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不过不准再一个人偷偷跑掉，得先告诉Ada和加理安，并让卫兵陪着你来。”

 

“嗯，”莱戈拉斯点头保证道，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Ada，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Nana说？”

 

瑟兰迪尔抬头看着头顶茂密交错的树枝，眼中闪起了钻石般的辉泽。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莱戈拉斯，给了我最宝贵的礼物……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如果你真的能看到，你也一定会为我们的儿子骄傲不已……你放心，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让这片希望的绿叶永不凋零地长青下去……

 

“Ada，”莱戈拉斯扯了扯他的金发，“你是不是在跟Nana说悄悄话？”

 

面对儿子的稚气，瑟兰迪尔忍不住笑了：“是的，我在跟她说：Ada很爱你，我的小绿叶。”

 

“我也爱你，Ada，”莱戈拉斯在父亲面颊印上一吻，静了静又继续说道，“我还会替Nana来爱你。”

 

说完他像许下誓言般地又吻了父亲一下——瑟兰迪尔的眼泪再也没法止住。

 

 

 

 

 

第10章 第四章 Ada要愿赌服输（上）

　　当一个孩子的兴趣开始由漂亮的玩具转移到弓箭上来时，也是一个父亲最为头疼的时刻到来了。当然作为一个称职的父亲来说，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在孩子快乐成长的时候用太多成人的规矩去压制他的天性，那么就代表着他有另一些方面需要烦恼了。

 

瑟兰迪尔刚刚处理完税务问题，将背脊轻靠在王座上想要休息，可是当总管加理安在他耳边做着汇报时，他根本无法真的享受这片刻难得的轻松。

 

“上上上个星期，殿下打破了两个大殿上的花瓶，上上个星期殿下因为热衷于摔跤游戏而一连撕破了好几件刚定做好的衣服，上个星期殿下忽然从角落里冲出，冲着卫兵大叫‘受死吧，炎魔’，惊得卫兵打翻了手中的珠宝盒，至今仍有两颗蓝宝石和三粒珍珠尚未找到，而这个星期……”

 

瑟兰迪尔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挥了挥手示意加理安不要再说下去。他的儿子，他活泼可爱的小绿叶，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依照自己的天性来成长，而他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只是这天性所蕴含的破坏力未免也太大了些。

 

莱戈拉斯正在逐渐长大，尽管精灵的生长速度很缓慢，却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是在瑟兰迪尔看来，那个会在夜间因为被噩梦吓醒而跑到父亲房间里，嘴里叫嚷着“我要Ada陪我睡”的小傻瓜仿佛还存在于昨天，而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小子就已经不知天高地厚，调皮大胆到敢在父亲的窗底下装幽灵的哭声了。

 

他怀念那个依赖在他怀中的小绿叶，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当然也更期待小绿叶的成长。

 

莱戈拉斯在二十岁的时候开始和其他贵族幼精灵一起学习最基本的箭术和骑术课——身兼他们老师的护卫队队长菲诺认为，刀和剑目前对他们来说还太危险，而精灵从不屑于用木制刀剑作替代品——在适当的时候他们会直接以短剑短刀来训练这些小战士。对于他的见解和决策，瑟兰迪尔深表同意。

 

莱戈拉斯有着同龄小精灵所能拥有的所有超凡的旺盛精力，他大多时候都笑弯了眼，轻扬的嘴角和柔和的眼尾是那样像他的母亲，而当他不笑时，严肃认真的模样倒显得十分像他的父亲。有一次，当他在一场箭术小测验中输给了埃曼时，他骨子里遗传到的父亲那样的倔强和骄傲完全显露出来。当瑟兰迪尔从议政厅前往餐厅时，发现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只剩那个撅着嘴的小精灵，正举着他的宝贝小弓瞄准箭靶。

 

校场边缘的加理安看见国王来了，赶紧上前有些为难地说：“殿下不肯去用餐，他说一定要练到连中靶心四次为止。”

 

“为什么是四次？”

 

“因为埃曼连中了三次，那是今天最好的成绩。”

 

瑟兰迪尔看着儿子的侧影，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幼精灵的弓和箭以及身体与靶心的距离都无法与成年精灵相提并论，可是此刻站在那里的小小身躯，竟显现出超乎其年龄的稳重与坚毅。

 

“随他去吧。”最后瑟兰迪尔说道。

 

那天莱戈拉斯练习到很晚，一直到夜幕降临，他终于做到了连中三箭——其实这已经比埃曼了不起了，毕竟要在夜间射中比白天更难。可是小精灵依旧不愿放弃，一直到月亮已经高高地爬上了树梢，他才终于达成了心愿，连中四箭之后举着小弓在原地欢呼着转圈。

 

只是他不会知道，他在院子里练习了多久，另一个人就在一旁看了他多久。小小的身影在月光底下舞蹈，高大的身躯却隐藏在角落里，那么不着痕迹地默默注视着他。

 

可是现在面对儿子与日俱增的破坏能力，瑟兰迪尔明显不能再默默待在一旁只是看就可以了。他扶着额头思索着……不行，这点小小的问题可以难得倒堂堂大绿林国王吗？好父亲也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

 

他露出了神秘的得意微笑。

 

处理完政务之后，瑟兰迪尔向花园处走去。此刻那个小精灵应该已经结束完上午的课程并和同伴一起用完了午餐——通常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在午后休息时分都在那附近四处玩耍。

