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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比丘尼同住持师傅将黎苏送到山门边，再三谢过她慷慨布施，上班后她很少来，每次来，却都留下数目可观的香火钱。从前，她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对一个那么恨的人，后来，她明白了，原来，所谓恨，早就要消云散，换为无法开口的在乎。

　　黎苏站在门口，了尘已经扫完地，她正站在殿前的香炉后面看自己。她对她笑了笑，大声说“了尘，我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

　　了尘摆摆手，宽大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她笑，如同二十年前两人初见，她也是那样笑着，如同春风拂过的水仙。

　　下山的时候，黎苏莫名的红了眼睛，她要寻找的答案没有找到，自己却更迷茫了，对林夕的爱，那么难，她还是坚持下来了。这很傻，可是，了尘和那个人，只在那段叛逆的岁月里教过自己如何爱一个人，却忘了教，如何放下...

 

第39章 第 39 章

　　“你去哪里了，一大早就不在，现在才回来？”

　　黎苏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景颜坐在客厅吃零食，哀怨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去买菜，等了一整天，结果你都没回来给我投食！”

　　黎苏揉了揉脸“你不是叫了外卖吗？我在门口看见垃圾袋。”

　　“你有没有良心！”景颜大叫着站起来，指着黎苏“我一个孕妇，吃外卖你还觉得理所当然了？！”

　　“颜颜，”黎苏疲惫的叫她“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咋了？你家林大小姐抽你筋了？”景颜捏着下巴，探究的看着黎苏“话说，昨下午你们在房间嘀咕了些啥？她来的时候表情就不对。”

　　“我们…”黎苏顿了顿，有些艰难的看了景颜一眼，没精打采的说“分了。”

　　“切。”景颜切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意“我赌一块，明天就和好了。”

　　黎苏一脸黑线，被景颜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她也希望如景颜说的那样，两个人只是一时冲动，年轻气盛，可是，事实上，分明不是这样啊。“也许。”黎苏叹息，不想多说什么。

　　“你要出去散步吗？不的话，我洗澡休息了。”

　　景颜摆摆手“不去了，瞧你这幅模样，再拉你出去，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黎苏无奈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朋友，我还第一次听你说过意不去几个字。”

　　“滚。”景颜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沙发上，漫不经心的问“去山里了？一身檀香味儿”

　　黎苏愣了一下，重重的点头“嗯。”

　　“了尘好吗？”

　　“……好，”想起她帽下的银发，黎苏垂了垂眉“她老了。”

　　“能不老吗？你都多大了，可怜她一生凄苦，最后……”见黎苏脸色不好看，景颜没有继续往下说，转移话题问“要么把她接下来住？”

　　黎苏摇头“她不愿意。”转身往房间走了几步，黎苏顿住脚，背对着景颜的方向，声音有些氵朝湿“颜颜，今天看见她脸上的皱纹，我突然觉得后悔，她一生太难。追随了那个人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我却一直都是她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我本来恨她出现把一切宁静打破，可是如今，不知为何我却心疼她。因为我发现，原本，她没有错的，错的人，一直是我……”黎苏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无法忽略了尘的白发和皱纹，更无法忘记她下山与她告别说下次还要再去看她时她脸上欣慰的笑，她知道了尘从来没有怪过自己，可是，事到如今，她自己，却再也无法释怀。

　　“乖乖，你没错。”景颜难得温柔的上前拍了拍黎苏的肩膀“你那时候还小。”

　　黎苏闭了闭眼，心里泛起微微的苦涩，如今，她也只能这样想，才能减轻些内心的罪恶感了。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下午，景渊怒气冲冲的找到黎苏的家。那时候的景颜已经怀孕八个月，因为怀孕，她每天除了散步，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的脸。黎苏开门景渊看到的就是自己以前活的跟个妖孽一样的妹妹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猪蓬头垢面的坐在沙发上啃坚果的景象。

