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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我也不知道……”青年不怕了,与杨蝉坐成一排,“可是既然成了亲,就要对一个女子负责……”
“对一个女子负责,你却不喜欢她,更谈不上爱情。没有爱情,也能成亲吗?”
“为什么不能?”青年反问,“又不是有了爱情才能成亲,成亲之后再有爱情也未尝不可呀!”
“所以你会爱上她?”
“我会爱上她!”
“会爱一辈子?”
“她已是我的妻子,那是理所当然的!”
“说得在理,”杨蝉站起身,“那么,你就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她把新郎推下屋顶,屋里的新娘才刚从短暂的晕厥中醒来。很快,屋内的灯火熄灭,杨蝉跳下屋顶便走了。
几十年后,她又途经洛邑,忍不住去瞧了瞧当年成亲的一对。他们还住在原处,那时那女的正躺在院子的一把躺椅上晒太阳,男的坐在她身边,为她沏上一壶好茶。午后的太阳暖融融,老爷爷和老奶奶满脸的褶子里堆着笑,浑浊的眼睛里现下只看得见彼此。
杨蝉想,那个大概就是常人说的爱情。如果父母在世,并且也都身为凡人的话,到他们老时也会有这样的一个画面。她以前听着那些故事时,因为没见过,所以感到不太真切。如今有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她面前,她又免不了感到一阵失真。
那时,天庭已默认了她的身份,再无人追杀她。这其中自然包含有她二哥的一片苦心,只是,她仍然没有回去。
她在洛邑住下了,住了几年。几年后,老爷爷和老奶奶先后去世,死前儿孙满堂,死后风光大葬,来奔丧的后辈排了有一里长,他们最终被葬在家中的祖坟里,再也不分离。
——唉,如此,便是人间!
她吃过那两个人的喜酒,也吃了那两个人的白事酒,她举起酒杯,一杯子杜康撒在他俩的坟头——唉,她活得那么长,人间的美好在她看来,也不过才短短几十年。
那对夫妇,男的姓刘,叫刘隐。
……
“自那之后,我又在人世漂泊了几百年。我什么地方都去,偶尔,又会看到他——不过是换个名字,换个身份,魂魄还是那个魂魄。渐渐地我发觉,我好像常常会碰到他的托世。这是‘缘’吗?可即便如此也实在过于凑巧了,偏偏总是遇见的,是他。你看,这,算得上怪异吗?”
猴子被这串故事吊起了兴致,问道:“那后来……你又怎样遇见他了呢?”
“后来嘛……”
第五章 鞋匠
她在泉鸠的一个村落里碰到一个人。她遇见他时,他正坐在自家的门口编草鞋。
“一个大男人,做这些活计过日子,不会叫人笑话吗?”
——刚见面,就是这一句。
那人抬起眼看看她,笑而不语。
那是个雨天,空中阴云密布,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她打着伞从乡间的小道经过,未料到会看到这一幕……
杨蝉想,她曾见过他一生荣华富贵,那些红尘俗世如过眼云烟,原来这一世却潦倒至极。
生前的富贵,都是带不进棺材的。
她打着伞站在他面前,冷冰冰地说:“你是个好人,不该是这个待遇。”
鞋匠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淡然一笑道:“才见第一眼,你哪里觉得我是好人。”
她不语,也不屑于向一个凡人多做解释。
这个鞋匠在她的沉默中停下来,抬头看她一眼:“我曾是个刺客。”
这一世的他,双眼生得有些忧郁,他望向她的时候,深邃的目光里不知包含了多少沧桑的东西。
“我杀过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他说。
杨蝉接话道:“我也杀过很多人,而且一定比你多。这没什么。”
“你?”这位曾经的刺客目光锐利,“你不是凡人。”
只是一眼,便作下判语。凡人不凡。
她不否认。这世上,心早已不跳的人,算不得凡人。
“对你来说没什么,但对一个凡人来说……这是罪,”他低下头,又拾起他的草鞋,“他们中有很多人是不该死的。”
“但他们终究死了。无论你怎么想,他们也不会再活过来,更无法对你的想法评头论足,”杨蝉说,“所以你不觉得那是罪,那就不是罪了。”
“可凡人是走不过自己的良心的。”
“所以,你不是还有良心么?”
“我说不过你,”鞋匠笑着直起身,拍拍双手,“或许你说得对,我还有良心,可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我隐居在这里,就为了怕仇家追来杀了我。刺客杀人,但最后终有一天,是会被别人杀死的。”
“你怕死吗?”
“怕,凡人当然怕死,”鞋匠坦然道,“因为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不过那些事,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法完成了。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还没有问你一个呢。”
“你想问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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