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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停了。
“犹记当年玉泉山金霞洞口,也是如这般的景致,”杨蝉远远便打招呼,“我住在华山这么久都未曾发觉此处,真是亏你找得到啊。”
那站在悬崖边的人,放下唇边的玉笛,回过身来:黑须黑发,一身粗布衣衫,看似不起眼,那衣服的织造却是不凡。
“玉鼎,一别千年,久违了。”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却见那人神色一惊。
“阿蝉,你……笑了?”
“笑了,那又怎的,”她敛起笑容,“自从我被天兵一掌碎心之后,我就再未有过这般笑容了。玉鼎,你不为我高兴么?”
“高兴……”玉鼎叹了口气,看上去却一点也不高兴,“只是我以前没见你笑过,有些不习惯。”
“怎的不习惯。来日方长,你见我的笑容还多的是机会,渐渐就习惯了。”
“阿蝉……你……”玉鼎欲言又止。
“你来我这里,不是光为了吹笛弄乐的吧,”杨蝉打断他的支支吾吾,“说吧,有什么事?”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说,也有一千多年了……”玉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下,“谁知,你变了。”
“我变了?”杨蝉挑了挑眉,“怎的变了?”
玉鼎不语,背过身去,踱了两步。
“哼,犹疑的态度还真是你的风格,”杨蝉鄙夷道,“若是我二哥,就直接挑明,不会如你般畏畏缩缩。”
“你倒还记得你二哥……”玉鼎真人幽幽地接话道,“自从桃山之事起,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未见过你二哥的面了!”
杨蝉扬起下巴:“他想见我,自会见我。不想见我,就算我站在他家门外,也无补于事……”
“唉……”玉鼎又一声叹。
“你又叹什么气?”
“我是叹你们兄妹二人怎么会闹到今日这般地步,想当年……”
“莫提当年事。”杨蝉颇有些不耐。
“要提,我当然要提!”玉鼎一横心,不再看杨蝉脸色,“人要叙旧,才记得起旧情,你总在意你失情失心,怎么偏偏我每次一说到过去,你就不愿听呢?”
杨蝉不是不愿听,而是懒得听。对她而言,过去的,就不值得提了;她无七情,更无所谓叙旧不叙旧。但是今非昔比,为了华山地脉之物,她正追溯往昔,以拾回过往旧情。
所以这一回,她没阻止玉鼎。
“我捡到你俩时,你五岁,戬儿长你七岁。我当时不知发生什么,只知先救人……”玉鼎顿了顿,“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伤得最重的。你恐怕不记得了,你当时趴在戬儿背上昏睡不醒,几乎死过去,所以戬儿说句‘先救我三妹’时,我立刻拿出我府上最好的药给你医治!但才待我把你料理完毕,你二哥却倒下了。”
“你知道么……不,那时你晕了,你不知道……戬儿他背后虽然只晕开了一点血迹,待我撩开他的外衣一瞧,只见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不少布料,我揭开一层,血水便沁出一片,揭到最后,那剑伤溃烂,我都不忍看了……他是拼着一口气,为了护你周全,才撑了那么久!”
“后来,你因重伤,睡了三年。这三年中,戬儿四处奔波,想寻唤醒你之法。你受伤太重,要安然无恙地苏醒实在不易。戬儿那时刚入我门下,他天资不凡,自身又勤奋,别人修十年,他只需一个月。但是,我见得,他白天练功,晚上就将他不多的修为尽输入你体内,只盼你早日清醒,因为,你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结果,你醒了,”玉鼎凝视向她,“人是醒了,却没了半点人情。”
“遗憾么?”杨蝉向他反问道,“世事可不能皆顺遂人愿,即便遗憾也无法。”
玉鼎道:“是,遗憾,所以戬儿与我,都认为那是你的天命。既是天命,就不能强求,可是,我刚才所见,你居然笑了。”
“笑了,又如何?”
“阿蝉,你从未笑过,”玉鼎一双眼凝在她身上,半点不移开,“你只有杀人时才会笑……但那种笑,与方才的是不同的。”
“你想说什么?”
“我来的路上,听到一个传言,”玉鼎道,“那些山下的村人说,最近,山中有只夜啼鸟,常下山寻食,吃的不是凡物,而是常人的七情。它所经之处,男女老幼一律神情淡漠、麻木不仁。我偶有见过一两个那样的村人,本为暴躁之徒,现在却连一点怒气也没有;那好赌的,也不爱赌了……阿蝉……”
“恩?”
“说实话,你是不是在用凡人七情炼补于自己?”玉鼎终于挑明了话题。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无甚可隐瞒,”杨蝉抬眼,目光中居然现出一瞬杀机,“但是玉鼎,你知道得太多,应该也清楚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玉鼎退了一步。
“呵,你还是老样子,”杨蝉见他本能动作,杀机顿敛,“你是二哥的师傅,我怎会动你呢?”又道:“但是,你也动不了我。对你而言,自可向天庭告密,但你顾忌到我二哥,所以不会这么做;只向我二哥告密是个好办法,然而,你也不会那么做,因为他是我二哥,一旦知晓了,便是个左右为难。你生性护短,不会令我二哥难做,所以这件事,你只能闷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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