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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衍生]缓慢的黎明 作者:你看我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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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有,从基辅火车站可以去罗马、伊斯坦布尔、雅典、维也纳、索菲亚、布达佩斯、布拉格、布加勒斯特、贝尔格莱德、萨格勒布。”黄志雄精确冷静地答道,活像脑子里装了个数据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通过官方途径买票肯定也买不到。”
    陈亦度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黄志雄:“你去基辅肯定有你的路子,不管多少钱,带上我一个。”
    黄志雄这次笑得比较明显,嘴角像是讥讽似的扬起了个弧度:“等我能活着到基辅再说吧——你来开车。”
    两个人要在雪地上一边保持车辆平稳行驶一边交换位置实在太难了,何况他俩都绝不是五短身材那一路的。最后陈亦度死死踩住了刹车,车子在雪地上边打滑边转圈,往前出溜了将近两百米才停下,黄志雄疲惫地看了看他,动作缓慢地爬到后排,灌了口酒指指方向盘:“为了你自己的小命,别踩刹车了。”
    陈亦度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他向来不是肯在言语上吃亏的人,这回却无可辩驳,只能点头。
    又往前开了一个小时不到,黄志雄开始高烧说胡话了。陈亦度略微懂一点温州话,他的生意伙伴里颇有几个温州人:上海商界里经久不衰的段子是这样的,温州人发了财最喜欢来上海开公司,雇几个正宗上海人——不是那种毕业落户上海的,而是祖上三代都在上海那种——一天到晚的使唤着,心里暗爽,这回看谁还敢叫老子“乡屋宁”?但黄志雄现在说的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语气十分慷慨激昂,像演讲,也像吵架。他松了油门,每隔半分钟轻轻点一下刹车,花了二十分钟才停下来,隔着车座伸手探了探黄志雄的额头,烧得烫人,连鼻息都是热的,大概是肩膀上的伤口发了炎。
    这时候他想起黄志雄有个急救包,八成是有退烧药消炎药的,就把座位尽量往后放平,去黄志雄的腰里摸,没摸着急救包先摸着个硬东西,圆的,表面凹凸不平,顶上还有个凸起——他像被蛇咬了似的缩回手,后怕地吞了一下口水。那是个手雷,刚才他差点就把插销拔了,两个大男人在一辆车里炸得稀碎的场面在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飘来飘去。
    “oui,oui……”黄志雄大口喘息着冒出两个法语单字,然后就不再讲话了,陈亦度一惊,该不会是烧晕了吧?他爬到后座去,小心地解开急救包看了看,空的。没有药,只能物理降温了,陈亦度下车在自己的手套里装满了雪,又回到车上,横下心解开了黄志雄的上身衣服。
    黄志雄的身体肌肉轮廓非常好看,发达又不失流畅,胸肌腹肌该鼓的鼓该平的平。如果是平常的时候陈亦度估计还会想入非非一下,但现在他可没这份心思,只是用手套加雪的简易冰袋给黄志雄从上到下的擦,擦完前胸擦后背,雪化了就出去再换,反正这鬼地方别的没有就是雪多。擦了能有多半个小时,黄志雄突然开了口,嗓子已经烧得半哑:“降温冰袋应该夹在腋下和腹股沟,你这是在干嘛?搓澡?”
    陈亦度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你他妈在裤腰带上拴个手雷又是干嘛?保卫贞cao?”
