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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特洛耶特将刚抽取出来的，雷利加利亚的血液试剂分成了四管，其中三管放进了储存试剂的冷柜中。

????晃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刚刚雷利加利亚正在同他说话。

????这样的特洛耶特看起来有些呆滞，甚至有些不由分说的风情——好吧，这样的形容似乎并不是很适合在一个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年纪已经近乎三十余岁的男性身上，但这一刻雷利加利亚心中确然如此所想。

????“可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等等。”对方在抽血的口子那儿给他按了棉签——这种止血方式好像很古老了——“我还得取点身体组织。”

“诶对了。”雷利加利亚顺从地又坐了下来，“对于我上次说的，你考虑好了没有？”

“什么？”对方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下去专心于自己的事儿了。

“我是说，你跟着我去薇瑟的事儿。”雷利加利亚又重复了一遍，“整个团队。”

他话音顿了顿，末了接着说，“地球已经成立了联合政府，来对抗我薇瑟，你若是再留在地球上，我来往即是不便。”

他叹了口气，“特洛耶特，我是诚心地邀请你随我一同前往薇瑟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特洛耶特将刚刚取好的身体组织的样本也好好放置在了储存的冷冻箱里，“我的儿子刚刚出生，我不想这么早带他去火星上。”

他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这人向来只倾心于科学研究，鲜少在意他人的眼光，就连雷利加利亚也对他无可奈何。偏生这是他在火星上建立根基之后在地球上找寻到的最好的科研人员——他能最正确最有效的找到问题的关键。雷利加利亚心想，此后要是能够破获有关自己身体里这个东西的机密，那么特洛耶特一定功不可没。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地球已经成立了联合政府来对抗他所建立的薇瑟帝国的时候，自己培养的这些科研人员身处在地球上已经是一个可能出现隐患的问题了。这里被Aldnoah包围了，在Aldnoah的牵制下，联合政府的人一时半会不可能找到此处。

人类须得时常保持警备之心，这简单的道理，雷利加利亚不可能不懂。

“你不愿意，我不逼你。”雷利加利亚又叹了口气。他向来对这个学生无可奈何，真的是无可奈何。“这里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下次我来的时候，希望有新的发现。”

“好的先生。”他甚至没有抬头看雷利加利亚一眼。

等他再一次见到这位先生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当政的本是雷利加利亚的儿子基尔泽利亚，这家伙把命赔在了月球上。

这就导致，薇瑟的政权重新回到了雷利加利亚的手上——他不再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往于地球与火星。

斯雷因已经两岁了。

特洛耶特其实很少能陪在自己儿子的身边，但现在，他不得不让小家伙在他身边，因为小家伙的妈妈已经对他这个父亲忍无可忍了。

“你妈不要你了。”他挠了挠小家伙的小脚丫，惹得对方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就剩咱俩了。”

两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直观的感受只限于，这个男人挠着他的脚丫，这让他觉得很痒，想要发笑。

小男孩咯咯咯地笑着，浅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柔和又美丽。

这让特洛耶特内心一片柔软。

他翻开笔记本，提笔写起来。

两年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触摸到那玩意的本质了，明明好像伸伸手指指尖就能触摸到，偏偏又隔着什么。

像是被玻璃罩笼罩的某物，你以为自己快摸到了，事实上你只是触摸到了罩在外面的玻璃罩而已。

【雷利加利亚先生发来了讯息，再一次邀请我去往薇瑟。火星的生活条件比较差，我很担心，因为斯雷因的缘故，大概不会这么早就前往薇瑟吧。

斯雷因两岁多了，总是生活在这样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这对他不太好，我要带他出去走走。

时间到了的话，大概还是会去薇瑟的吧。

基尔泽利亚先生过世以后雷利加利亚先生重新掌权了，我们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面了，但偶尔会有通讯。

他是我仍然十分尊崇的老师。】

大概是因为长期做科学实验的原因，他的思维时常显得和一般人不同，表述的方式也是，这让他写的东西看起来杂乱甚至没有明显的逻辑，有的时候断断续续，戛然而止，若是旁人看了，说不定猜不出他的意思。

他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当然也看得懂自己写的东西。

“老师。”作为自己助手的年轻人恭敬地站在自己身边。

他合上本子，将笔放在了本子上。

“怎么了？”

“有新的发现。”

“……恩？”

他的注意力瞬间就全部转移到那上面去了。

“实验体在注射了新研发出来的试剂之后，”那年轻人轻声说道，“出现了不良反应。”

“我过去看看。”

他离开了房间。

这场征程中注定会有人牺牲。

对他而言，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所有人的尸骨所有人的心血凝聚而成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的通道，这道路注定走得不会通畅不会顺利，但除了泥泞中的挣扎他们也确实在一步步更靠近真相。

床上躺着的男人小幅度抽搐着，旁边的体征显示出他的身体体征已经与正常人相差很多了，他的脉搏速度开始降低，体温也同时降低。

“这…是…”男人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错误…不可能…”

“你们…做梦…不用了…”