 

瑟兰迪尔边走边想着等会儿要跟儿子说的话，却因为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儿子模样而不禁扬起了嘴角。整个大绿林里大概也只有莱戈拉斯敢肆无忌惮地破坏国王的财物了，而自己真的生气吗？

 

不，只要一看到那张如温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就永远没办法真的生气。

 

他想得入了神，脚步缓慢地向着走廊的拐角处而去——当瑟兰迪尔从遐想回归于现实中的响动时，那个酒桶已经急速向他滚来，眼看着就要压住他拖曳在地的衣袍边角——

 

瑟兰迪尔，伟大的国王，曾经强悍的战士血液并没有因为数十年来的安稳生活而凝固——哪怕先前他因为分心而稍稍迟缓了些，那个高大的身影也仍然轻盈跃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原地。他的动作太快，在场的人几乎没有谁能看得清楚，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国王陛下已经面不改色地站直了身体，先前那个轻盈的动作仿佛只是一阵透过树丛乍现的白光，短暂却让人久久回味。

 

近旁的卫兵和仆人都忍不住发出赞叹的轻呼，他们已经很久没能欣赏到国王的英姿了——然而在看到国王投射过来的锐利目光后赶紧低头闭嘴。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严厉的嗓音就像一只手一样揪住了躲在拐角处的那个小精灵——莱戈拉斯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出来。

 

“Ada你好厉害。”他走近瑟兰迪尔，将双手乖乖叠放在一起，抬起头崇拜似的看着父亲。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

 

“他们都说Ada很厉害，我也想亲眼看看，”莱戈拉斯伸出一只手轻轻摇了摇父亲的手臂，“我还想看更多，Ada你下次教我练剑好不好？”

 

莱戈拉斯，他的小绿叶，已经由过去那个粉乎乎的小团子成长为一棵纤细的树苗，他现在的高度已经差不多能达到父亲的腰部了，而瑟兰迪尔不得不承认，这样抬起下巴高高仰望的神情比过去赖在他怀中与他平视时更具有杀伤力。

 

“现在还不是时候。”瑟兰迪尔微笑着轻轻揉了揉儿子的金发。

 

莱戈拉斯撅了撅嘴。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谈，”瑟兰迪尔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恢复了严肃的神色，“莱戈拉斯，据我所知，你调皮捣蛋的程度与日俱增，你不仅在毁坏国王的财富，还在扰乱他臣民的工作……”

 

“可是是国王陛下允许莱戈拉斯在合理范围内……嗯，尽情嬉戏和玩耍的呀？”小精灵辩解道。

 

“是这样没错，可你认为你的那些小把戏都属于‘合理范围’？”

 

小精灵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露出了甜蜜的笑容：“Ada说过不能给其他人添麻烦，所以莱戈拉斯一直都很听话哦……而且大家一直都很喜欢我啊，我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

 

这是实话，瑟兰迪尔扶了扶额。整个大绿林里并不只有他才爱这片天真可爱的绿叶——几乎所有人都没办法真的对他生气，甚至巴不得可以陪伴在王子殿下身边。臣民们称他们唯一的王子为“希望的诞生”，而日复一日成长的绿叶王子也并没辜负这个称呼，他身上仿佛存在着梵拉因偏爱而特别赋予的能力——他是梵拉对这个经历过惨重伤痛的世界的最好祝福。

 

所以就算莱戈拉斯跑遍整个王宫，将所有人都撞翻在地，他们大概也都会笑着爬起来……

 

我也是一样，瑟兰迪尔这样想道，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指惩罚似的敲了敲小精灵的额头。

 

“那么Ada的花瓶、宝石和珍珠呢？”

 

小精灵心虚地笑了笑，看着父亲严肃的脸色，用手轻轻拽了拽父亲的袖口：“Ada你生气啦？”

 

我怎么可能真的生气……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当然，你的调皮捣蛋让Ada很头疼，Ada当然会生气啦……”

 

小精灵垂下脑袋，瑟兰迪尔却顺势牵过那只松开自己的小手，蹲下身来看着儿子。

 

“跟Ada玩一个游戏，我就不再生你的气了。”

 

“真的？”莱戈拉斯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来了兴趣，“什么游戏？”

 

“嗯……夜盗者的游戏。莱戈拉斯，你听好了，游戏规则是这样：你必须像一阵轻风一样悄无声息地穿梭于整个王宫，却不能碰倒任何一件东西或打扰任何一个人——如果那样的话夜盗者的身份就算暴露，游戏也就结束，代表你输了，到时候Ada就会惩罚你……嗯，让我想想，就罚你推着酒桶走遍整个王宫，既然你那么喜欢用它来袭击自己的父亲。”

 

莱戈拉斯歪起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那要是我赢了呢？”

 

“那Ada当然也会奖励你——就以三个月为期限好不好？如果你能当好三个月的夜盗者，Ada就——”

 

“我要Ada一连几天都陪着我，教我射箭、陪我骑鹿、带我去森林玩……”

 

“莱戈拉斯，你不可以这么贪心！”

 

兴奋的小精灵安静下来，垂下睫毛有些可怜兮兮地晃着父亲的手臂：“那Ada一个月就陪我一天好不好？”

 

清澈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无辜忧郁的光泽，瑟兰迪尔心里一软，说道：“每个星期陪你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