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八时区，四月一日，0点14分。

 

——格林威治时间，3月31日，16点14分。

 

 

 

22

 

 

联盟里叶神很少跟两个人欠招，几乎都是有啥说啥，其中一个是喻文州，毕竟喻文州这个人的脑子实在是出了名的好，而且为人又坦荡与其跟他耍心机不如有啥说啥还来得省事儿不会把自己也玩儿进去。而另一个人就是方士谦，叶神和这个治疗之神从第二赛季开始认识时间也算很长，不招惹治疗之神的原因用叶神的话来讲就是太呆了，开个玩笑一个小时还抓不住重点四处问呢，而且欺负起来简直有一种不能言说的负罪感。方士谦这个人不是傻，联盟的治疗之神怎么可能不聪明，只是，呆。

 

基于几年的相伴，王杰希觉得自己还是相当清楚对方的为人和个性的。方士谦后面那一年又跟没事儿似的平时上网QQ打国际电话跟他说些有的没的在没提这茬儿，反而说什么B市冬天太干了你又爱过敏我给你寄Bvlgari的油，什么这边想做饭食材都没得卖我想吃豆浆油条煎饼果子炸酱面芥末堆儿还有王杰希妈妈包的饺子，什么你对四喜好点儿多喂点儿小鱼干……王杰希说我家猫不叫四喜叫旺财而且国际漫游这么贵你就不能说点儿重要的？方士谦说我说的是俱乐部那只猫啊不是你家旺财啦。王杰希想了想觉得方士谦说的应该是高英杰从西三环一直抱到西五环的那只大胖猫，他只抱了一次家里旺财就不理了他三天……于是半个小时之后讨论依然没有重点。后来过年的时候王杰希主动提出要跟母亲大人学包饺子他家母亲大人惊喜不小，一边包一边说你西三环那房子不想着卖也装装吧，以后总好娶个人回来。王杰希说好，过了年就请人装了。

 

 

叶神在第十赛季的时候私下里跟王杰希讨论“带孩子”的问题，说大眼你不用自责，我还是觉得娇惯坏了的责任是属于方士谦的，挫折教育还是必要的，你看小乔。王杰希承认乔一帆那孩子在方锐叶修和魏琛的上行下效上梁不正指导下不仅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大局观也变得更沉稳专注不怕垃圾话了。只是全明星之后，叶神再也没提过这茬儿，只是世界大赛在国内的那两天私下的时候跟王杰希说，方士谦把你也祸害了，真的。王杰希说，将心比心，我相信小高。

 

——“用你最舒服、最擅长、最习惯的方式去表现就行了。”王杰希说着。

 

——“可是队长你一直以来所用的，是你最舒服、最擅长、最习惯的方式吗？”高英杰忽然问道。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如此，要更有信心，不要轻易地动摇自己，你比我更适合这支队伍，相信自己！”

 

说这段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王杰希就想起来那年冬天方士谦发着高烧时深时浅的睡着，眼珠一直在眼皮子底下乱颤，想是噩梦不断，也想起那时候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墙壁发黄，方士谦脸上没有了惯常随心所欲却说我想看自由自在的魔术师。

 

算不上有多铭心刻骨，但是终究不愿意再让别人身受，何况那还是一手带起来的高英杰。即使是挫折，给的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是王杰希。

 

叶修领着兴欣上来强杀魔术师以至于团队赛微草崩盘，叶修和乔一帆赛后致意也就起了半个小时的作用，下来高英杰在车上还一直哭个不停，最后哭得快脱水了直打嗝，王杰希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想了想就打了个电话给叶修说你让小乔接一下。叶修倒是难得的没在讲什么垃圾话，反而是老魏在旁边说接什么接，王大眼心里就只有他儿子。方锐说就好像你当年不是宠着话唠冷着手残似的。老魏说那能一样么？喻文州多有主意一人，你懂个X。电话那边嘁哩喀喳乱闹了一阵乔一帆在那边说才没有前辈们都误会了是那时候的我……

 

王杰希听着有些愣神儿，很多话，他不是说不出口，就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说出口的也会错了，不知伤了谁的心。

 

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责怪的话说不出口。

 

只怕一出口就失去了温度。

 

5分钟之后乔一帆就跑到了微草的车上，反正都是熟人，而乔一帆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倒水的透明小崽子了，再也不会不好意思。结果高英杰哭得更厉害了，没一会儿乔一帆绷不住了也开始陪着掉眼泪，坐在后面的刘小别都快崩溃了说你俩都多大的人了哭个毛线啊，看看蓝雨的卢瀚文还比你俩小呢。结果俩小崽子哭得更起劲儿了。

 

王杰希给叶修又挂了个电话说小乔今儿留微草了，你们别等误了飞机。

 

——哭就哭呗，哭个痛快完事儿，反正我们曾经一起那么久。

 

——彼此的狼狈又怎能缺席？

 

乔一帆很能明白与其说输了比赛委屈难过不爽以外，还有分开的那一天起高英杰心里千百种不能言说的思绪，找不到一个词儿能概括形容。

 

真是只要想一想就心疼。

 

趁着小，还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时候多哭哭也没关系，不用学着那时候的他们早早长大急着上路。王杰希想人要都活着跟那个没心没肺的治疗之神似的就好了，然后跟开车的师傅说走吧，回家。

 

第二天乔一帆还是要赶飞机回H市，王杰希开车把两个小崽子送到机场，回来的时候高英杰脸还有点儿红，眼睛却渐渐亮了，说下一次一定会赢。

 

