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一世安[唐花/策花] 作者:晴天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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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把将长安从地上扯了起来:“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却想死,不觉得太亏了些么?
“还是说——你的人命,换了你师兄颜清越的一条命,就算是物尽其用?”
☆、五
八
长安从来没有在唐肃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并非震怒,而是一种带着杀气的阴森平静。是以他向后瑟缩了一下,却还是被唐门扣住手腕,踉踉跄跄地向前拖去。
这条路他昨日刚刚走过,正是叶天赐领着他去见颜清越的那一条——通向恶人谷地牢的路。
沉重的铁门自两人身后合起,潮湿霉腐的气味迎面扑来。唐肃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并不管身后的万花是不是跌跌撞撞,直到二人来到通道尽头的一间囚室面前,他才松开手,任由那人摔倒在地。
“师兄!”
“长安大夫!”
牢中一阵骚动,显然那些浩气弟子都和长安颇为熟识。那个小万花更是扑到了栅栏旁边,语调半是担忧半是欣喜:“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被俘,颜师兄他有多担心……”
“苏祈!”
牢中一个看起来最为年长的浩气低声喝住了小万花的絮叨:“洛道一役已过去数月之久,不可不防!”
叫做苏祈的小万花怔了怔,随即恼怒地一跺脚,道:“长安师兄就站在这里,你们却还这么说!”他转向了长安,眼中满是期冀:“师兄,他们都说你叛了,可我不信……你快点告诉他们!”
长安浑身一震。
他抬头望向那个自开始就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的男人,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也是第一次,唐肃从长安那双漂亮的浅灰色眼睛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惧。
那牢里的万花弟子终究年幼,没有什么心机,见长安不答,也开始急了,只迭声地唤着“师兄”,而长安跪伏在地,始终一言不发。
终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被身边年长的浩气拉到了一边,却还是不甘心地瞪着两人。
唐肃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到长安身边站定,低头看他:“怎么不说话了,长安?”
长安死死地盯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反倒是牢里的小万花又憋不住了:“恶狗!你耍什么花样!”
“恶狗?”唐肃轻笑,“这话倒是说得没错,你的长安师兄,早已是我恶人谷的——一、条、走、狗。”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格外缓慢,长安脸上最后的血色也依次退了个干净。唐肃从袖中掏出个东西掷在地上,又随意用脚卷了一下踢到长安的面前,说:“不信?”
被他扔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支笔——白玉作杆、鼠须为锋,末端坠以水色流苏,是长安再熟悉不过的兵器。
“千……寻……”
他喃喃,下意识地握住了笔身。那是他当年离开万花谷时师父所赠的兵器,整整七年的时光,从长安到天策再到洛道,始终相伴身边。
彼时师父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说江湖凶险行路难,此间离别,你自当珍重,这支笔拿去防身,若有一日路过长安,不要忘记回来看看。
玉石冰冷的触感抵在手心,长安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
“我等虽被称为恶人,却也不愿行逼迫之事,”唐肃施施然地开口,“长安,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长安猛地抬头,却只看到唐门愈发好整以暇,甚至还带了点笑意:“第一,用这支笔来杀我,生死由天;第二,自绝经脉,我依旧会带着尊重安葬你;第三么……跪下,我饶你这条贱命!”
地牢之中,一片死寂。
长安依旧蜷缩在地上,慢慢地却不抖了。他沉默地撑起身体,朝向唐肃的方向,缓缓叩首。
“长安!”
“师兄!!”
众人一片大哗,更有人喊着为何不拼一下试试,难道就真的如此贪生怕死。而长安却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笔,额头紧贴地面,看不清表情。
☆、六
“你彻底回不去了,长安。”他贴在他的耳旁开口,语声低哑,如同呓语——
“所以,就与我一同下地狱罢。”
☆、七
十二
长安整整昏迷了两日方才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连听到那群浩气俘虏被杀的消息,也没有太多难过或是惊异的表情。
“我不会让你死,”唐肃一吻印上他的唇角,“但你两次差点杀了我,总要付出些代价。”
长安点了点头,依旧没什么反应,转瞬又昏睡过去。待到他终于能下地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问唐肃要回了自己的笔。
那杆玉石雕成的精致武器最终被万花埋在了屋后的竹林中。唐肃远远地站着,看他拄着断枪,一瘸一拐地走进林子里,跪在地上用手挖出了一个深深坑,像是把那一晚所有不堪的回忆都葬了进去。
虽然在很久很久之后,唐肃终于发现,原来万花还在那座笔冢旁边的竹子上刻了一行字,写着“万花杏林弟子长安之墓”——那时他才恍然惊觉,原来长安在这里埋葬的,不仅是一支笔,还有那个曾经的自己。
自从那次之后,长安的话就愈发少了,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盯着天空发呆。唐肃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把人弄傻了。但后来看他无比顺从,不仅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对于床笫之事也不再反抗,便默认了他的变化。
虽然有的时候他会禁不住想起,万花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锐冽光芒,和他腰背挺直、昂首而立的模样……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十三
