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一世安[唐花/策花] 作者:晴天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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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当唐肃问起万花谷机关术的时候,长安依旧毫无防备,只摇了摇头说:“我并非工圣门下,只是过去在谷中时,与一位天工师兄要好,偷学过一招半式,怎敢在唐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长安何必自谦,我观这木鸢结构精巧,做工精致,虽然简单了些,却绝不输于我唐门所造。”唐肃慢悠悠地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机关,是做成了鸟儿的模样,双翼平展,上面嵌着薄如蝉翼的竹片。说完这些话,他又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看着小桌对面脸色苍白、如临大敌的万花弟子:“能用一柄切药的小刀造出这样的机关去传情报,却在上面堂而皇之地签上自己的大名……长安,你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这几天病人很少,我闲来无事做点小东西,莫非还犯了唐公子的忌讳?”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紧张,长安的语速很慢,“这确实是传信的木鸢不假,但那所谓的‘情报’,又在哪里?”
唐肃笑了。
这个人过往的生命里,应当是少有欺骗与被欺骗的经历的,这番话说得言之凿凿,眉眼中的神色却骗不了人,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在强装镇定。
“这木鸢是叶天赐截下来给我的,上上下下都检查过,确实没什么夹带,但是……里面呢?”修长手指轻轻一错,唐肃沿着接缝将那只小小的机关木甲鸟拆成了两半,露出最核心的“心脏”来。
然而他却并不急着继续拆下去,反倒好整以暇地抬了眼,不放过万花脸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长安,如果你——”
“里面是空的。”长安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扬起自己略显尖削的下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你拆啊。”
——果真是空的。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唐肃弯起了唇角。那只可怜的木鸢迅速被他拆成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竹片,一一平摊在桌上。竹是他院子里的青竹,上面弹着寥寥几根墨线,间或还有些墨点,似乎是量尺寸的时候不小心溅上去的。唐肃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那堆竹片半晌,伸手挪了几片的位置,而后像组七巧板一般仔仔细细地拼了起来。
“你看,”他将两人之间的小茶桌转了个半圈,原本杂乱无章的墨线首尾相连出隐隐的形状,“金门关据点箭塔的位置,你还有什么话说?”
长安没有说话,眼中镇静的神色如同春日池塘上薄薄的冰层,一触即溃。唐肃好笑似的摇了摇头,怪不得这人要清清楚楚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对于这种投机般的传信,一种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情报;还有一种,就是信息模糊,却能准确地递到能看懂它的人手中。
“这是给谁的?”
唐肃向前倾了倾身,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长安略微瑟缩了一下:“……我师兄,就是刚刚和你说过的,那个天工弟子。”
这会倒是坦诚得出人意料,连唐肃都不知道该继续问些什么。只是眼前的那双灰色眸子如同一对漩涡,清清亮亮,却似乎要把人的整个神魂都绞进去。
唐肃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少时站在幽冥渊的瀑布下,被冰冷的水兜头浇下,一瞬间豁然开朗——
“长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喜欢你。”
怪不得自己明明是最怕麻烦的人,却能陪这人一起分检半下午的药材;怪不得这人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降将,却这般让自己上心;怪不得连今日背叛之举都不能叫自己生气,只是觉得这人太蠢而已。
原来是因为动了心。
唐肃理直气壮地表白完,看着对面万花一副“唐公子你今天怎么了要不要我开点药治一治”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吓僵了的脸:“我们那里,没有你们中原这些杂七杂八的规矩——我喜欢你,所以能容忍你做的这些,也希望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他将桌上拼好的竹片重新打散:“所以长安,你也喜欢我一下撒?”
☆、三
四
那日的表白过后,唐肃明显长安在躲着自己。比如他原本在院子里坐着发呆看夕阳,一旦身边多了个人,就会立马起身到另一个角落去翻晒药材;等到唐肃也跑过去拿起颗甘草装模作样地打量的时候,长安就会“猛然想起”锅里的饭大约快要熟了,提着袍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徒留唐肃一个人蹲在地上,思考要不要去帮忙洗碗。
这样一个躲一个追的过了好几天,万花终于还是觉得两人需要好好谈谈。
“唐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语气七分无奈三分无语,“到底”那两个字拖得又重又长,明摆着一副“你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的无情。谁知唐肃听到这话之后,反倒欣喜对方终于不再是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什么的模样,下意识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干你。”
万花一口茶水全喷在了桌上。
谈判失败。
其实郁闷的并非长安一人,唐肃也拎着壶酒去找叶天赐取经,毕竟这人常年留恋花丛,男女不忌、生冷通吃,想必精于此道。
“你当初是怎么追那个万花的?”唐肃斟上两杯酒,毕恭毕敬地问。
叶大公子端起酒杯,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表情高深莫测:“趁他不备,摁在墙上亲了半烛香。”
唐肃心中一动:“然后你们就成了?”
“不,然后他追杀了我半年。”
“……”
“你别看不起追杀,”叶天赐眉飞色舞,“既是武学的切磋,也是感情的交流,想那些月黑风高的夜晚,或在野外、或在屋中,我们你来我往、相互较量……”
唐肃以手扶额:“好吧,那说说你是怎么追那个天策的?”
