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鬼墨X无寐侯]不见天 作者:碧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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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眸色一暗,抿了抿唇,心知司空墨所言不虚。忽地想起幽篁第一次化身墨妖之后,两人在幻雾幽林度过的那个夜晚。那年轻的鬼墨神色抑郁,将阿沼的骨刃递予自己,只嘱咐倘若再次发狂,只求当胸一刀。
那柄骨刃竟一直忘记归还,如今依然挂在酋的腰侧,沉甸甸地倒不失为一柄好刀。便顺手提了起来,在空中虚划一道,道:“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他确实曾为此拜托过我,故而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想向司空掌门讨这一项差事。”
司空墨眉尖微震,神色郑重了几分,道:“好。不过,我只愿……永不要有实现的一刻。”
酋点点头,空余的一只手抬起来,露出一直紧紧握着在手中的那枚水晶,晶莹透亮,宛若弯月。这东西原先在太一和望舒面前护了他们一次,不知这次还是否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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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赤红的夕阳余晖。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道只属于人间的天光,心下一片茫然。
竟然……回来了吗?
最后的记忆,仅停留在自己激发本身邪念,化身墨妖为止。至于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丝毫印象。正思索着,忽然注意到耳边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轻微呼吸,回过头,是酋。
白衣的魔侯侧身半靠在幽篁身旁,肩膀枕着床头一块软垫,微低着头,竟然睡着了。幽篁愣了愣,相处日久,却从未见过对方这般毫不设防的模样。只见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微有些凌乱,耳畔长长的发辫垂在胸口,随着呼吸微微晃动。那张明丽俊美的面庞显出从未有过的疲色,狭长的双眸紧闭,睫毛微颤,眼睑下隐约有些熬夜之后才能留下的青黑。
虽然全身上下隐隐作痛,缺乏力气,但尝试伸了伸手,行动却无碍,幽篁便自己撑着坐了起来。轻微的动静惊醒了酋,他蓦然睁开眼睛,看到幽篁正回头看着他,红眸中喜色一闪而过,道:“……醒了?”
幽篁点了点头。
酋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幽篁摇了摇头。
酋似乎对这个简洁的答案不太满意,伸手拽住幽篁手腕,丝丝缕缕的魔力沿着经脉往上窥探,口中抱怨道:“你们鬼墨麻烦得紧,连脉搏都没有,检视起来要比旁人费劲百倍。”
幽篁笑道:“辛苦你了,我的狱医大人。”这个许久不用的称呼一出口,两人俱都一怔。
酋挑了挑眉毛,道:“不必客气。想我这行干了多年,虽然下手重,可还没真的因为医术不佳而治死过谁。你可不能砸了我的招牌。”说罢似乎觉得幽篁的情况确无大碍,便松开了手。
幽篁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们在哪儿?玉心、狄戎他们呢?还有焓煌师弟——”
酋道:“他们没事。”又简单说明了当下的情形。
幽篁听得众人竟然逃出生天,放松地舒了口气,正待再说些什么,微低下头,却怔了一怔。只见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不知为何竟化作了苍苍雪色,连忙拉起来看。
酋道:“你的头发……从离开北溟后就一直是这样。我们试过了,但无论如何也变不回来。”
幽篁点点头,放下头发,抬头望着酋,似乎颇为紧张不安,半晌道:“白头发……会不会很难看?”那样子宛若不小心弄脏了自己皮毛的小动物,一双眼睛竟然有些可怜兮兮的。
酋摇了摇头,眉梢眼角透出柔和的意味,伸手摸了摸幽篁头顶,又沿着那些雪色长发轻抚而下,道:“这样也不错。”
“是吗……”
酋转了话题,道:“你刚刚苏醒,体力还未恢复,最好再睡一下。”
幽篁点点头,正要重新躺倒,忽然又抬头,伸手去碰触酋的脸颊,拇指指腹沿着眼睑之下那层淡淡的青黑来回抚触,留下一串舒服的凉意。酋猝不及防,不由怔了怔,听幽篁道:“你看起来很累……因为我?”
