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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 作者:独孤求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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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历史剧

  很好,我记下了。
  他双手托起燕国太子,神色十分恭敬,“既是为了合纵大计,庄敢不从命。”
  接近掌灯时分,小酒馆内暖意融融,十分舒适。一锅狗肉已被吃得干干净净,荆轲酒足饭饱,兀自拍着剑鞘养神。而少年乐师捂热了双手,在琴弦上拨弄了几声,颇有些奏上一曲的心境。
  便在此时,一件黑呼呼的物事蓦地穿窗而入,被荆轲伸出的剑鞘一拨,这才老老实实地打着转儿回到桌上。原来飞进来的竟是一只沉甸甸的酒坛。
  荆轲剖开封泥,深深地吸了口气,微笑道:“朋友,请人喝这样的好酒,竟连个面都不露么?”
  一窗之隔,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答道:“只怕一见面,我会忍不住动手杀你。”
  荆轲一挑眉,余光看见乐师的琴身之下闪着寒光,长剑已经悄无声息地抽了一半。他摇摇头,一手按在少年的手背上,向着窗外笑道,“庄……不对卫兄,几年不见,兄弟可没得罪过你,这又是何苦呢。”
  “泄愤罢了。”
  “咦?!”
  窗外哼笑了一声,“荆兄,不知你们墨家巨子,与燕国太子,是何种交情?”
  这次轮到荆轲皱眉不语了。不过窗外的人也没有再逼问。“也罢。倘若我猜得不错,恐怕不用在下出手,荆兄已被人送到刀尖之上了。”
  “无妨无妨。世事艰险,更要活一日乐一日,爽爽快快地喝酒,快快活活地打架。”荆轲捧着酒坛道,“不像你们这些纵横捭阖的,个个都是心事重重,愁眉苦脸。”
  窗外轻笑一声,随即脚步声渐远。乐师将佩剑送回琴匣,正要重新拨弦,却听远处隐隐传来悠扬的歌声。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捭阖小剧场?公益广告一则
【某年某月某日,蓟都.”black ink” pub 吧台旁】
高渐离:盖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荆轲(叹气):阿聂啊,他是个喝martini不要琴酒,喝bloodymarry不要伏特加,喝tequila sunrise不要tequila的家伙。
高渐离:……他是来砸场子的吧。大哥为什么要和这种人做朋友。
荆轲:但是一群人出去玩,都喝高了谁开车回家啊。正是因为阿聂滴酒不沾,所以我才可以把身家姓命(和账单)托付给他!
高渐离:……姓命相托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荆轲(转头向屏幕,龇牙笑):珍爱生命,远离酒驾。
侍者(托杯上):荆先生吗,vip包房内有位先生请您喝一缸。
荆轲:这是啥?
侍者:工业酒精。
荆轲:……
 
第55章 五十五
  聚散之章二
  卫庄捏着玉制的棋子敲打在棋盘上,声色琅琅,如击金石。
  当年公子非还是韩王最宠爱的小儿子,行冠礼之后,韩王特别赏赐了一套以羊脂白玉和墨玉磨制成的棋子、以漆木雕刻的棋盘。公子非一生在朝堂上沉浮数十载,从备受宠信到被疏远厌憎,这副玉器始终与他为伴。有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曾在这张棋盘上执子厮杀,例如在齐地隐居的大儒荀子,在咸阳备受重用的廷尉李斯,以及当年的韩国太子、如今被囚居在宜阳的废王韩安。
  卫庄从未像如今这般地思念这副棋的原主人。
  他一向以头脑清醒、反应过人而自豪,甚至超过了这一身武功剑术。然而最近的局势却让他引以为傲的头脑备受折磨,加上燕国冬日无所不在的入骨寒意,一身新旧伤痕都被牵扯得隐隐作痛。
