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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元瑶重伤脱走之后,趁夜勉力飞回了宫中,险些便昏死了过去。她修行数百载,大风大浪没少经历过,曾经自爆元婴、肉身鼎炉崩毁的无力回天之伤都给她熬回了一线生机,如眼下一般胸骨寸寸断裂、五脏六腑易位的伤势其实也算不得严重。
她咬住舌尖,借着剧痛伴来的清明强行接好断骨,又封住周身要穴、经脉以防止伤势扩散。断骨之伤看似惨烈,只要真气川流不息,不出半日即可重新长好,难就难在赦生的那一拳不仅有开山裂石之巨力,还携着雷电的煌煌之威。修行者最惧雷劫,雷电入体破坏力远比寻常五行之力胜出十倍,贾元春的肉身又不比她曾花了数百年的时光锻炼而成的鼎炉,一时丹田、内腑尽为之所伤。
事先倒是小觑了那只魔物的实力。
元瑶敛回真气,经过适才的疗育,这具肉身外在的伤势已看不出来了,只是内里的暗伤却需好生修养一段时日。那魔物虽则狡诈,但经过之前一战底牌尽出,下回再见便是真正取命之时。只是此方世界的情况已然出她所料,黛玉身边尚且潜伏着这样一个实力不弱的魔物,焉知全天下又有多少妖魔在暗处虎视眈眈?自己的实力目下尚未恢复全盛时期,如何应付得来?
必须得加紧时间恢复实力。可宫中人事繁杂,实在非是修炼的好所在,还应寻个灵气丰沛的洞府闭关清修些日子。事有轻重缓急,眼下诛魔为第一要务,恢复修为是第二,贾氏一门气数尚在,一时半会儿倒不了,宫里这边少不得要先放上一放。
元瑶打定主意后,便看准了皇后去大相国寺祈福的机会,自己狠狠的做了一把死。
元瑶自有自己的道理。她自问也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论实际年纪在谁面前都是老祖宗的级别,怎好跟一群小孩子玩拌嘴构陷的争宠游戏?皇后是这个世界里标准的贤良淑德的女人,因着她从不恃宠而骄和中宫过不去,每每对她总有几分回护之心,自己这番是要主动找事,自然不好把她掺和进来受那夹板气;后宫嫔妃不过是一群依靠着皇权谋生的小姑娘,纵使各有各的算计,也不好真和她们计较什么;惟有太后是稳坐了宝塔尖的风光无限的胜利者,皇帝是手握乾坤的九五之尊,对上他们,才勉强不会有以大欺小之嫌。
是以这一回,元瑶是瞄准了皇帝找的事,余波所及,故意把太后卷进了里面。
事情说来也不复杂,她不过是在一次后宫聚会中,当皇帝提及几日前京郊神秘的地陷百丈时,淡淡的说了句“凡天子一举一动,皆有天象预兆印证。古来紫宸异动,天象示警也是有的。”
一语既出,四座皆寂。若在往日,元瑶但凡有半句失言失礼,都会被妃嫔们逮着笑话半天,可是此时众妃嫔不但不敢出言挑刺,反而各个装起了透明人,便是张狂如吴贵妃也微微的变了颜色,身形缩了缩,唯恐被皇帝发觉她的存在。
皇帝脸色微变,一眼瞪过去,元瑶不仅不惧,反而坦坦荡荡的回视,仿佛弄不清楚殿内气氛瞬间转冷的原因似的。被她这么清凌凌的一瞧,皇帝反倒觉得她只是随口一提,是自己多心了,心下纵使存了芥蒂,也不好当众与她争执。谁知太后怫然变色,把怀里抱着的狸猫往地上一掼,惊得猫儿“喵呜”一声惨叫,喝道:“贤德妃,还不跪下!”
皇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元瑶,犹豫道:“母后,贤德妃只是无心……”
太后保养得宜的白皙面孔上闪出雷霆怒色。她的亲侄女贤妃容貌虽美,可惜在宫中只能算中等,加上性情木讷,很不得皇帝喜爱,若非顾虑着太后这层关系,恐怕一辈子都升不到四妃的位份。自家嫂子常来她宫中哭诉,道是自家别无所求,只求自己的女儿能有一儿半女傍身,好捱过后半生的深宫寂寥。太后心疼侄女,何尝不希望有个亲上加亲的孙子、孙女在膝下承欢?可她哪里好一个劲的管皇帝的床笫之事?活成了太后这样的女性,早已是举国最尊贵的女人,反思己过这样品质在她已是废物,故而自然不会怨自家的侄女不争气,只厌恶满宫的狐媚子太多。
贤德妃是宠妃,已然招了她的眼。从前为女史时就勾得时为太子的皇帝神魂颠倒,更不用说封妃后皇帝对她的宠爱。最重要的是自家儿子对她上心到了如此地步,她居然还敢连个笑脸都不肯给皇帝!世间婆婆的通病,那些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放在别人家还可以赞上一声“清高脱俗”,若是换成自家的儿媳妇,日日夜夜看她的冰山脸在面前晃悠不说,还要看自家心肝宝贝一般的儿子在她面前讨好赔笑,任是谁都不由得心头烧起一把火。
总而言之,太后对元瑶的嫌恶之心由来已久。往日碍着皇帝的面子,元瑶本人又是除了神色冷情外礼数语言挑不出错处的,这才勉强容忍,眼下见她竟敢讽刺皇帝失德引来京郊地陷,皇帝居然还如此回护于她,心头那把无名火登时烧破了天。
“妄议朝政,还敢讽刺君王失德无道,皇上居然觉得她是无心?”太后冷笑了一声,“是不是纵得她砸了你的玉玺,把‘正大光明’的牌子当柴烧,皇帝也还会赞这小蹄子娇憨可爱?还是皇帝有了贤德妃,这阖宫的女人,就当不放在眼里了?”
“母后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儿子怎敢这样想?”皇帝陪笑道,又冷着脸叱道,“贤德妃,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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