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工作报告 作者:素衣渡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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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臻嫌恶的侧头,“是你啊,周瑄,你怎么回京城了?”
宋映白看着这个跟黎臻勾肩搭背,似乎很熟稔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一双桃花眼,一笑,眸底流光溢彩,十分耐看。
“我老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叫我回来袭爵,我就回来了呗。”粥瑄笑眯眯的道:“我还打算过两天去找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听说你在锦衣卫做事?”
黎臻将周瑄的胳膊甩开,“我这儿忙着呢,一边去。”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可忙的,你不就跟别人聊天呢么。”周瑄对宋映白笑道:“你们聊什么呢,我也加入行不行?”
“不行!”黎臻一点不留情的道。
周瑄做出很受伤的样子,“黎臻,好歹咱俩可是一起长大的,你就这么对我?”
“少套近乎,不过是祖父辈有点交情,咱们小时候见过几次面而已。”黎臻冷漠的道:“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老爹年轻的时候得过袁同知的帮助,命我来贺寿。”周瑄笑道:“没想到却碰见了你,你哪天有空,我做东……”
不等他说完,黎臻撂下一句:“没空。”揽着宋映白的肩膀,甩开周瑄,转身走了。
宋映白回头瞄周瑄,见他还盯着黎臻的背影在看,不由得心想,黎臻之所以没朋友,不是交不到,而是压根不想交吧,“你好像很讨厌他?”
“这不是很明显么。”黎臻也不想掩饰,“我烦自来熟。”
宋映白哦了声,朝戏台子的方向努努嘴,“咱们找个地方先坐吧,要唱堂会了。”
两人找了地方坐下,黎臻余光瞥宋映白,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可谓毫无波澜。
当初他看到他有别的“朋友”时,那种纠结不悦的表情,宋映白统统没有,周瑄的出现对他没造成一丁点影响。
亏得他怕他误会,极力表现得冷酷无情。
黎臻不死心,一边观察他细微的表情,一边道:“如果我把周瑄叫过来一起坐,你反对吗?”
为什么要反对?黎臻愿意的话,他没意见,他跟周瑄第一次见面,谈不上有什么好恶,“那你坐着别动了,我去叫他吧。”
“不用!!!”黎臻噌地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位,“你老实坐着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好,那看戏吧。”宋映白无所谓的道。
就是戏台上唱出花来,黎臻也没心思看,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要明显一点?宋映白实在“麻木”到了一定境界。
——
袁家后厨内,叶娴举着菜刀,迟迟落不下去。
额头的一滴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到下颌,最后掉进眼前装鱼的水盆内。
她怀疑自己得了癔症,否则的话,鲤鱼怎么会说话呢?
“不要杀我……求求你……”鲤鱼的嘴巴一张一翕,流着泪道:“……你留我一条命,我会回报你的……”
身为袁家厨房的粗使丫鬟,她负责为寿宴杀鱼,按照一早的计划,这个时候鱼应该已经杀死了,可是当她准备下刀的时候,鲤鱼竟然开口说话了。
叶娴向四周看了看,其他的丫鬟都在忙自己的活儿,没人注意到她和这条鱼。
“我……我不能不杀你啊……我就是做这个的,不杀你,主人家要怪罪的。”叶娴犯难的道。
“只要你能救我不死,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真的,相信我……”鲤鱼嘴巴张开,哭着道。
这时候,厨房的管事媳妇进来,见叶娴还没杀好鱼,骂道:“死蹄子,这个时候你还在这里偷懒,等着鱼下锅呢,还不快点?!”
“是!是!”叶娴不停的低头道歉,“我就开始杀鱼。”等人走了,她为难的道:“你看到了,这么多人盯着,我根本没法救你,我只是一个低等的奴婢,这样吧,我会把你的骸骨收好,每日供奉。”
鲤鱼痛苦的道:“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的你,只是一个下等奴婢呢?看来真是我的劫数来了,动刀吧,务必记得你说的话,一定将我的骸骨收好供奉!如果够幸运,我不至于完全死掉。”说完,嘴巴闭严,不再恳求。
叶娴一咬牙,将举起的菜刀落了下来。
——
宋映白跟黎臻一桌坐着,压力很大,因为这家伙只比指挥使跟做寿的同知官衔小,这就导致基本上每个来贺寿的锦衣卫成员,在见过寿星和指挥使后,都要来他们这桌跟黎臻打照面。
而宋映白只是个百户,每每面对来人,都要站起来作揖行礼,人家黎臻有坐着接受拜见的特权,他可没有,所以每次一来人,他几乎都得站起来回礼,又麻烦又累人。
等又看到一大波人朝这边来,宋映白终于按不住跑路的念头了,“你先坐着,我去透透风。”说完,撇下黎臻,自个离席,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黎臻没来及追他,就被旁人给拦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宋映白走出凉棚,往垂花门走去,这会人都在院内,就数那边人少,便打算在附近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一会。
“哈哈哈,你追不到我。”
“我抓到你了!”