    黄志雄撑着坐好,把那颗手雷解下来放进包里,很珍惜的样子,又指指后备箱里的酒:“伏特加拿出去在雪堆里埋十来分钟就能当冰袋用,你那手套漏水了。”
    陈亦度气得想把那手套扔他脸上,拉着个脸抄了三四瓶酒下去冰着,又拉开拉链在雪地里痛痛快快放了一回水,尿完了觉得那玩意儿也快冻得没知觉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勉强辨认出个猎户座,在上海从来看不到这么多星星,不是霾就是阴天,这儿方圆百里估计亮着的灯都不一定有二十盏。酒瓶子冰好了,他拎着瓶颈回到车上,抱着点恶趣味——或许还有点报复心理——满脸道貌岸然地坐到黄志雄身边:“裤子脱了,夹腹股沟。”
    黄志雄毫无顾忌地脱了,外裤脱到膝盖,里头还有一条迷彩的冲锋裤,再里头还有一条黑色的速干裤,再里头还有……好了,终于看到大腿了,陈亦度翻了个白眼,这他妈剥洋葱呢?但这洋葱里头可真有料:黑色平角内裤,啧,闷骚;至于中间那东西……陈亦度觉得有点自惭形秽,更加恶形恶状地把冰凉的瓶子故意怼到他两腿中间,热胀冷缩,把丫的冻抽抽了最好。
    
    第6章   打劫杀人耍流氓,都挺内行
    
    下半夜他们没再往前开,陈亦度觉得自己很可能开着开着就偏进路边的排水沟里去,大雪几乎把沟填平了,夜里实在不容易分辨。黄志雄也没有坚持,腋下夹着冰凉的酒瓶子昏昏欲睡地歪在后座,看来是真烧得不轻。车不能熄火,因为熄了火就连那点聊胜于无的暖风也没有了,陈亦度咬了咬牙把外套脱了盖在黄志雄光裸的大腿上,自己裹着貂皮大衣缩成个球,两排牙齿格格打战,没办法他也喝了好几大口的酒,让酒精在胃里烧灼着,多少带来点暖意。
    很幸运,当晚没有下雪,风也不算大,只是一夜功夫就把原本剩的那点油耗得差不多。黄志雄提上裤子又是多半条好汉,和陈亦度一起把后备箱里那一小桶汽油灌进油箱,摊开地图指给陈亦度看:“我们走这条路,去绍斯特卡加油,买药。”
    “你有钱吗?”陈亦度乐了,“没钱我借你,写借条就行,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儿上,利息我就不要了。”
    黄志雄刚才胳膊抻了一下,正疼得钻心剜骨,没好气地讽刺回去:“放心,不用你掏钱,想要的东西我会抢的。”
    等到开到绍斯特卡郊区的时候,陈亦度楞住了,城里好多地方冒着黑烟和火焰,远远还能听见一连串不太明显的钝响。那声音他此前从没听过,却本能地觉得恐怖,心里想的话就问出了口:“那是什么声音?”
    “AK47,连发。”黄志雄把车拐进路边的加油站,把仅有的那颗手雷掂在手里跳下了车。
    黄志雄抢劫起来效率很高,醉醺醺的加油站老板看见手雷就怂了,直接把收款机打开随便他拿。钱黄志雄一分也不要,只是往车上搬了许多瓶装水和罐头,搬到第二趟的时候敲了敲车窗:“出来加油,加满,找个大点的备用油桶。”陈亦度没干过这活,鼓捣了半天才把油枪插进去,等着加满的功夫看见黄志雄连老板的厨刀、斧子和链锯也没放过,没受伤那条胳膊夹着一堆七零八碎的东西过来扔进后备箱。
    “往前一点有个药店,我们得去搞点药——这次你去。”黄志雄倚在车身上,看着姿势挺潇洒,但陈亦度注意到他眼神是涣散的,几乎对不上焦,说话也越来越慢,“消炎,止疼,外用消毒……纱布,都要。”
    “好,知道了。”陈亦度伸手掺了他一把,让他没有当场栽倒,“其实你应该去医院。”
    “他们看见这身衣服就会撕了我的,”黄志雄坐回副驾驶,哆嗦着手点了根刚抢来的烟,连嘬了两大口才抬头看陈亦度,“你也帮我找套衣服来吧。”
    陈亦度从这句话里咂摸出点让人害怕的暗示,觉得再问下去大概就要一只脚迈进“你知道太多了”的圈里,干脆什么也不问,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他会一点日常用的俄语,也根本没打算用抢的,美元能解决的问题不需要搞得那么暴力。两百美元就买了一大包各种药,就算要治的是头大象也足够。还有两个热的烤土豆——陈亦度进药房的时候正赶上柜员午饭,他厚着脸皮要了两个,不管是黄志雄还是他自己都好几天没吃过正经热乎饭了。
    土豆加上罐头,黄志雄的脸上又有了点血色。他久久地看着那些黑烟和火焰,不甘心地握了握拳。陈亦度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叹气:“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什么时候有过真正的太平了?伊拉克,叙利亚,以色列,这里,你告诉我哪儿太平?”黄志雄冷笑,吞下半把药片,拧开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
