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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笔下没停，只是瞥了明楼一眼，反问道，“那你呢？怎么又想起来喝酒了。”

 

明诚这嘴要是厉害起来，明楼真是恨不得直接上前去咬一口，他就是吃准了阿香还在这儿，自己拿他没辙。明楼放弃般的将视线转向画布，“画好了准备挂哪儿啊？”

 

明诚想了一下，询问明楼的意见，“挂客厅怎么样？”

 

“客厅啊……”明楼仔细打量眼前的画，“你的这幅画小了点儿。”

 

明诚停下笔，转过头来，理所应当地说道，“精致啊。”

 

“精致？”明楼哼了一声，“色调和光线调的还不错，空间层次弱了点。”

 

“我就是想弱化空间，突出色彩。”

 

明楼“啧”了一声，指着明诚的鼻尖，“不谦虚。”

 

明诚得意地笑了起来，转回头继续专心画画，不再理他。明楼见状便又凑上前去，“这幅画叫什么名字啊？”

 

“一幅风景画要什么名字啊。”明诚这次看也不看他，只顾着画画，敷衍地说了一句，“无题。”

 

“无题？”明楼倒也不在意，又喝了一口香槟，自说自话，“我想管它叫——家园。”

 

听到这个词，明诚再也没法儿继续无视明楼了，他悄悄地翻了明楼一眼。他当然知道明楼的意思，可阿香还在这儿呢，他也不敢回应什么，只能继续沉默着。

 

倒是站在一旁的阿香先出了声，“家园？大少爷，谁的家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想我以后的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明楼似乎沉浸在那幅画面里无法自拔，他神色愉悦地比划着，“湖畔旁，树林边。”

 

明诚已经恨不得将他撵出去了。

 

阿香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您啊，就自己住吧。这大小姐和小少爷肯定不去。”

 

明楼撇了撇嘴，“都不来才好呢，我一个人住着清净。你看我这几天多清静啊。”说完，又赶忙低下头紧张兮兮地问明诚，“哎，大姐这两天是不是快回来了？”

 

明诚瞪了他一眼，“大姐说先去趟苏州，过两天再回来。”

 

明楼便又开心起来，“啊，那我还能再清净两天。”

 

 

正说着话，电话铃突然响了，阿香跑去接起来，说是一位“梁先生”打来找“明诚先生”的。

 

明诚和明楼对视了一眼，明楼点点头，接过明诚手中的画笔，让他过去接电话。两人心里暗忖，不知道这梁仲春又要做什么事情。

 

梁仲春这事儿急，说话便也没那么多弯弯了。原来是他私下做着鸦片膏走私的买卖，眼下有一批货被压在了吴淞口，求着明诚给放行呢。

 

“阿诚兄弟，一成，我分你一成利怎么样？”电话里，梁仲春的声音说不出的焦急。

 

明诚听出他这批货是真的急，心下顿时有了打算，“一成啊……”他偏过着头看着明楼笑，偏偏还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如果让明先生知道的话，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明楼看着明诚装的十分像的样子，笑着指了指他，像是宠溺地在说：“你啊。”

 

最后明诚硬是从梁仲春手里抠出来了三成利，这才答应半个小时之后在吴淞口聚头提货。

 

明楼拿着画笔在明诚的画上涂涂改改，看到明诚挂了电话，这才出声，“狮子大张口啊。”

 

明诚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和围巾，玩笑着说，“不然拿什么钱给你的旧情人买珍珠项链啊。”

 

明楼也不恼，笑着问他，“那这次挣的钱给你买戒指，好不好？”

 

明诚翻了他一眼，“不好，我挣的钱我说了算。”

 

“哎！”明长官不乐意了，“我不管啊，你要是不给我分一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明诚受不了他小孩一样幼稚的行为般的笑起来，往门口望了一眼，见阿香已经离的远了，他走到明楼身边，微微俯下身，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我走了，别弄坏我的画啊。”他轻快地起身，边告诫明楼边往门口走去。

 

明楼继续挥舞着画笔，嘴里嘟囔着，“画的是我家，又不是你家。”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嘴角却不可抑制的扬了起来。

 

谁料明诚还未走远，从门口探头进来，“那你到时候可别求着我去住啊。”说完，又蹭地消失了。

 

 

明公馆。

 

明楼坐在书桌后面拄着脑袋，眉头紧锁，听见开门的声音才抬头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样？”

 

“时间太紧，没来得及通知毒蝎。我发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去裁缝铺了。”

 

明楼听闻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明诚见他一脸惊慌的表情，忙接着说道，“我们的人没事，全部脱险。”

 

明楼这刚吊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忍不住板起脸，“以后报告，能不能直接说结果。”