  他曾以为得到了国库、控制了储君就是掌握了整个韩国的命脉,直到国破经年之后,才体会到这种想法是多么天真。只要国家依然存在,哪怕像故韩那般千疮百孔的国家,办任何事都有旧法可依、有成例可循。旧的秩序像无形的脉络,将无数人至上而下按照等级串联起来。而要将一切打碎重建,可谓千头万绪,无从着手。比如说,即便他能私下募集反秦义军,没有赋税和关税,以何物供养人马?即便他从国库支出,在宜阳颍川等地购买了许多私田,却因秦国本身的捐税沉重、徭役又很多,最终所得的产出只能供流沙勉强维持生计。况且卫庄等人均为逃犯,这些田宅必须委托身家干净、不引人注目的当地人出面作主,就像当年的简家父子;这些人的忠诚和头脑同样令人堪忧。
  义军的训练亦是顶大的难题。士兵需要一大片空旷的平原CAO演兵器和阵法,金铁交击声,人喊马嘶声,号令擂鼓声,在罗网的监视之下,不可能掩人耳目。从目前秦军的分布调动来看,卫庄不得不牺牲私下募军的可能姓。
  其三,便是人手奇缺。卫庄曾经嫌弃原先的韩国宫廷官吏冗余、机构臃肿,觉得自己手握重权之后,决断定会更加有效率。然而随着流沙的不断壮大,他渐渐意识到助力的不可或缺。流沙看似能人辈出,其中识字的却只有二十来个,能思考、计划或统率的人就更少。他的麾下有人能驾驭百鸟,有人能控制群狼,有人能徒手搏虎,有人以人血为食……却找不到一个精明可靠的人管理账目。更不用说像韩非那样定国安邦的栋梁之才。
  这一次,燕国太子的一点小诡计便搅得卫庄心烦意乱——并不是因为利益受到了什么根本损失,而是提醒了他流沙表面风光之后的脆弱。他有不下十种办法可以报复燕丹,却有一个最致命的理由按兵不动。流沙以复国为旗帜,虽然能取得各国旧贵族的支持,但也无形之中背上了“弱韩”这副桎梏。燕丹这次的谋划,作为同盟之一的韩国特使,明知是陷阱,他也不能不入彀。
  卫庄很想找人倾吐一番,同时理清自己的思绪,但他同样意识到无人可说——韩非早已离开人世,火魅也在一年前因旧疾发作香消玉殒。张子房远在齐国求学。而赤练和白凤……诚然他们长高了不少,武艺也大有进步:白凤天赋过人,出手干脆,从不在意对手的死活;而赤练已渐渐开始享受用幻术折磨敌人与调配毒物的乐趣;但他们依然是孩子。他们还不知道除了杀人之外,如何从一个人的生死中取得更大的利益,才是最困难也最耗心神之处。
  忽然,卫庄捻起一粒剔透的白子,以食指弹射出去。玉子叮地一声被阻在半空,敲下一根洁白无瑕的羽毛。
  抬眼功夫,一个轻盈矫健的白衣少年便立在了一臂之外。
  这几年白凤长得很快。他的骨骼渐渐拉开,肌肉变得结实,轻功也愈发高明。若论长相,似乎已没有当初那种雌雄莫辩的精致,但作为一名少年却显得愈发俊俏逼人。他的偷袭一次比一次狠毒,连他自己也懒得计算总共出手了多少回;但似乎总是以毫厘之差被卫庄察觉。
  “有从郢陈和咸阳传回的消息,大人先看那个?”
  “郢陈。”
  卫庄从他手里接过一片叠好的丝绢,快速浏览了一遍,立即在灯火上点着了。白凤又递上一个竹筒。出乎意料的是,卫庄发现筒内竟有两张揉在一起的帛书。他展开较短的那一张,过目之后同样烧成了灰烬。而较长的那一张,却叫他一惊之下猛然从榻上站了起来。
  那竟是盖聂的笔迹。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可没有见到他。东西都是姬老头儿转交给我的。”
  “……好,好得很。我救了他,反叫他拿住了把柄。”卫庄咬牙切齿道。姬大是一名医者,也是他费尽心思送往秦国的最有价值的眼线。如果盖聂暴露了他的身份,将是流沙莫大的损失。“无且这老家伙,竟和敌人走得这么近,莫非起了异心。”
  “你说姬大那老头?”白凤道,他还是坚持跟卫庄作对,比起卫庄给流沙成员起的代称、更喜欢称呼他们的本名。“我觉得不至于此。既然是你让他救人,或许他误会了,以为盖聂根本不是我们的敌人。”
  卫庄转身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他即便去秦国出仕,也会像当初在赵国那样一点一点往上爬,没想到他竟直接跟在了嬴政身边。师哥还真是会给我惊喜。”
  “盖聂信上写了什么?”白凤好奇道。
  “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罢了。”卫庄把帛书呈上火焰,想想又收回来,“不过我还要仔细看看,以免有什么弦外之音。”
  “要送回书么?”
