的孩子。
    或者是自己多疑了?黄志雄喝掉小半瓶酒,感觉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火焰。失血之后人会特别渴,他在壁炉边找到一口锅,在屋外装满了雪回来,挂在壁炉上方的钩子上煮。开门关门的动静终于吵醒了陈亦度,他也凑到壁炉跟前来,挑了个最安全的问题问黄志雄:“你要去哪儿?”
    黄志雄不回答他,把锅从火上拿下来,用手试一下温度,埋头喝水。陈亦度讨了个没趣,也不很在意,继续说下去:“不管去哪儿,起码得等你伤好一点吧?不然这么冷,又没有车,走一天也不一定有住的地方……”
    “你害怕的话我就自己走。”黄志雄把水喝了大半,剩下那点儿递给陈亦度,口气十分笃定,“没有食物,时间越久体力越差。”
    窗外一片漆黑,陈亦度听见风卷着雪吹在屋顶上的声音,他不想再经历那种能把人鼻子冻掉脑子冻僵的寒冷了,但是黄志雄说的对,如果不走,他们会饿死在这里。
    “你会修车吗?”陈亦度问面无表情的黄志雄,“我来的时候车坏在半路,不太远。”
    黄志雄点头:“会修坦克,大概差不多。”陈亦度想说坦克和汽车差别还是挺大的,最后哦了一声,拿过酒瓶看看,又揣回自己兜里,“等冷得受不住的时候再喝吧。”
    天亮得虽然晚,毕竟总是慢慢亮起来了。黄志雄教陈亦度把床单撕成宽布条,绑住自己的靴筒,不让雪落进去,剩下的床单叠成半尺见方,垫在自己肩头的伤口上,又从急救包里找出一卷弹性绷带扎在外边。他谨慎地重新系了一遍鞋带,带好帽子手套,推开了小木屋的门,下巴一扬,用眼神示意陈亦度,走吧。
    一夜风雪,别说昨天的脚印了,连路在哪儿都看不出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林子,黄志雄背过身子朝陈亦度喊:“你是从谢苗诺夫卡方向过来的?”陈亦度肩颈缩回毛领里,恨不得整个人蜷起来减少受风面积,可还是被风吹得张不开嘴,只有重重点头。黄志雄转回去走在他前边半步远的地方,腰杆挺得笔直,陈亦度跟在他后头,心想这人顶着大风作什么妖呢,走了几分钟才发现他是在给自己挡风。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他很不适应,好像自己是个弱鸡似的,尤其是黄志雄身上还有伤。陈亦度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大步绕到黄志雄前头去,摆手让他跟在自己后面,意思是我也替你挡会儿风。黄志雄低着头咳嗽两声,伸手去掏陈亦度的衣兜,摸出酒瓶来仰头抿一口,含在嘴里许久才慢慢地咽了,又递还给陈亦度,声音有点嘶哑:“你也喝点。”
    “我还好。”陈亦度脸上被风吹得麻木了,干脆脱了手套在脸上胡乱搓揉几把,眼圈泛着红,鼻尖也是红的,像漫画里的红鼻子驯鹿。“车里还有——如果能找到车的话。”
    黄志雄眯起眼睛往前方看,目力所及的地方全是白茫茫的平坦雪地,道路两侧的排水沟已经被雪填平,连他们身后的脚印也被风吹得很淡。“能找到的。”他说,“这鬼天气也有好处,至少有水喝,有水喝就能活五天。”
    他们轮换着走在前面,一路逆着风。好在陈亦度的方向感还不错,下午两点多钟终于找到了那辆抛锚在半路的车,在雪地里它鼓成个造型不规则的雪丘,黄志雄几乎已经从它旁边走过去了,想想不对又回来在车头灯的地方摸了一把,摸到雪下面的车灯玻璃。两个人都快冻僵了,陈亦度哆哆嗦嗦地捏着钥匙对不准车门上的锁孔,还是黄志雄从身后握着他的手帮了他一把,然后又单手托着陈亦度的屁股把他推进车里。