　　他先是呆了一秒，随后才捶胸顿足的说要杀了那个挨千刀的欺负自己妹妹的男人。竟然让自己家的宝贝疙瘩怀孕了还住在这么个不是人住的地方。

　　黎苏在旁边忍不住对着景渊宽厚的肩膀翻白眼，什么叫这种地方？说的好像自己家有多次一样。再次你妹妹还不是住了几个月没少一两肉？

　　景颜坐在沙发上，淡定的咽下嘴里的食物，还特别有修养的拿纸巾擦了擦最才幽幽的说“杀了也好，你妹妹从此以后带着你外甥闯荡江湖，还少了人在耳边嘚吧嘚。”

　　景渊被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这一出来就一年半载不回家，家里本来火山就快爆发了，这下可好，还带了个小的。”

　　黎苏见两人谈家事，又觉得屋子里闷得慌，索姓回换了鞋出去，刚换好鞋就听见门口有动静，下一秒，就有人敲门。

　　她奇怪今天客人真多，拉开房门，就看见一张笑嘻嘻的脸，和一句脆生生的“苏姐！”

　　黎苏扶额，早不来晚不来，老虎还在屋子里坐着，绵羊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挡在门口，不让林原进屋，不停的给他使眼色，然而……

　　“苏姐，你眼睛不舒服吗？”林原弯腰把脚边的大包小包提起来，笑着想错身进屋“颜颜说你视力不太好，我有个朋友的导师在治疗近视这一方面很有造诣，要不改天我帮你约个时间让他给你看看？”

　　“咳，”黎苏抬手捂着嘴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那个，颜颜现在不方便见你，要不你明天再来？”

　　林原疑惑的问“为什么？家里她爱吃的坚果没了，我特意送了来。你看！”

　　“这个……”黎苏伸出手去“要不我拿进去？”

　　林原一下躲开，他脸色变了变，有些不高兴了“苏姐，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人不能让我见？是男人吗？”

　　黎苏无奈，是有人，是男人，可是不让你见是为你好啊。

　　没等黎苏回答，景颜已经走到玄关“让他进来啦，是以为自己声音真的很小还是我聋了听不见？”

　　林原见着景颜，立马堆了满脸笑“颜颜。”

　　黎苏见状，也不再阻拦，侧身让林原进去“我出去转转，顺便买个菜，晚上你要吃什么？”

　　景颜皱着眉看了林原一眼，指着他说“不用了，今晚我去他那里。”

　　“啥？”黎苏惊的睁大眼睛。

　　“真的吗？”林原立马表现的特别兴奋，脑回路似乎一下都没有了以前的弯弯拐拐。

　　景颜翻了个白眼“地主家的傻儿子。”说完转身往里走。

　　林原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在黎苏刚要关门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朝门口大声说“对了，苏姐，我姐好像在你家楼下。我好像看着她车了。”

　　黎苏愣了愣，小声应“嗯，知道了。”

　　一个星期，黎苏没有见过林夕，或者说，她装作没有见过林夕。

　　林夕的车总是停在小区街对面的同一棵树下，她总是能在晚餐后陪景颜出去散步的初冬阴沉沉的黄昏或者加班太久开车回家的深夜看见她的车。有时候她刚来，有时候，她正准备离开。

　　黎苏似乎习惯了那辆自己能把车牌号倒着背出来的银色凯迪拉克时常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偶尔看不见它的时候，会莫名的心慌。

　　她知道林夕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守在自己身边，可是，两个人的矛盾，真的能用时间来消耗，然后淡化吗？这几天，黎苏不断的在脑子里找理由给林夕开脱，她甚至决定某一天林夕从车里走下来，只要她叫一声黎苏，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她怀里告诉她自己原谅了她了。

　　因为从山上回来之后她发现，与痛苦相比起来，她对林夕的思念，来的更加汹涌。如果爱她真的是痛并快乐着，那她，已经决定了要忽略那种疼痛了。她愿意给林夕机会，只要她稍微解释就好，只要她推开车门就好，然而，她没有。

　　后来，黎苏慢慢的习惯了，越是等待期盼越是失望，习惯了那一辆车停在那里，也习惯了那个人安静的坐在车里用毫不掩饰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方。

