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同人)怎堪相逢[周叶]+番外 作者:扇下眠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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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极重,殿下顿时无人敢吭声了,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道:“这……陛下此言所指是……子时伏诛的逆贼叶秋?”
冯宪君猝不及防听闻这句,心口陡然就是一炸,他一把揪住前襟布料,大口呼吸起来。周泽楷将绢帛血书扔回案盘,上前扶住冯宪君,蹙眉向左右道:“拿药。”
一旁内侍这才回神,慌里慌张过来搀人,递药递水乱忙一阵,冯宪君这才缓过劲来。急报所言简略,除去情势概要,也只谨慎潦草提到一句“一夕破关,恐有内应”。不知情的人揣度便罢了,冯宪君还能不清楚?
暗通款曲,勾结求荣的人是谁都有可能,只偏偏不可能是正巧背了这项罪名的叶秋。
这还真是讽刺到天上去了。
冯宪君脸色煞白,冷汗爬了满额,他几度想要开口,却拼死憋不出半个字来。周泽楷默立一侧,不动声色松开捏紧的指骨,走到丹墀正前来,撩开衣摆,稳稳当当跪下。
“臣请缨北上平叛。”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每一个字都稳重有力,有着拨云见月的清明冷冽。破烂摊子摆在眼前,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少了个叶秋包揽破事,他们正怕霉运降临自个儿头顶,而这时竟有人主动上前接手,大家自然都松了口大气——何况,说话的正是他们心里最希望冒头挨削的对象。
冯宪君心底一松,急忙道:“小周快起来。”
他说罢起身去扶,周泽楷也不避开,顺意站起身,他沉默片刻,垂下眼眉。
“叶将伏诛,军心动摇,北蛮欢腾。”他一字一顿道,“他们,欺我朝中无人。”
冯宪君脸色“唰”地再白一层。
曾有人玉辔红缨,戎装白马,光凭一姓一名便可镇边疆安宁。可自今日子时过后,天下之大,却哪里再有一个叶秋?
“周将军言重了……”冯宪君艰难道,“将军少年英雄,此言……似有妄自菲薄之意……”
周泽楷却忽然笑了笑,轻微摇头。
“光是资历,他便无人能胜。”
群臣静谧,或暗自唏嘘,或心怀侥幸,或叹造化弄人。冯宪君无力摆手,沉吟许久,终于扶额叹道:“事情先这么订下……调粮辎重,修整军备,半月内出征北伐。小周留一留,其他没用的,就都散了吧。”
江波涛暗叹一声,与周泽楷交换眼神,随即随众退下,如约去寻叶修报告消息。周泽楷则站在原地未动,长身玉立,背脊孤傲,纷乱人流自他周侧流淌散去。他周身那份温润与岿然,与多年以前众卿争吵分歧之时,站在最前那列淡然微笑的年轻人不差分毫。
接到急报不过几个时辰光景,冯宪君脸色却已憔悴不少。江山不好坐,又毕竟是单薄新朝,开国时四方杀伐,本就劳命伤财,黎民亟需休养生息,于是便减轻徭役地税。而徭役一轻,国库自然就填得慢,不巧征战又最是耗损国力,多事四夷,中州耗度,小范围的叛乱尚可压平不提,却一旦战事乍起,久战不息,拖垮全局也只是时间问题。
终于人群散尽,冯宪君揉了揉额头,勉强定了定神,招呼道:“小周,坐吧。此次北伐平叛,你……有多少把握?”
周泽楷依言跽坐于榻,闻言思量片刻,答道:“天时,地利,人和。臣不下妄论。”
“你答得稳妥,分明是实话,却定不了孤心啊……”冯宪君摇头嗟叹,“叶秋的事情还未翻过去,疆北竟连失两座城池!斗神名号是颗定心丸,而如今没了这颗定心丸,边关遭扰,黎民受罪,我却喜忧参半!”
周泽楷仍旧淡静垂目,不做表示。他知道冯宪君的意思——叶秋一名便可定外贼,安宇内,影响力过于大了——透过现下这档子事儿便可见一斑。
可这天下终究不是以叶冠姓,幸好这人已经陪阎王爷下棋去了;然而这下又没法收拾烂摊子,少了这人又怪不方便的。
“小周,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冯宪君这时来拍他肩头,顿了顿又再续道,“叶秋是开国时征战四夷攒下的名头,一路北上踏平呼延,对那些北蛮的威慑力难免要大些……往后也不再有过大的战事,你当只是……差个机会……”
冯宪君为一国之主,当下措词谨慎,是在照顾他的的自尊心,似乎怕哪句不妥,弄巧成拙拂了少年将军的面子。周泽楷默默听着,心头久燃的火都发不起来了,一阵一阵地好笑。良久,他才低低出声道:“您言重了。”
冯宪君被堵了一口,一时也有些尴尬,两人对坐沉默,后来竟还是周泽楷先接上句话。
他未曾抬头,只简单问道:“在您看来,我相比他,缺什么?”
冯宪君一讶,思考片刻,缓声道:“倒是不缺什么。孤方才说的那些,你不必放在心上……都是次要的。”
周泽楷又默了一会儿,直截了当道:“缺了噱头。”
冯宪君一愣,竟突然有些脸热。他看了看周泽楷,也不知妥是不妥,只能断续劝道:“这……虽然也可以这样说,但名号名头毕竟是虚物,沙场刀枪无眼,实力说话。小周你也不必……这般刻意在乎这威慑力的作用。”
周泽楷却笑了:“臣或许能有办法。”
冯宪君又是一愣:“这……?”