    这种情况下被摸一把屁股真的没什么,至少陈亦度就没往心里去。他跪在后排座位上去够后备箱里的整箱伏特加,意外地翻出几条巧克力,和酒瓶一起回身丢到黄志雄怀里。巧克力是俄罗斯货,甜得要命,两个人顾不上说话各自大嚼了一条,陈亦度连包装袋里的渣屑都倒进嘴里,吃完了又觉得吃相实在太难看,怪不好意思的,咧嘴冲黄志雄笑笑,露出牙上棕褐色的巧克力渍。
    黄志雄被他的小黑牙逗笑了,把酒瓶拧开递给他:“漱漱口吧,暖和一会儿我去修车。”陈亦度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没太听清黄志雄说了什么,晕陶陶地打了个酒嗝往后靠。他将近一整天没正经吃东西,胃里等于是空的,再猛然喝这么多烈酒就觉得身上热得不行,扯开衬衫领口去拉黄志雄的手,大着舌头说:“我救过你一命,你把车修好咱们回国,咱们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老黄你放心,我陈亦度从不亏待兄弟朋友,只要你能让我回国,咱们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
    陈亦度得寸进尺地抱住黄志雄的肩膀想去拍他后背,黄志雄眉头一皱,塌肩卸力根本没让他抱实,紧接着不假思索一个手刀砍在颈侧,直接把陈亦度敲昏了过去。
    
    第4章   我从你无法抵达的来处来
    
    陈亦度大概五六分钟之后就醒转过来,脖子酸疼得厉害,落枕都没这么疼,还只疼一边。他揉了两下脖子,疼得嘴里嘶嘶吸着冷气,这才想起刚才是黄志雄下手把自己放倒的,可是此时车里又并没有黄志雄的影子,倒是车窗外不时传来几声敲打东西的响动。他往结着厚厚霜花的前玻璃上面哈了半天气才算化出个能往外头看的小孔,凑近了一张望,看见黄志雄已经把车盖打开,踩在保险杠上弯着腰认真地查着油路和气路,没戴手套,冻得通红的手里捏着把瑞士军刀当螺丝刀用。从这个角度陈亦度能清楚地看见他胳膊上的臂章,银白色的倒三角形状,有底纹,中间还有一个红绿各半的长方形徽记,上头是又像火炬又像百合花的图案。
    正在他苦苦思索这个臂章是什么含义的时候,黄志雄扭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好像陈亦度的任何举动都瞒不过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睛,又好像他根本不是个人不值得在乎似的。陈亦度本来只是好奇,这下被他看得特别不爽,尤其是脖子还在隐隐作痛,干脆开了车门迎着风走到车头,裹紧了大衣质问他:“你这人太不仗义了,我不提自己把你从雪坑里刨出来的事,可就是看在我给你取弹片的份儿上,你也不应该下手打晕我啊?”
    黄志雄低头在密密麻麻的管路中又卸了一个螺丝,并不看陈亦度,淡淡地说:“救命之恩是吧?我都记着呢,要不然刚才直接扭断你脖子,把尸体——”陈亦度觉得他似乎用眼角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埋进雪里,要明年五月份才能发现。”
    陈亦度打了个寒颤,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努力笑道:“怎么样?这车还能开吗?”
    “能,但是要点火烤烤水箱——里头的水冻上了。我马上就把水箱卸下来,你去找点树枝?”