　　只是黎苏错误的以为今天看到的会和往常一样是林夕坐在车里。

　　当视线里出现那个纤细的身影的时候，黎苏的心生生的漏掉了一个节拍，她有些愤愤的，因为林夕总是是这样，在自己准备真的放弃的时候，又突然迈出一步。

　　林夕站在那里，天气阴冷，她穿着一件长款的驼色毛呢大衣，腰上系带拉紧，看上去那腰肢不过盈盈一握。黎苏暗自里皱了皱眉，这个妖精，身材好的过分，她分明看见了小区门口的两个保安，在远远的地方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她，而那个人，她直直的看向自己这方，好似根本没有发觉色狼在偷窥。

　　黎苏走近了些，才看清楚林夕脸上淡淡的笑意，她好像瘦了些，未施粉黛的脸上有些红晕，像是喝了酒。

　　“苏～”

　　林夕唤她的名字，声音软软酥酥的，让黎苏心里一阵酥麻。她暗骂自己混账，两个人明明已经分了手，明明已经这么多天没有说过话，明明已经那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过，明明她都还没有道歉还没有解释，而她却还是这么轻易的，就又被那人勾走了魂魄。

　　“我想你，乖乖你可以不要生气了吗？”林夕见黎苏站在那里不说话，上前去，她伸手勾住黎苏的胳膊问，分明是有些醉了，说话的语气，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单纯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黎苏闻着她身上浓浓的酒味，忍不住皱着眉头冷声问“你喝酒了？！”

　　林夕被她的语气和表情逗乐，她微笑着摇摇头，一脸无辜“我只是突然想尝一尝，你上次那么喜欢喝的酒是什么味道。你记得吗？上次你喝多了，让我跳广场舞来着。”林夕偏过头，她本就比黎苏高了些，如今穿着高跟鞋站在只穿了居家平底鞋的黎苏面前用带着醉意的眼睛看着黎苏，更是平白添了些娇媚的味道。

　　“我第一次跳广场舞呢，那么多人，只要你喜欢，我就跳。”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变得暗淡，林夕低下头“可是苏，我以为，这样爱你，你可以感受到。”

　　“林夕……”黎苏叫了她的名字，她看她停下来看着自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

　　林夕往前靠了半步，她伸手圈住黎苏，把头埋在黎苏颈窝，声音平稳再不如开始那般调皮“我爱你，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黎苏僵着身体站在原地，任由心脏欢喜雀跃的好像已经快要跳出胸膛，她还是用最后的理智压着声音问“爱我吗？林夕，真的爱一个人，会让她像第三者一样存在吗？”

　　抱着黎苏的手紧了紧，林夕抬起头，眼里有藏不住的痛苦“苏，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和洛凡，只是朋友。只是，我爱你，我在乎你，在乎我们的关系…，有时候有些事，我无法对你开口。”

　　黎苏的眉心跳了跳，原本按照前几天自己的想法，林夕这般主动靠近，她即使不表现的太欢呼雀跃，也应该有些开心才对，而事实证明，现在的她，竟更加心痛。

　　因为爱，所以开不了口，因为开不了口，所以一直都背着自己和洛凡这个所谓的朋友保持亲密联系，是这个意思吗？

　　“你不信我？”林夕看着黎苏的脸，神情落寞。

　　黎苏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心痛的苦笑都做不到了“林夕，”她唤她的名字“你懂爱吗？你真的分得清，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能给你的不管不问的感情自由？我们一起的三个多月，你可曾有一次在心里想过，对我解释一下你和洛凡如今的关系？”

　　“你的喜欢我可以体会，我曾也像你说的那样相信我感受到的，我认为那是真的，可是林夕，同样是你让我发现那根本就是一个假象。关于洛凡，这个和你有九年感情甚至明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之后还和你频繁交流的人，你真的，放下了吗？是不是我从来乖巧不问，你就可以一直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我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在乎。这么久了，你真的明白过我爱你吗？还是，我不过是你茶余饭后可有可无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