  “你先去休息。天明之前启程,把这根铜管送到寿都。”
  白凤收起铜管,忽然四面观望道:“赤练去了哪儿?”
  卫庄瞥了他一眼。“……她另有任务。”
  白凤当即不高兴地变了脸色,双手抱在胸前,“为什么赤练可以去杀人,而我就只能当个跑腿的?”
  “因为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卫庄重新坐下,抚摸着棋盘的边缘:“你来这里的路上应该已经发现,我们早就被软禁了。燕国太子召集各国密使,向我等透露了他的刺秦计划。如今蓟都戒严,知道计划的六国使节都不能离开驿馆。信使都被拦截。送信的鸟雀也会被射下。若非有你,我等也没有和外界联络的手段。”
  “如果泄露这个计划会有危险,那燕国太子何不从一开始就秘密行事?”
  卫庄大感欣慰。能问出对的问题,可见这小鬼还是很有希望的。他拍了拍棋盘,示意白凤在对面坐下。
  “姬丹在试探每一个国家的态度。他设计这次行刺和普通的暗杀不同,不是要让人无声无息的消失,而是要昭告天下,累积声望,令六国诸侯士子都看到燕国的实力以及反秦的决心。如果刺秦的计划成功了,到时山东六国再造合纵,太子丹便会不言而喻地被推上合纵长的位置,好比昔年窃符救赵、震惊天下的信陵君。这等声势是以燕国本身的实力无法得到的——虽然六国都元气大伤,但以目前来说,楚国的实力仍是最强;楚王为何要允许其他国家成为合纵长发号施令?我们的新楚王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于燕丹的暗示,他绝不会满意。赵国和燕国早有旧怨,而邯郸沦陷时,燕国不能及时救援,令许多赵国贵族不满,只不过目前代国实力太弱,才不得不勉强依附燕国。齐国虽然富庶,但多年未经战火,在合纵还是连横的选择上,国君的态度也仍是暧昧不明。燕国通过刺秦成为合纵的元首,只是太子丹一厢情愿的打算。燕丹以为逼迫我交出随侯珠,可以取悦墨家,又试探了韩国的忠诚,是一石二鸟之计;然而我此时毫不留恋地将随侯珠双手奉上,反在各国使节面前表现出燕国的专断,只会加剧他们的不满。”卫庄顿了顿,问道:“眼下这种情形,如果是你,觉得应当如何决断?”
  “……把燕丹宰了。”白凤眼中精光一闪,轻轻抬起右手侧面的羽刃。
  卫庄两眼一黑,感觉流沙的未来一片黯淡。
  白凤走后,卫庄才挑灯重读那封来自咸阳的帛书。信上字体表面苍劲,余力却略嫌不足,可见邯郸那时候的重伤仍未痊愈。
  “贤弟见字如晤。”
  盖聂这封信写得十分谨慎小心,聪明得连卫庄都不得不表示赞许。他只字未提自己和卫庄的名姓、身份,看上去就像一封最普通不过的家书。他一再感激卫庄赠予的“灵药”,并表示自己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恩人的来历。但他也同样暗示,倘若有人设计了对付“上人”的计划,他职责所在、不能不出手阻止。最后他隐晦地表达了一些自己对时局的想法。他说,一个人真正能做到的事情很少。有人看似翻云覆雨,其实不过是借助“时”与“势”之力。比如山崖之上落下大石,有万钧之力,并非因为这块石头本身有多么伟大,而是因为它是从高处落下的。把石头运到高处固然不易,但比起积土成山的困难来,就渺小得不值一提了。当一国已成高山之势,君主纵然雄才大略,但也不过是块被放到山巅处的巨石而已;即便以一人之力击碎这块巨石,国家还有源源不断的后继。山势不平,东面与西面终究不能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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