出乎意料,酋这一次竟然没有否认,而是轻叹了口气,道:“……你差一点就真的回不来了。幸好……”他顿了顿,摸摸自己的脸,又自嘲道:“看来我还真是不行,以前夜夜无寐也未曾如何,现在不过熬了几夜,就——”
“没有的事。”幽篁道,神色之间竟似有些心疼,“既然这样,床让一半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继续躺一会儿?”
酋看着他自动自觉地往里面挪,空出一大片位置,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十分熨帖,嘴角便不知不觉挂上一丝笑意。
“……好。”
☆、安眠
第二十七章
幽篁起身的时候,酋还侧卧在他身旁。魔族临睡前已将发髻拆散,长长的黑发乌云般披散在枕上,身上只着亵衣,整个裹在厚被里,像只端午时节的大粽子,竟颇有些可爱。许是自从北溟最终一战后都未曾好好休息,CAO劳过度,加之近几日积累的担忧烟消云散,心神松弛,此刻他双眉舒展,呼吸平稳,竟睡得极熟,连身边人的一系列动静都毫无所觉。
幽篁望着他睡颜,心中泛起一阵极温软的感觉,像是窗外连天的飞雪,屋内却燃着的一座红泥小火炉,又像是巴山连绵的夜雨,一柄烛剪挑亮的灯芯。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又走回床边,小心翼翼地掖回松动的被角,只愿让对方一顿好眠。
月辉广场最后一战时,幽篁以为自己化身墨妖后再无生还之望,便鼓起勇气表明了心迹。酋当时虽然神色震动,嘴唇却抿得紧紧,什么都没有多说。不过幽篁却并未为此失望,只因他内心明白,无论酋的心思如何,他对待自己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遥想当年,那年轻的无极魔初露锋芒,领着亲手培植的部队四方征战,所向披靡。靴尖踏出鲜艳的血花,耳畔奏起嘹亮的军歌,威势撼动整个魔域,该是何等意气风发。然而前面越是风光,后面就越是讽刺。拥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只可惜,他遇到的是那个人,而且他输了。
无寐、无寐。
幽都之王赐予这个封号时,大约是怀着满满的恶意。几百年来不得自由,无休止地被自己的力量折磨消耗,居于夜安之城,却夜夜不得安眠。这样长久而困顿的日子,不得解脱的绝望,终于让那曾经心怀坦荡、大将风范的君侯一天天变得疯狂嗜血,成为北溟南可止小儿夜啼的恐怖传说。
然而,大约谁都没有预料到,便是这样的一个无寐侯,又在谈笑间放弃了世人汲汲营营追寻的镜里荣华,换到的是一次无比艰险,却可以彻彻底底重生的机会。而终有一日,他亦能在一人身旁放下满心疲惫,安然入睡。
幽篁想到这里,不由心下感动。酋对他所托付的这份信任,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种下的,然而比起那些虚妄的情爱,更显得弥足珍贵。之前那莽撞的表白已像是亵渎一般,纵使自此而后他一生也不回应自己,又能如何?
而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思,亦不知是何时有的。一切的一切,大约只起始于看着那白衣的魔侯为了不过一时的自由而甘愿放弃生命的那一刻吧。彼时那身影在泥地里匍匐挣扎,虽弄得满身污浊狼狈不堪,却依然倔强地捍卫着自己的尊严,宛若昔日高立战台般地矜贵清华。望着那清澈双眸中的坚持与骄傲,沉寂冰冷了十数年的心脏,便忽然涌起了一股热流,让他恍然所觉,自己似乎依然是活着的。
于是伸出了手。
自那之后,一路相伴、患难与共,便一发不可收拾。想要后退,已然来不及了。
幽篁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的客房之外是一片荷花池,此刻初春时分,只看到水中几枝小荷才露尖尖角。再远处雕梁画栋的长廊下,悠然立着一道玄黑的身影,与他隔水相对,似也正欣赏池中春色,雪色发辫由背后被暖风吹起。
司空墨。
许久未见自家掌门,不由有些想念,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司空墨亦带着久别重逢的微笑,道:“起床了?我方才本想去找你,但……你们两个都睡熟了,就没好意思打扰。”
幽篁惭愧地笑笑,伸手摸了摸鼻尖,道:“那倒真是抱歉了,竟让掌门白等。话说回来,掌门……”他看了看司空墨微显不满的眉尖,改口道:“……司空,你此刻怎会恰好在西陵?”