比刚输的时候可信度高多了。

 

 

国际邀请赛正式通知下来之前王杰希就知道有这回事儿了，毕竟在B市，总是能打听出来点儿门道儿。等问到他头上能不能当队长的时候，王杰希趁着夏休正挽着衬衫的袖子给西三环的房子做扫除，外面刚下过大雨，黏糊糊的闷热空气一时散了。茶几上放了两大盘柚子皮吸味，旺财正在布艺沙发上打滚显然对新窝非常满意。

 

想一想都有哪些妖孽可能参加王杰希果断拒绝连思考都不用，后来在会议室等人都来齐了之后他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是明智得不能再明智了。喻文州起来说他当队长的时候看着黄少天跳起来的反应，王杰希没忍住来了句一窝儿的狐狸。楚云秀眨巴眨巴眼睛等他下一句呢，王杰希脸色都不带改地说不嫌臊。好想烧一烧。

 

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是明里暗里狡黠如狐的主，黄少天心里喻文州最好没有之一。

 

一窝儿的狐狸不嫌臊，好想烧一烧。

 

楚云秀一下笑倒在桌子上说我跟小戴说一声新本子一定写进去，旁边苏沐橙特无奈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儿，等最大的妖孽叶修进来了才停。

 

 

23

 

 

王杰希跟喻文州说，我不懂感情这事儿，你们在一起不腻么？

 

喻文州刚洗过澡站在宿舍走廊上开着窗户吹风，说七年之痒的时候，有一天我想过一个小时。可是再想想那么多事情都没有将我们分开，时间又算是什么？

 

 

 

24

 

 

王杰希还在看着手机屏幕犹豫要不要告诉连时差都算不准的某人自己会有两个月在欧洲的时候，前期国内训练都已经进行了三天了。在第一次吵吵闹闹各大神谁也不服谁后来干脆聊大天儿的情况下，第二次开会，叶神把手里的一份儿材料卷成了卷，一边敲着投影一边说楚苏黄喻分开坐，方锐大大别给老林打电话了赞助不够你报销的（云秀：叶神真懂！），肖时钦坐那个玩儿一叶之秋的旁边（肖时钦……），大眼儿坐小耗子旁边（王杰希：o-o），新杰坐乐乐旁边（张佳乐：谁准你叫我乐乐？！），文州你上来，其他人随意（周泽楷：……李轩：我叫李轩不叫其他人），都闭嘴！

 

王杰希都想替叶神说一句简直累感不爱。

 

唐昊换过来的时候看见王杰希明显僵硬了一下，王杰希内疚了一秒钟检讨了一下全明星教训小辈是不是有点儿过分然后觉得自家孩子还顾不过来呢，接着低头继续以打小抄的姿势玩儿手机。

 

国际大赛么，请的都是各队队长级的精英，技术意识方面甚至连队长是个手残叶神都不担心，唯一让叶神在会议上着重指出来的就是，各位，咱们就一位治疗，你们喻队跟我一样全职业精通但是他手残，新杰要出点儿什么事儿不够我跟老韩赔的……

 

叶修还没把话说完，黄少就忍不住了说叶修你怎么天天说队长手残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要是方神在就好了……

 

然后黄少就转头过来看王杰希说大眼方神呢？好久都不联系了。台上喻文州把手机掏出来开始刷微博，方神前两天的更新好像是在图书馆准备考试什么的……

 

王杰希停止了躲在桌子底下玩儿手机的动作，微信上正好是某个刚要睡觉的给他发了句小队长，晚安，么么。

 

方士谦，你丫知道么么是什么意思么？

 

王杰希脸上有点儿红，不动声色的把手机反扣锁屏了，说他的事儿，我也不清楚。

 

喻文州站在上面笑眯眯的说唉？吵架了？万一他真是不知道呢？方神这人，专注于一样，其他的都不会管的。何况现在按理是夏休。

 

叶神又敲了敲投影说跑题了跑题了，我是说各位大神请都做好团队赛不带治疗的准备吧。

 

张新杰一推眼镜分外不给面子，说我看过赛程就算打到决赛也不会精力跟不上的，叶神喻队想再来一次团队不带治疗直说呗。

 

喻文州继续眯着眼睛笑，眼睛下面两道卧鱼特漂亮，说哎呀被看穿了。

 

张新杰说喻队故意的吧？

 

肖时钦说不是故意的，也是成心的。

 

王杰希说冷笑热哈哈。

 

黄少天又把头扭过来了，说这又是咩意思？

 

王杰希说问叶神，叶神知道废物点心肯定也知道这是啥意思。

 

叶修站在上面显然听见了，说我还知道官二代富二代西二三环是啥意义。

 

王杰希说叶神彼此彼此。

 

……

 

原来心脏四个半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微妙不明觉厉……

 

心好累……

 

开会用了两个小时，之后叶领队和喻队长“终于想起来”带其他两位战术大师玩儿了，四大心脏留下来继续开会。

 

 

25

 

 

冷笑热哈哈，心眼儿七八十（小时候听老人说过，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字儿）。

 

一岁就会，只能说骨头里带的教都不用教。

 

可自己又是怎么长成天然呆的呢？

 

无解。

 

方士谦考完试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拿着他爸给的那枚蓝宝石戒指傻笑，专心致志地想王杰希，直到俄罗斯姑娘一个拖鞋扔过来砸到他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