 

明诚低着头弱弱地应了声“是”，好不委屈的表情，明楼霎时就软了下来，走过去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腿还疼不疼了？”

 

明诚知道明楼是指自己白天因为没保护好大姐被他罚跪的事，跪那么一小会儿当然是不疼的，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军人，当即就要摇摇头，随后转念一想，还是点了点头，撇着嘴，“有点儿……疼。”

 

“少装可怜。”明楼拍了一下他的膝盖。

 

明诚眼珠一转，明楼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你以为装可怜我就不追究你没保护好大姐的事儿啦？”明楼又装模作样地板起脸。

 

明诚立马讨好地给明楼捏腿，“大哥，你看我这不是也没想到76号抓人会抓到苏州去嘛。要不我再去跪一会儿？”

 

“嘿！你小子罚跪还跪上瘾了是怎么着！”明楼指着明诚的鼻尖，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明诚起身挪到明楼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明楼便闭上眼枕上去，明诚给他按摩着头部，“大哥，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明楼幽幽叹气，“你少气我几次，我这头就不疼了。”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哪儿气你了。”明诚挑眉，一脸不服气地样子，连手劲儿都大了些。

 

明楼只是笑笑，也不回话。明诚又按了一会儿，想着什么似的，动作慢了下来，明楼闭着眼睛都能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对我今天的决定是不是不理解啊？”

 

明诚迟疑了一下，“我本不应该质疑大哥。但是作为下级，我的想法是：以大姐的姓格，知道太多了恐怕会有危险。”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明楼皱眉，“损失了一个进货渠道，又损失了一个联络点，短时间内，只有大姐能弄到这么多炸药。不给她透点底，大姐她肯给吗。”

 

明诚理解地点点头，语气又轻快了起来，“挨骂了吧？”

 

明楼伸手捏了一下明诚的鼻尖，“你就幸灾乐祸吧，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第十章  10

 

明诚直到洗漱完才渐渐缓过神来，明白明楼是顾及自己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是明楼太过小心，但是这话明诚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他躺在床上等明楼，随手拿起明楼放在床头的书，翻了两页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忽然想起大姐曾经说过的讽刺汪曼春的话。

 

明诚想，他与汪曼春不同，他不是明楼枕边的书，他是明楼的枕头，无论他枕边放的是哪本书，枕头都还是这个枕头。

 

正想着，明楼掀开被子躺进来，从他手里抽走了书，随意地放在了一边，问他，“笑什么呢？”

 

明诚摇摇头，一把揽过明楼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法式热吻，然后倏地翻了个身，用后背贴着明楼的胸膛，“晚安。”他说。

 

留下一脸莫名的明楼愣了半天才伸手环住了怀里的人。

 

 

取到了明家在苏州存放的炸药之后，接下来就在该明诚考虑到底如何策应明台小组炸毁樱花号的时候，梁仲春送上了门来。此时此刻风声正紧，梁仲春却仍旧要求发货，明诚假装为难，顺势让他把船口港的货调到了龙仓港。

 

 

下午，明诚推开明楼办公室的门，走到明楼跟前，压低了声音，“大哥，我已经安排好了。借着给梁仲春走货的事情，马上赶去苏州，在爆炸点附近策应明台小组。”

 

明楼放心地点了点头，指示道，“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

 

“是。”

 

明楼望向墙上挂着的时钟，“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

 

明诚也看了一眼表针，“大哥，那我也去准备行动了。”

 

明楼点点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明诚笑了一下，“知道——小心谨慎，保证安全。”

 

 

明台小组炸毁樱花号的行动完成的非常漂亮，听着办公桌上狂响不停的电话铃声明楼心里高兴，脸上却还要做出一副悲痛恐惧之色。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汪曼春肯定是要来安慰一番的，明楼趁机进一步与她拉进了关系，同时又表现出与明诚之间更大的嫌隙，可谓一举三得。

 

炸毁樱花号专列对抗日意义重大。这一天，明楼虽演的累，心里却是极喜的，可惜明诚因为任务还在苏州，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

 

明楼去酒柜里取了红酒，自斟自饮地喝了几口，不知怎么竟觉得索然无味，便扔下那半口酒去洗漱就寝了。

 

明诚不在，明楼便习惯姓的处于警备状态，这是他当特工的时候训练出来的，这辈子恐怕是改不掉了，也就只有明诚在的时候能差异点儿。

 

一点儿声音就能让明楼惊醒，虽说这房子之前就加固了隔音效果，但明楼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到了几点，明楼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刚阖上眼就感觉身边袭来一股凉气，床铺一沉，明楼第一反应自然是军校教的各种擒拿式，但只一瞬间明楼就意识到这个人是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