司空墨道:“我应定勇老将军之邀,前来商讨反攻乱葬岗妖魔军一事。”
幽篁不由蹙眉:“反攻乱葬岗?我们鬼墨与成王的协议,仅止于协助龙巫宫封禁邪影之世,可管不着王朝其它的闲事吧?司空你——”
见他不满,司空墨却安抚道:“错,我帮的是天下,可不是王朝。妖魔余党滞留江南,危及无数无辜平民的性命,怎能坐视不理?反正最近又闲来无事,若能做就应当多做一些,也不负多年来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受圣人熏陶教化。”
幽篁叹道:“圣人?圣人再怎么教,也没教我们怎样拿起武器,在群匪刀下逃得性命。你这人……啊不,鬼,就是心肠柔软,太好说话。那成王不过区区几句话,就骗得你开了蜀州城门。你知道答应出手时,门中有多少弟子怨声载道吗?”
回想当时情景,黑衣的王者在阴风四起的鬼城大门前殷殷劝导,一片赤诚的模样,两个最终都上了当的鬼不由相对默然。半晌,司空墨道:“我知。虽然鬼墨与王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我迄今并不后悔那时的决定。‘不负天下’四字,绝不能是虚言。话说回来,说我多管闲事,你自己还不是一听那个红木林失踪人口的案子就头也不回地冲去了?”
幽篁辩道:“我是我,别人是别人!我自己性子已然如此,犯起傻来拦不住,可我不想连带着一城的师兄师弟徒子徒孙们都跟着给王朝卖命。本就死过一次,要是再死,恐怕连奈何桥旁的孟婆汤都喝不上一碗。——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没用。掌门大人……大鬼要怎么做,我跟着便是。面对外人,我可都是把咱们鬼墨说得胸怀沟壑,义薄云天的。”想了想,又叹道,“那红木林的失踪案……我只道不过是小事一桩,哪知道后面竟然连着这么一串干系。”
司空墨被那句“掌门大鬼”噎了一下,随即笑笑,道:“有机会去那北溟之地走一遭算是一番奇遇,别人想去可还去不了呢。更何况此次北溟南三大魔侯的势力重新洗牌,继任者重整秩序必定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我大荒又得喘息之机。于你自己而言,能新结识一干好友,也不错啊。”
“诶……”幽篁想到自己此行居然误打误撞地带了好几个魔族深入西陵,肯定大大地触怒了焰离。若非司空墨在,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不由有些心虚。
司空墨道:“这一趟的前因后果我大体上已经知道了。那几位魔将虽杀孽深重,但也不失为磊落坦荡之辈,更何况战阵之上,本就只是立场之分而已。相对于妖魔,有时候反倒是人类更为可怕。”说罢红眸笼上一层阴霾,大约是想到当年匪首张宪忠屠杀蜀州书生的情景,顿了顿,平息了自身不慎泄出的一丝杀气,又道,“当时那道幽魔裂隙不知怎么竟然直接开到了国师府,你化身墨妖神智不清,是被无寐侯从裂隙那一端死命拖出来的,他与你算是救命之恩。这些年来你一直孤身只影,独来独往,总叫大家有些担心。如今能有一位如此亲近之人……咳咳,魔,我亦为你高兴。”
幽篁听他这么说,不由如释重负,道:“你不介意便好,我都做好了被逐出门派的准备呢。”
司空墨摇头道:“我哪里那么狭隘了。说正经的,如今西陵城事了,要不要与我一起回蜀州?”
幽篁颇有些踌躇,道:“蜀州必是要回去的,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去江南故居一趟。除此之外,我有些担心酋、玉心他们,不知与幽都王决裂之后,他们接下来打算如何。”忽地想起什么,惊道,“玉心!我差点忘了,她被夺了赤阳玉珏,又强行吸取玄阴玉珏之力,现在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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