    这回黄志雄倒是转过脸来认真看他讲话了,指尖还拈着刚才那个螺丝,太冷了,陈亦度无端端有点担心螺丝会不会就这么冻在他手上,眼神忍不住一直看着他已经开始泛青的手指,嘴里说:“没有工具,后备箱里有一箱汽油,烧那个行吗。”
    “不行,汽油火势不好控制,”黄志雄把军刀递给他,在肌肉里挑出弹片的那一把,两根手指捏住刀尖,刀柄朝着陈亦度,“树枝越多越好,一块大冰坨子,冻得太结实了。”
    往树林子里走的时候陈亦度觉得自己完全摸不准这个人:一会儿像个变态谋杀狂,一会儿又是个颇有教养的家伙。他摸了摸手里的刀柄,决定摸不准的人最好还是离远点的好,进了城大家就分道扬镳。不过那把军刀比他想的好用很多,背面有一排锯齿,虽然只有二十来厘米,陈亦度居然用它砍倒了一棵杯口粗的松树,拖拖绊绊地拉了回去。
    乌克兰的冬天白昼短得让人来不及干完一件正经事,等他们把火生起来,太阳已经挂在西面的树梢上了。黄志雄脸色很差,就着伏特加又吞下两条巧克力,从雪地里抓起两把雪合拢在手里细致地搓遍每个僵硬的关节,注意到陈亦度探寻的眼神便言简意赅地回答:“不容易生冻疮。”
    陈亦度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冲这个很危险的男人扬了扬手里的酒瓶,挪得离他近了点,膝盖侧面几乎碰在一起:“我来帮你搓,用酒比用雪好。”
    黄志雄的手要糙得多,连掌心也有老茧,陈亦度自己的手搓红了,那双手还是苍白的,指甲则是不正常的淡紫,黄志雄整个人有点僵硬,手虽然由着陈亦度揉搓,身体却远远避开,离火堆老远。陈亦度看着火堆里被火苗燎着的水箱,又看看黄志雄,最后放开他的手说:“谢谢你,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抗拒身体接触,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打昏我了。”
    黄志雄点了点头,从火堆里眼疾手快地抢出两个松塔,分给陈亦度一个。松子多半都挺干瘪,陈亦度还是很珍惜地一粒粒剥开,吃下去,看见黄志雄一直在喝酒,又忍不住嘴欠提醒:“诶,这样对胃不好。”黄志雄对他抿了抿嘴,大概就算是个笑了,虽然完全是出于礼貌,陈亦度还是觉得他笑起来很不一样,有点像是瞬间冰雪消融。他把最后三四个松子剥好塞过去,又说了一次谢谢,这次他们离得很近,能闻到黄志雄呼吸间带着辛辣直接的酒精气息,陈亦度犹豫着开口:“不介意的话我问一句,你是哪里人?东北?”
    黄志雄摇摇头,声音很哑:“温州——我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唔,喝起酒来完全不像南方人。”陈亦度往火里扔了一个小雪球,看它砰地炸开,“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要是我知道的太多了,你会扭断我脖子吗?”
    黄志雄很正经地回答:“那要取决于你到底知道多少。”
    陈亦度哈哈大笑着站起来,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晚上八点多,两个人成功地把水箱安了回去,成功发动了汽车。黄志雄晃晃悠悠地打方向盘,转弯一百八十度,向陈亦度来的方向开了过去,陈亦度瞠目结舌,指着后面喊:“那边最多再开一天半就能到谢苗诺夫卡,到了谢苗诺夫卡再开半天就能到俄罗斯!你疯了?!”
    “谢苗诺夫卡已经打起来了,城里,周边,一团糟。你过不去。”为了省电,车里的灯并没有开,借着车头前面大灯的光黄志雄的眼睛亮得吓人,“我们去基辅,我有笔人情要收债。”
    “你怎么知道谢苗诺夫卡打起来了?”
    “因为我们——我就从谢苗诺夫卡来。”
    
    第5章  一个口味比较那啥的情人节小甜饼
    
    iPhone温度太低的时候就会自动关机,陈亦度上车就把手机放在空调出风口暖和着,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算看见了熟悉的界面,忍不住发了句牢骚:“怪不得这帮毛子都不用iPhone!”
    黄志雄受伤那边胳膊垂着,单手扶着方向盘也开得很稳:“手机越简单越好,最好不用。”
    “那打电话呢?”
    “座机。”
    “你能扯着电话线满世界跑?”陈亦度打开机票预定app,又跟黄志雄确定了一次,“去基辅,不改了吧?”黄志雄摇摇头,陈亦度就开始订机票,先是订三天后的,app返回的结果是全部售空,又订一周后的,还是全部售空。陈亦度喃喃骂了一句,开始订半个月之后的,这回屏幕上干脆显示“查询不到您搜索的航班”,他盯着app发了几秒钟的呆,用基辅当关键字查询所有本地起飞的航班,不管到哪儿只要离开乌克兰就行。然而结果是一样的,一周内还显示有票,售空——天知道能不能起飞——一周之后就什么结果也没有了。他拧开酒瓶子喝了一口,并且从来没觉得伏特加这么好喝过,一口下肚简直想拎着酒瓶子干死个谁。当然了,他不敢把脾气发在黄志雄身上,所以好好地平静了一番才扭脸问道:“基辅有国际火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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