周泽楷拍拍袍袖站起身来,长腿几迈行去窗牖旁侧。他将镀金横木取下,推开窗户,朝天打了个悦耳的唿哨,不消片刻,一只通体乌黑的花雕落在他手臂。
周泽楷将纸笺取出,读完后翻过一面写上回信,接着他将花雕放走,也未阖窗,就立在那里不回来了。冯宪君好奇得紧,憋了一会儿没憋住,终于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周泽楷回道:“确认消息。”隔了一会儿又道,“臣难讲清,托人写得详尽一些,方便看。”
这句子已经相当长了,冯宪君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坐那儿等着消息来。果真不久那只花雕又回来了,周泽楷照旧将纸笺取下,拿回来递给冯宪君。
冯宪君迫不及待将纸笺展开,看了头两句便变了脸色,周泽楷回到榻前坐下,平心静气等他看完。
“小周。”良久冯宪君才抬起脸来,一时脸上也不知是忧色还是喜色,他稳了稳神继续说下去,“此言当真?当年叶家那嫡长子……”
周泽楷摇了摇头,装得一套一套的:“无半句虚言。”
冯宪君沉默了。
斗神当年叱咤风云,家底早被扒了个底朝天:众所周知,叶家有二子,同胞所诞,神貌俱似。年长的那个幼时遭劫丢了性命,只剩个次子应征披甲上阵,长成一代名将斗神。如今却道这哥哥不仅大难未死,还活得好好的,这如此相似,甚至可谓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不论是宣称名将兄长随军北上,还是捏造斗神死而复生——哪一个不是天大的噱头?
周泽楷的信用度在冯宪君这里很吃得开,不得不说叶修数年来拼死拼活的保护起了很大作用,虽然初衷不是为了方便让周泽楷忽悠人的,但确然是个妙极的巧合。
冯宪君消化了好一会儿,仍旧理得不太顺当:“这个人,信得过吗?”
周泽楷道:“您想见他?”
冯宪君说不上想或不想,或者可以说是有点心虚。拔除叶秋本已让他心怀愧疚,人刚去了,又出了这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既然叶修与叶秋是为双子同胞,那必然是极其相像的,或许就连举止语气,甚至脾气,都是极其相像的。
于是他又问道:“这两人,十分相似吗?”
周泽楷似乎微讶了一下,垂目答道:“是。”
“罢了,不见了。”
冯宪君摆了摆手。他似乎尚可记起数年前,猎猎战旗下一身素淡衣袍、英姿飒爽的年轻将军。那位少年人的身段颀长,眼眸里噙着清亮又锐利的光,手里是一杆乌黑却邪,一如其名,在四夷边疆人性丑恶的修罗场中慑退鬼神,为国开疆拓土,一手护下万民安康。
“他……这个叶修,此时人在何处?”
周泽楷闻声抬起头来,漂亮的瞳仁里浮起一层难以察觉的悲悯,而后他缓缓道:“他已快马加鞭,北上去了。”
冯宪君怔了一怔,徒劳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他就这样不尴不尬静默坐着,良久过后,终于摆手望天,逸出长长一叹。
TBC.
小周真是太聪明了太机智了太帅了太苏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日更了诶!虽然明天肯定不会更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好厉害呢!【
「周叶」怎堪相逢(肆拾陆)
时节已是仲夏,再归漠北,天地又是另一番风光。白日里空蓝如海,雪云万重,万里平沙无垠,夐不见人;而换去夜里,怒雨狂沙说至则至,飞砾走石霎那便卷天袭地,夜幕中惊雷乍响,如车走雷霆,声析江河,足可令山川震眩。
北蛮攻势猛烈,今又与楼兰结盟,底气更足,几场交锋都如屠宰牛羊般道义尽丧,一时间黄沙月下尸横遍野,血满城窟。阳关独在远陲,敌军来时抵御不及,狼狈无比被狠揍了个痛快,城中屯粮军饷也遭洗劫一空,消息传到酒泉,嘉世立刻率军北上坐镇玉门,可哪曾想这回是真遇到了鬼神禽兽,刀锋狰狞下,也只能活生生为凄凉荒野再添千百孤魂。
说来也是好笑,中原人的胸膛里总是高持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局势分明已显不利,却还偏要出城迎战,待受挫后变攻为守,却早已是残兵败将,军心凋零。玉门城池为疆北底线,万不可妄弃,然而弃城是一回事,破城又是另一回事;弃城前要拖延战局转移平民是一回事,破城后难民猝不及防惨遭屠戮又是另一回事。
黄沙浸血磷火燎原,秃鹫低旋啃食腐尸,短短半月,欲知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是了。
叶修多年征战,疆北几处大营的情况也算了然于胸,如今一夕城破,就算没亲眼见着急报,大致情势也能猜个差不离。阳关玉门,光是一处失守就足够把历代名将们吓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哭爹喊娘,更别说这两处一同丢了。可奈何他伤未痊愈,又加风寒缠身,日夜兼程速度也提不上去,等到留在帝都的周泽楷终于手持虎符出征那日,他也不过是刚刚踩上酒泉的地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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