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时间盗贼+番外 作者:许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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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两位老人给他们讲了很多很多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的故事,许多年轻的志愿者们听着听着就哭了。
那真是一个一言难尽的时代啊,不过两位老人最后都说,他们一点也不后悔把青春献给了这里,献给了祖国的边疆。李大爷还把自己一直珍藏着的一份当年的一位知青好友写的日记给大家念了几段,他说这个人是他们这些人里最有才华的,可惜英年早逝,要不然啊,一定会成为一位诗人。
吴邪记得其中一段,他写着:“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天是晶莹而悠远的,地是浓厚而广博的。远处的雪山顶着银盔,土坯垒的窑洞式的土房小巧,若儿时的积木,从人群中善意友好的欢迎口号中听得出老高原是南腔北调的集成……”
后来大家商定,明天第一站便临时改去敬老院看望这位山东老乡,那里曾经是军队疗养院,现在改成了敬老院,领队老师和当地的民政部门以及这家敬老院联系了一下,表示希望能去敬老院进行义务劳动,也得到了院长的欢迎。
在那里吴邪才知道,原来这位院长是上思人,因缘际会来到了格尔木,一直都挺热衷于慈善事业的,后来便干脆承包了这家敬老院,留在了这里。
大家帮着院长把敬老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帮着老人们理发洗衣,后来吴邪跟院长聊了起来,才发现这位院长竟然也是巴乃人。
他跟吴邪说,他应该算是巴乃村出来的第一位大学生,虽然不是名校,但也是很不容易才能走出大山来的。后来吴邪跟他说起了张起灵,这位院长惊喜地说是认识的,虽然他后来已经走出家乡了,可偶尔也会回去,所以自然是知道的,他跟吴邪讲起来张起灵的事情,说这个孩子是真的特别的苦。
那些事是张起灵从来都不会跟吴邪讲的,他只会告诉吴邪,自己还好,会给吴邪讲家乡的一些快乐的事情。
“我们那个村子都喊他阿坤,是他继父给他起的小名。他小时候继父酗酒,喝醉了就打他,我以前听我阿妈讲过,阿坤他的后背上全都是伤痕,他继父用沾了水的藤条抽他,甚至直接朝他脸上打,还差一点把他卖给了人贩子,幸亏派出所的民警给找回来了,唉,真是没人性……”
之后那位院长又讲了一些事,末了他说,这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但万幸现在凭自己的本事考到城市里了,以后应该就好了,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苦了。
吴邪听着,整个人都愣愣的,苦涩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张起灵选择的那条路,真的不只是放弃了城市的生活回到家乡的大山里那么简单,因为对于他来说,那里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他的家乡了。
张起灵如果重新回去,在那里呆一辈子,就意味着他要永远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
那是一个根本无法称之为家乡的地方,在那里,他再没有亲人,也再没有自己的陪伴了。
他真的太傻了。
14.
在结束了格尔木的行程之后,他们坐上了前往德令哈的大巴车。沿柳格高速前进,沿途能看到很多壮美的景象,比如中国最大的盐湖察尔汗盐湖,能观赏到盆地奇观万丈盐桥,一路行驶还有祁连山的景色作伴,也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段旅程。
经过325公里的驰骋,他们到达德令哈恰是中午,稍作休息吃完午饭,便急忙忙赶到了约定的那所小学。
小学在尕海镇上,大家把带来的书籍文具分给孩子们,并且把筹集到的一部分善款交给了校长。在简单的捐助仪式过后,大家兵分两路,一部分人留下来把学校的教室修缮打扫一下,其余的人则是下到各个村里做调研。
志愿者们担负着调研报告的任务,其中还有两个相关专业的大学生则是已经决定将西部地区农村的义务教育现状作为毕业论文的选题了,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调研是尤其重要的。
吴邪和他们一组,一起来负责这次的调研报告的撰写。由于两位同行的志愿者此前便做了很多功课,给他讲了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情况,再加上一路所见,他也是第一次这么真正地直面如今西部地区的教育状况。
虽然国家确实下了很大的力气,比如□□先后为实施西部大开发出台了一系列指导性文件,明确了把发展科技教育作为重点任务,也制定了在贫困地区、边远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加快推进普及义务教育的各项工程和措施,使西部地区农村的义务教育落后面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包括师资队伍及办学条件都有了显著的提高。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仍旧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许多问题,比如地方财政支持能力比较弱,教育投资仍然不足,办学机制不灵活等等,尤其是师资队伍不但短缺还在迅速流失,严重制约了教学科研能力。虽然每年都会有许多内地的年轻人支援边疆,当地也有许多大学生扎根家乡,可终究还是有太大的缺口。
很多西部教育圈里都有这样的称呼,把能永久留在乡镇农村的老师叫作“永久牌”,把能有本事调任到城市里的叫作“飞鸽牌”,如果能一跃飞到中东部地方任教的,那就是“凤凰牌”了。
看上去是调侃,实际上有太多太多的苦楚在其中,吴邪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过来,心里真的是沉甸甸的。
晚上回到了德令哈市区,大家一起吃了正宗的烤羊肉,而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吴邪和一个朋友沿着巴音河畔步行,聊了聊这几天的见闻感受。
朋友姓陈,是隔壁大学中文系的,最喜欢的诗人便是海子。海子和德令哈是有缘的,而海子给这座城市做出的最大的贡献就是让很多人知道了青藏高原上有这么一座安静而美丽的小城。