“趁他不备,把他包裹里的百脉根全部偷走,然后拿着一筐皇竹草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他就对你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不,他喂饱了马,就把我给抢劫了。”
“……”
“那是多么令人激动的回忆啊,”叶天赐抿了一口酒,“他骑着白色的骏马,身穿大红的铠甲,如同天神般降临,将我踩在了爱的马蹄之下……”
“够了,”唐肃打断他的话,“还是说说你是怎么追那个七秀的吧。”
“秀坊姑娘最是温柔如水、色艺精通,若是想要取悦对方,则非风花雪月、琴棋书画不可。”
“别说了,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最后还是失败了吧?”
“不,成功了!”叶天赐显得很激动,转眼却又似乎有些扭捏,似乎是下意识地按在了后腰上,“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那是个男扮女装的秀爷……”
“……”
取了一肚子经的唐肃拎着空酒壶回了家,暮色四合、星辉满天,他们的房中黑漆漆一片,并没有点灯。
莫非已经睡了?唐肃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门缝间黏着的一根蚕丝已被扯断,精巧的机关锁虽然已经恢复原位,但锁孔中却多了几道簇新的划痕。
——有人进过他的屋子。
唐肃悄无声息地将千机匣组装起来,侧着身闪进屋中,半晌才慢慢放下戒备的姿势,将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敲门就直接走进万花的屋子。蜀中唐门、青岩万花,那天工鬼斧的手段,自然不相上下。
“长安。”
倚在榻上和衣而眠的人睁开眼睛,看不到一丝睡意:“你回来了。”
“今天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没有。”
“那就是你进了我的屋子。”
“对。”
肯定的语气与毫不犹豫的回答,彼此心知肚明,自然没有欺瞒的必要。唐肃缓缓地举起千机匣,抵在长安的额头上,一字一顿:“给我个理由。”
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二次对视,依旧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和阵营深不可测的鸿沟。黑暗之中,万花的眼睛闪闪发亮,清澈淡然,无畏无惧。
“上次给你治腿的伤药,我估摸着还剩下一些,就去你房里翻出来了。本来想先知会你一声,但你一天都没有回来,”长安瞥一眼自己依旧缠着绷带的小腿,“从洛道回来的一路上都颠簸得厉害,我腿上的断骨长歪了,大概要敲断了重新正上。”
他的语调镇静而坦然,唐肃几乎就要相信了。
于是他也就配合地笑了笑,说:“你一个人不太方便罢?药在哪里,我来帮你。”
绷带一圈一圈地滑落在地,大约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下面露出的一截小腿苍白瘦弱,当中贯穿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却依旧显得狰狞。唐肃一只手握住长安的脚踝,另一手点在他的胫骨上:“是不是这里?”
“……是。”长安垂下目光,声音中有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唐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并起二指如刀,毫不留情地挥下,意料之中地听到了骨骼碎裂的脆响。
“唔!”
长安死死地咬住下唇,却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额头上满是冷汗。然而唐肃只是冷眼看着,看对方抖抖索索地给自己上药固定,直到他精疲力尽地靠回榻上,方才轻声开口:“长安,我确实不懂医。”
万花一怔,抬起头来看他,一双漂亮的灰眼睛里荡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清亮欲滴。
“但是从我千机匣里射出的箭,到底去往哪里,我却是一清二楚。”唐肃叹了口气,近乎温柔地捧起长安的脸,用拇指轻轻擦了擦他的眼角,“所以长安,你的腿根本没断过,不是么?”
“……既然你知道,”长安的声音中尽是讥讽,“还陪我演了这么一出戏,很有趣么?”
“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不要依仗着我的容忍而为所欲为。”
唐肃起身,吻了吻他的唇角,无端想起自家师姐轻描淡写地举起千机匣,夺魄追命毫不留情的样子。与叶天赐那些乱七八糟却不甚有用的法子相比,大约师姐的理论,就是感化不成,便强取豪夺罢。
“长安,你最好记清楚,”他贴在他的耳边,声音轻柔如同真正情人之间的低语,“再一再二不再三。”
五
时隔两月之久,恶人谷终于又重新夺回了洛道的掌控权。待到浩气完全从据点里撤出,唐肃也就终于能偷得几日空闲,半躺在藤椅上陪长安一起晒夕阳。
彼时长安正在捣着一块硫磺,唐肃不懂这些,问了半天才知道,硫磺粉末除了做出厉害的机关火药,也是诸痛疮疡外用方里必不可少的药材。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长安始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唐肃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只觉有趣,因此绝口不提那一战的细节,只等长安先开口。
和预料之中的一样,唐肃并没有等太久,年轻的万花弟子依旧没有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我先前听说……你们抓了一批押送辎重的浩气弟子?”
“双方交战,你来我往都是寻常,”唐肃耸了耸肩,温声安慰道,“恶人谷又不是见着耗子就杀,最多送去当奴隶试药而已,你也不用太紧张。”
长安手里的药杵一下子歪到一边,石臼中大颗的硫磺粒子也就滴滴答答地蹦了出来:“那些被抓住的人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颜清越的万花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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