袁同知这个岁数,早三代同堂了,今天他做寿,孙子辈最欢脱,在院内追逐打闹,恰巧宋映白走到垂花门的时候,后来跑来三五个孩童,都想从门挤出去,嘻嘻哈哈的都撞到了宋映白背上,猝不及防的,将他推了出去。
宋映白便和要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袁家的熊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挤出门后,嘻嘻哈哈打闹着,相继跑远了。
这时,宋映白待看清对面人的长相,吓得脸色一变,忙弯腰拱手作揖道:“参见裴大人。”
一低头,就见对方靴面上有一个清晰的脚印,不用说,是刚才自己踩的。
如果说刚才的惊吓程度,还只是脸色一变,现在则是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听裴怀珹声音不带一点感情的道:“舔干净。”并将被踩到的右靴面抬起来,搁到了他膝盖上。
宋映白道:“舔的话,会留下水痕,还是擦一擦,比较合适。”
这种态度显然触怒了裴怀珹,顺势踹向宋映白,但是宋映白这种有靠山的,比较胆肥,哪能让他踹到,往后一退,躲开了。
裴怀珹没料到对方竟然敢躲开,一步冲了上来。
宋映白原本还想再闪躲,但不夸张的说,这一次裴怀珹快的跟特么闪电似的,他怀疑自己好像只看到了裴怀珹的残影,就被他给揪住了衣襟。
宋映白心想,倒霉催的,今天看来是免不了得挨打了。
但是该落下的拳头却迟迟没有招呼到脸上,他忍不住挑眼看裴怀珹,就见他眼神直勾勾的看自己。
高举的拳头慢慢展开,变成手掌,轻轻触碰到了他脸颊上,声音有几分沙哑的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干嘛啊,发什么神经,宋映白没有回答,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回黎臻身边去。
可是裴怀珹正揪他衣襟,他走不掉。
裴怀珹的随从中有人大声催促道:“我们大人问你话呢,想活命的话,快点回答。”
谁知,话音刚落,他就被裴怀珹一脚踹飞了出去,凶道:“不许这么跟他说话!”
宋映白紧张的咽了下唾沫,那不是你自己人么。
裴怀珹收敛了凶神恶煞的表情,还对宋映白勉强挤了个笑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别害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第69章
宋映白的内心是拒绝的, 但对方是北镇抚司镇抚, 就算他现在不说,事后也会调查出来他是谁, 只是耗费点时间而已。
“我叫宋映白, 义州人。”只能如实告知,不知道对方打听他的名字和籍贯有什么目的,该不会是想诛他全族吧。
“义州……义州……”这不就是他之前打探过的地点么。
宋映白说完, 就见裴怀珹的目光中除了惊诧之外, 还有惊喜,不由得越发紧张,他脑筋转得再快,也猜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
裴怀珹捧起他的脸,将他五官仔细细细看了一番,恨不得连眼睫毛都一根一根数过,弄得宋映白浑身不舒服。
但事已至此, 他倒有几分想看看裴怀珹究竟想干什么了。
裴怀珹激动的嘴唇颤抖, 抓住宋映白的胳膊, 四下看了看, 瞅见前罩房有房间开着门, 便拉着他往那边走,“咱们好好聊聊。”
宋映白收回刚才的话, 他不想知道裴怀珹想干什么了, 这里还有人经过, 他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要是进去单独的房间,他还不得出事啊,“黎佥事还在等我办事,我得回去了!”
没别的办法,只有把黎臻搬出来了。
裴怀珹听到黎臻的名字,倒是停顿了一下,“你是他什么人?”
“好朋友!”
裴怀珹心想,那不要紧,还是自己这边的情况更紧急,黎臻会理解的,“你先随我来,他那边我会解释。”
宋映白见裴怀珹根本没在怕的,便打定主意,不管怎样,先挣脱他,跑回黎臻身边再说,“我随大人过去,请大人先放开来我吧。”
裴怀珹这才意识到自己紧紧抓着宋映白的胳膊,可能弄疼他了,赶紧松开。
宋映白本来还有后招,但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把他给放开了,不由得有点意外。
他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跟着他走了几步,然后瞄准时机,转身拔腿就跑,才跑了两步,肩膀就被裴怀珹从后面扣住住,将他身子板了回去。
不等裴怀珹说话,宋映白就势往地上一倒,捂住心口,人缩成一团,咬齿将下嘴唇咬出一排白痕,整个人看起来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大人,他是不是有心疼病?”裴怀珹的随从中有人担心的道。
裴怀珹这人向来不管别人死活,从来没救过人,一时竟愣了,“你、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周瑄出来透气,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认出了宋映白的衣着,知道他就是刚才跟黎臻在一起的人,便往这边走,准备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裴怀珹的注意力被说话的周瑄吸引,宋映白等的就是他走神的这一刻,趁这机会,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大步跑了出去,一溜烟钻进了门内。
裴怀珹怔怔的看着宋映白比兔子溜得还快的背影,半晌,忽然笑道:“……调皮,跟小时候一样。”
周瑄也是一头雾水,但稍微一想,就推断出肯定是宋映白惹了裴镇抚,所以装病倒地不起,趁人不备爬起来逃走了。
看他刚才跟黎臻在一起的亲密样子,似乎关系很好。
黎臻什么品味,不跟他做朋友,竟然跟这种人为伍。
裴怀珹跟着宋映白的步子走进了院内,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黎臻见宋映白久久不回,正要起身去找他,就见他脸色煞白的跑到了他身边,一坐下,气都没喘匀就道:“我差点没命回来。”
黎臻听出他不像是开玩笑,给他顺背,“你慢慢说,怎么了?”
“我刚才不小心踩到裴镇抚的靴子,他要把我带到单独的房间里打我,幸亏我机智倒地装病,逃了回来。”宋映白刚说完,余光就看到裴怀珹朝他走来,赶紧往黎臻跟前凑了凑,“那家伙这么快就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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