    “国内太平啊!”陈亦度不假思索地回答,紧接着又有点沮丧,“问题是我们现在回不去。”
    “是你现在回不去。”黄志雄特意把那个你字咬得很重,转过身去亮出伤口,理直气壮地,“给我清理一下。”
    药的作用并没有预期中那么好,他们没进城,绕过绍斯特卡往下一个城市去,甚至没有等到半夜,刚一擦黑黄志雄就烧得浑身滚烫,昏昏沉沉地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下扯。陈亦度看着他陷进去的眼睛和干裂爆皮的嘴唇天人交战了两秒钟,拎着酒瓶子下车找雪堆去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给黄志雄脱衣服就明显熟练了不少,没想到刚把冰凉的酒瓶子搁上去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黄志雄眼睛闭着就一个小擒拿锁住他的胳膊肘往自己怀里拽。
    被黄志雄卡在怀里的陈亦度有点,不,相当窘迫。他虽然是个弯的,可从来都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儿。西谚有云,财富和权力是男人最好的*药,陈亦度从确认自己取向那天起就活得特别明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钱能买到的东西太多,其中当然包括百依百顺要一奉十的小男生。今天这个场面吧,怎么说呢,有点莫名的倒错感,身为一个纯1,陈亦度简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了三层,最cao蛋的是,他还挣脱不开黄志雄铁钳子一样的胳膊,就凭这警觉劲儿,肯定是特种兵。
    “你松手!黄志雄!老黄!”
    黄志雄眉头拧在一起,嘴角和眼角都疲惫地耷拉下来,猛一看有点愁苦的感觉。陈亦度第一回这么近地看他,确实挺好看,即使愁苦也让人觉得有种忧郁美,但是现在的局势下好看又管什么用。
    “赶紧撒开!我……”陈亦度恨不得把黄志雄一脚踹出车外,最后还是没狠下心,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把钳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掰开,抽出手来爬回前排座位。他算看明白了,这人清醒时还算勉强能交流,一旦迷糊了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只是,一个人得经过多少事才会最后变成这个样子的呢。他叹口气,挺心塞地继续开车上路了。
    
    第7章   坦诚相见的一个开始,或者说,预兆
    
    黄志雄在后座盯着陈亦度的后脑勺发了一会儿呆。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他眼里人可以分为三种:战友、敌人或是平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待方式,战友是可以信赖的,敌人是必须消灭的,平民就whatever了。问题是陈亦度并不适用于这种简单粗暴的分类标准,他连士兵都不是,可又和自己共过患难——想到这里黄志雄默默自嘲起来,“战友”在他身后扔了个手雷,现在他沦落到要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平民照顾的地步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他欠陈亦度的人情又多了一笔。黄志雄递了个扁罐头到前排示好:“吃点吧。本来应该吃顿热乎的,但我不能在城里出现,只能将就这个了。”
    陈亦度沉默半晌还是没忍住,余光在后视镜里扫过黄志雄的脸,挑了个最重要的事儿问:“我和你在一起有危险吗。”
    “……有。”
    “生命危险?”
    “很难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陈亦度狠狠一拍方向盘骂了句脏话,马上又问:“要是现在咱俩就各走各的呢?”
    “可能死得更快,他们……”他说到一半欲言又止,陈亦度卧槽了一声,感觉自己快气炸了:“黄志雄,你他妈坑死我了,合着我出力费心最后连句实话都换不出来是吗!”
    黄志雄窸窸窣窣穿好了衣服爬到前排去,对着酒瓶又灌了一大口,陈亦度从没看过比他喝酒更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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