“你说什么？”特洛耶特凑过去听他说话。

他已经明显，活不了多久了。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在成为实验体的那时候，他知道自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他因此获得了别的东西，祭献出自己的生命。

“不是…不是的…科学…不对…”男人嘴唇翕动着，几秒钟之后，停了下来。

他死了。

监护室里的气氛是压抑的，没有人说话，这里的人们无数次面对这样的死亡了，但每一次新鲜的死亡还是带来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祝福他。”特洛耶特低声说，“但愿他的离开没有痛苦。”

这显然只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话而已。

这对他来说——这个人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没想到竟然成为了一个节点。

2003年，计划开始逐步停止。

在地面上的A驱动研究人员开始一部分一部分挪往薇瑟，薇瑟在原来的基础上，凭借着金属资源和A驱动的能源力，愈加巩固了自己的领土。

【人们都在离开。

我还留在这里。这两年里总有些事让人挣扎，斯雷因五岁。

要说为什么不去那里，拒绝雷利加利亚先生的原因我无法言说。

斯雷因五岁多了。

他奶声奶气地叫我‘爸爸’。

父亲这个身份有的时候让人很无力，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带着斯雷因前往薇瑟，不想。

东西也跟着人都走了。

斯雷因呆在我的身边。

这些天他有些感冒，吃了一些药，昏昏沉沉的样子，我逗他，他也不说话。

他睡觉不安稳，总是半夜醒来，我也会因为他醒来而醒来，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就好像在看我一样。

他眼睛是蓝色的，像他母亲。

我已经快忘记了。

研究所里的人越来越少。

他的眼睛像他母亲，头发却像我。

我问他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去薇瑟，他问我，薇瑟在哪儿，我说在火星，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这样告诉他。

他才多大点，不可能懂的。

他说呆在爸爸身边。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

大概还真就是因为自己儿子的原因，特洛耶特不断地拒绝了雷利加利亚先生——那时候已经又是雷利加利亚皇帝陛下了——拒绝了前往火星的邀请。

他的同僚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

而当他真正的，踏上火星这片土壤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年以后的事了。

蓝色的星球离他越来越远，他站在飞行器里面，揉了揉眼睛。

“爸爸，怎么了？”少年站在他的身边。

“没事。”他说。

“我们还会回来吗？”少年又问他。

“不会了吧。”他的眼睛盯着那离他愈加遥远的星球，最终他还是舍弃了这里，有关这片土壤上发生的事死去的人都不会再被揭开——有用的东西已经完全被带走了。听说薇瑟的科技这些年在Aldnoah的提携下已经进步到了地球联合政府望尘莫及的地步。

做科学的人没有那么多政治立场。

而他逐渐发现——他们倾尽全力研究的这个东西，可能和科学没那么大的关系。

在辩证唯物主义还没有提出的时候，哲学上唯心主义还是占有很大的比例。人们认为星球也可以有意识，比如十四世纪欧洲爆发的黑死病，在一些唯心主义者看来，这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地球对人类的第一次大规模清洗，就像数亿年前恐龙的存在超过了地球的承受能力，于是恐龙被清洗灭绝——人类和恐龙一样，只不过是生存在地球上的生物之一。同样的道理，倘若地球拥有自我意识，那么所有的星球，都可能拥有这样的一种自我意识。

在踏上火星贫瘠土壤的那一刻，他突然感知到了这些。

————TBC————

认真写文，好好生活。

来自特洛耶特博士的回忆杀~粑粑可是真正造成现在局面的人哦~

 

【【奈因】沙与沫62】

 

Aldnoah Zero

 

 

 

 

 

62.

 

“臣，参见陛下。”他在那华堂里屈身，对着那锦衣荣袍的男人。

这些年没见过面，皇帝眉宇间沾染的都是皇家的贵气，倘若不是因为眉眼没什么变化，特洛耶特怕是都要不认识他了。他曾经尊崇的雷利加利亚先生，如今——

如今是，雷利加利亚皇帝陛下了。

从前他在地球上，称之为“先生”并没有什么不妥，而现今到了薇瑟的领域，就不得不尊称起皇帝陛下。

对比起什么皇家的贵气这样飘忽的形容词，事实上事先窜入特洛耶特脑海里是比那更加鲜明的感受——他老了。

“起身吧。”就连声音也变得苍老了。

他直起身来。

“皇家研究所需要你，特洛耶特。”他低声说道。

皇帝从端坐着的高处也站起身来，“你终于来了。”他声音一顿，“这么多年，你还是来了，我的学生，特洛耶特君。”

“是。”他回答一句。

他来这儿的路上出了点意外，所幸人没什么大碍。

“皇帝陛下。”整个大厅里就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冗长的华廊显得空落落的，特洛耶特直起身，“您有没有想过，Aldnoah不是完全科学可以衡量的东西呢。”

“您真的毫无保留的，把能够研究的部分都透露给我们了吗。”他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稳坐在座椅上的男人，男人已经有了沧桑的模样，但眼神还像当年一样，他依旧无法从这眼睛里看到丝毫的软弱丝毫的欺骗，他是一个成功的学者，而他也在此前的数年里，成为了一个成功的领导成功的高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