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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父亲叫进来,你偷了我的酒给他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父亲说……他……还想继续呆着,不想进来。”
杨蝉点头不语,直写完一篇,搁下笔,又将逐渐丢进火里。
“师尊,您……”迦南觉得可惜,又不敢违逆,只得眼睁睁看着火光吞尽那一卷竹片,再目送杨蝉撑着伞,走了出去。
叶琳琅的坟前,有个男人静静伫立。他已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头与两肩落了厚厚一层雪。
他就那么站着,静得比那墓碑还似墓碑。两坛好酒尚未开封,搁在他脚边也有好一阵子了。
“真是浪费我的好酒,”杨蝉执着伞站在他身后,“回去吧,你儿子担心你受冻呢。”
“我无事,”龙延叹道,“我自有半颗妖丹维持暖意,但琳琅在此无人陪伴,太过寂寞了。”
“虚情假意。”杨蝉评价道,“你当年离开时就该想到叶琳琅会有这结果,又何苦现在如此虐待自己。”
“我虐待自己,那也是我的事,”龙延苦笑道,“我不会冻坏的,放心,我还要替你做事,不会忘了本分。”
他转过身,身前脚下皆啷当作响,只见两道镣铐分别锁住了他的双手和双脚,这天寒地冻,铁器贴着皮肉,已是黏住了一些。他稍加动作,黏着处被撕裂,血流了出来。
杨蝉盯着那几处伤口道:“你还记得你的本分。你说要取地脉之物,需补足七情。我现在可连一情都尚未寻回。”
“你先按照我所说之法,记录些往事,从远及近,循序渐进……”
“那太慢了!”杨蝉打断他,“吾今年,足一千六百七十八岁!那么多往事,我都一一记下,还要再写一千多年。”
“我听你说过,你爱过程,不喜结果……”
“可是一千年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杨蝉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享受的,从来也只是一瞬间的快意。迟则生变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
“但是,要取此物,唯有此法。”
“罢了,我会另寻它法。这几年……我已自己有了主意。”
她将伞递给他:“拿着吧!你想站在这里,那便留着。你是欠她的,当如此。但是若你冻死了,我可不想再为你收尸。”
又抱起那地上的两坛酒:“反正你不喝,我带回去了。”
她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我这些年都未曾问你,是知你必有不肯明说之理——但,我仍是对你背后指点你的高人,感到好奇。”
“我发过毒誓,那个人,我不能说,”龙延摇头叹道,“但是杨蝉,你不知道,你要的东西,全天下有多少人也在找。那件物,你取得,便是怀璧其罪,总有一天,会招来灾祸……”
杨蝉冷哼:“那就让他们来抢,谁来,我便杀谁。”
扬扬的雪中,她不再回问,抬步欲走。
龙延在她身后又喊一声:“杨蝉,我要提醒你,那不是件凡物,一个不慎便会祸乱苍生……”
又是苍生。
“那便祸乱吧,”杨蝉背向他,“苍生如何,我不在乎!”
第十七章 新年
杨蝉抱着两坛好酒重回洞里,迦南迎了上来。
“师尊……”他定睛一看,发现杨蝉身后没有父亲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父亲……还是不肯进来么?”
“让他去吧,”杨蝉冷着脸道,“他是应得的,谁叫他欠了你母亲。”
“哦……”迦南只得悻悻一声,退到一旁。
却见庭院的石桌上摆好了一桌酒菜,杨蝉这才想起,明天就要立春了,今日是除夕,凡人要吃年夜饭。这山里尽是些珍馐佳肴,但迦南所用的食材皆是寻常百姓所用的,经他手烹饪一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那几只狐狸早早蹲在石桌旁,巴巴地哈着气,等人来吃时也赏些给他们。
桌上放置四副碗筷,空待无人。
杨蝉疑惑道:“恩?怎的放了四副碗筷,多了一副。”
迦南闻此有些欣喜:“师尊,您今年终于肯与我们一同吃年夜饭了?”
“我问你怎的多了一副碗筷。”
“哦……是……是……我看父亲每年都要去娘亲坟前祭拜,所以想……多摆娘亲那一副,也好一解父亲相思……”
“胡闹!”杨蝉挥袖扫落那多出的一副碗筷,“死人岂可与活人同桌而食!而且,是你父亲本就负了你娘,他需要解什么相思……”
她定睛,见迦南的眼角有泪,当下了然于心。
“叶迦南,”她戳穿那孩子,“有相思的人是你。你想你母亲了。”
迦南不语,那瓷碗碎了一地,两根筷子可怜兮兮地分别落在两侧。一只狐狸窜过,朝那碎瓷片嗅了嗅。
“他们说,碎碎平安。”叶迦南勉力笑了笑,擦了擦眼角的泪,将地上收拾一番。再直起身时,已如无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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