1988年7月,海子路过德令哈,在火车上写下了一首诗,名字是《日记》,但因为其中第一句“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而让哈市被世人所熟知。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今夜我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朋友跟吴邪讲了很多关于海子的诗,吴邪虽然也从小读了很多书,但对于海子的了解并不算太多,现在有专业的人士来给他补补课,自然是听得很认真。
他们就这样一首诗一首诗地分析,不知不觉已经转了大半,夜色中的德令哈很美丽,灯光十分漂亮迷人。
朋友跟他讲起诗人西川在海子卧轨自杀后评价海子的那句有名的话:“你可以嘲笑一个皇帝的富有,却不能嘲笑一个诗人的贫穷。”
“吴邪,所以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人活着是要有点情怀的,”他说,“就像城市,你可以嘲笑一个大城市的浮华,却不能嘲笑一座小城的落后。”
吴邪听了若有所思,许久,他说:“人无法选择出生的落脚点,但却能选择最终的归宿地。所以有的人涌入了繁华,有的却选择遁入了遥远。也许就像你说的这样吧,是一种情怀。”
“是啊,人各有志,但更多的人却是人云亦云,不敢付出一些代价去换取精神上的富足,而是随着大流走向了世俗的生活。不过,说不上谁比谁更高贵,物质富足心中空虚亦或物质贫瘠精神满足,也都只是彼此不同价值观之下的选择罢了。”
“你看我们今晚聊了这位诗人那么多,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最喜欢海子的那首诗呀?”吴邪好奇地问。
朋友想了想,说:“应该是那首《夏天的太阳》吧。”
他望着远方,吴邪觉得他此刻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竟然莫名有一点和张起灵很像。也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预感,他总觉得身边的这个朋友,以后大概会选择一种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
而他也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羡慕他,理解他,或者说,他也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拥有着一种情绪,就像他说的那样的情怀。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而听到这一段的那一瞬间,吴邪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他又一次想起了张起灵,这让他在距离那个人如此遥远的地方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你穿越千山万水,从遥远的大山里走出来,来到繁华的红尘里,只是想看一看新奇的风景。
然后你遇到了你的心上人,和他一起并肩走在街上。你是多么想牵着他的手和他度过一生,可命运弄人,你却因为爱他,所以只能放开他的手。
也许离天越近的地方,人就越容易想明白一些事情。那些在浮华人世里曾困扰着他的东西,却就在这里,在这一刹那间,让他想通了。
其实早就该想通的,吴邪遗憾于自己的迟钝,却又感谢自己终究是想通了,还好,还不算晚。
诗人说:“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是的,我早该做下这个决定的,吴邪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他想,张起灵,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15.
后来的一年里,吴邪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志愿活动中去,大四的他功课很紧,实习也很累,可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抽出时间来做许多公益活动。
渐渐地,在本城的年轻人里吴邪也算是小有名气了,经常参与一些重大的志愿服务活动,也带领着琴大的公益社团创建了一个比较著名的志愿服务品牌。
这一年他和张起灵基本的状态就是比赛看谁忙以及谁更忙,张起灵不考研不出国也不找工作,吴邪有时候很纳闷他到底要忙什么。不过张起灵不说,他也不问,只是在寒假的时候死活拉着他去了一趟北京玩了玩,前前后后大概呆了十天左右,几乎逛遍了北京城里比较著名的景点。
解雨臣几乎全程陪着他们游玩,有一天晚上在后海的某家酒吧里闲聊,解雨臣随口说起吴邪他三叔来北京的时候跟自己说起过,以后想把所有产业都交给吴邪打理,就问吴邪会不会放弃当建筑设计师而转行去当老板。
“毕竟如果你不干自己的本行真是白白浪费了你上的这五年,明年我们都毕业了你还要读大五呢。”解雨臣有点替他可惜。
“到时候再说吧,”吴邪看了看张起灵,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
“好吧,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我今年毕业就要出国读研了,到时候没办法再照顾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啊!”解雨臣叮嘱道,“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一年回来个一两趟看望你。”
吴邪叹口气,唱道:“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解雨臣捶他一拳:“还有一个学期才毕业呢,你现在就搞得这么伤感干什么啊!”
“哎,我的花儿啊……散落在天涯……”
“去你的!什么时候是你的花儿了?我是你爷爷还差不多!”解雨臣笑着吐槽他,转过头去问张起灵,“小哥你呢,之前你说要回广西,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现在你改变主意了没有?”
吴邪并没有把张起灵的事告诉解雨臣,所以解雨臣也并不了解张起灵之所以一定要回广西的原因,听到解雨臣这么问,吴邪看了看张起灵,发现那人仍在神游天外,就替他回答道:“说来话长,等我毕业的时候再告诉你。”
解雨臣纳闷:“为什么是你毕业的时候?你可要知道,如果小哥今年毕业回了广西,你俩可就是异地恋了啊。异地恋这种东西,一年半载的还行,时间长了真的挺遭罪。”
“是啊,可不是嘛。”吴邪点点头表示赞同,眼角余光看到张起灵瞅了瞅他,心里笑了一下,没回应。
“说真的啊小哥,你要是回广西了,你俩以后怎么办啊……”解雨臣有点忧心地问道,“你说我给你俩操这个心干什么,我自己还有一堆事儿要操心呢。”
“因为你是我的小花儿啊!”吴邪逗他,“我知道你对我好。”
“快得了吧,别对着我说,快对着你家小哥说吧。不过我看你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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