浩气盟战事愈发不利,继秋雨堡丢失之后,红莲岗也落入恶人谷手中,不得不彻底撤出洛道,死守巴陵县逐鹿坪,伺机反攻。而恶人谷也在红莲岗中屯下大批人马,只待时机一到,便向南屏山发军,直捣武王城。
过去洛道还在浩气盟治下时,除了驻守的将士,城中尚有不少万花谷或是七秀坊的弟子,一齐压制着李渡城的疫病,防止军民感染尸毒。现在轮到恶人谷来管,却是让一干大夫都焦头烂额。毕竟这玩意不同于寻常疾病,咬了伤了都能染上,一时间人心惶惶,感情耗子们还没打过来,人心就要先散了。
不过最后终于有人想起,先前洛道平疫的第一人现在不就在我恶人谷中?旁边人一拍脑门说是啊,那小耗子不是正养在唐肃家么。
是以几天后,长安就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跟在唐肃的身后上了马车。
彼时长安的腿伤已基本好了,平时不用拐杖也能行走。因此在二人上路之前,那杆断枪也被他插在了屋后的竹林里。
长风浩荡,木叶萧萧,从破碎的刃中穿过,如同呜咽。
马车辘辘地跑在官道上,长安窝在唐肃的怀里打瞌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很安稳,最后索性爬了起来,趴在窗口发呆。
又是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金红的光芒勾勒出他俊秀的侧颜,连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中都映上了融融的金。唐肃忍不住凑过去吻了他一下,长安这才迟疑地回头,眨眨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唐肃也不甚在意,伸手把人圈在了胸前。然而万花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天边千里火云烧空的美景,唇角荡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有的时候活下去,才是最大的惩罚。”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唐肃不由皱眉:“……什么?”
“没什么,”万花低下头“洛道的夕阳,也很美。”
——就像天策府的夕阳一样美。
那时那个人才刚当上副将,却因为资历不够而被放在新兵营中当教头;他也已是被奉为上宾的坐堂医,负责把那些想要偷懒的新兵蛋子们整治得鬼哭狼嚎。
只是两人都是那样的忙,明明是在一处营地中,却从早到晚都见不上一面。唯独在傍晚,他才能抽出点空闲,揉一揉写了一天方子而酸痛的手腕,慢慢悠悠地走出营帐。而那个人一定已经等在门口,手上提着两份饭食,也不说话,只傻兮兮地冲他笑着。
以至于在他的印象里,天策府永远都是暮色渐昏。而他有时站在夕阳里闭上眼睛,就觉得自己似乎正是站在凌烟阁后的空地上,那个人就在自己背后,手执长枪,静默不语,永远都不会离开。
万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将车窗上的帘子拉起,马车内一下子暗了许多。没有理会唐门诧异的目光,他默默地将头埋在双膝中间,无声地哭了出来。
十四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红莲岗与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长安很快就与唐肃在城中安顿下来,和旁边的伤兵营仅有一墙之隔。
许是前段时间的连续征战消耗太大,现在无论浩气盟还是恶人谷都没有主动开火的意思。然而尽管如此,病患还是一日日地多了起来,尸毒如同一片黑色的藤蔓在洛道滋生,虽然缓慢,却带着绞碎一切的势头。
长安带来的方法期初还十分有效,譬如将药物沉入水井净化水源;或是将感染者隔离、尸体彻底烧掉——这大约只保护了他们两个月。随即,就像是反扑一般,大批从来没有被尸人咬伤过、仅仅是接触过的恶人谷弟子莫名其妙地发了病,连周边小镇上的居民也未能避免。
原本尚且稳定的局面在顷刻之间大乱。如果说以前,他们还只是对毒尸怀有畏惧的话,现在简直是谈之色变。连恶人谷指挥秦肆的亲临都不能压下这股逆流,洛道早已人心惶惶,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死去,又有大批人收拾家当,远远地逃开。
“感染者越来越多,连平民也都发了病……再这么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洛道就要变成一座死城了,”唐肃叹了口气,“长安,这是天一教新的炼尸方法么?”
“洛道里的疫病,经过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天一教所能控制的了,”长安站在窗边,没有回头,“要是这么容易就变成了毒尸,那塔那一族早就称霸南疆了。”
唐肃一怔,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中的重点:“你是说,这回的疫病,与尸毒无关?”
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尸毒为底,加以药物炼化,使之得触即病。感之深者,中而即发;感之浅者,若遇岁时不和,温凉失节,本气适逢亏欠,外邪因而乘之……”
唐肃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倒也听明白了六七分:“现在的疫病,是有人让尸毒变成了碰上就感染的玩意?”他皱了皱眉,“那可怎么办?把人都移走么?”
“已经晚了,”长安的声音很是平静,“毒是下在水里的,就算现在看上去还是健康,也迟早会发病的。”
“长安,你怎么……”唐肃只觉得口中发干,有什么可怕的猜想正逐渐在脑海之中成型。然而他并不愿意相信,只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这种毒,有药可解么?”
“你说呢,唐肃?”
万花终于转身,逆着光,唐门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昔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医师靠在窗边,语调讥讽而挑衅:“不然你以为,你我住的离伤兵营最近,为什么始终都没有感染?”
唐肃霍然起身。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长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定有什么搞错了,那是他记忆中医者仁心的大夫,心地善良连虫子都不肯捏死的长安,又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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