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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蝉,若你执意如此,那么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做……”
……
然后,她想起来,那只因她而破山跳出的东西,以及随之霎时枯萎的漫山桃花——瘴气弥漫,落英散尽,遍地枯焦,一日间的变化,桃山一片死气。
接着,她二哥挡在她身前,挡住了那只身披白毛的怪物:“阿蝉,你终于见到她了……快叫一声……‘娘’。”
娘亲。
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半点也不是……
曾经风姿绰约的天庭侍女为何会在出山时裹挟妖异化为一只白毛僵尸,或许是天庭动了手脚,或许是她早在被羁押时就已经死了,压入这桃山的,不过是一具异化了的躯壳。
然而无论如何,杨戬挡在她身前,为她担下了这弑母之罪。
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也一直都瞒着她,直到瞒不住了,又再替她挡着……
她像菟丝子,就像一丛不得不攀着她二哥的菟丝子!
这才是事实。
“娃儿,你上次来说,说得对。我正是弱者,是我口中最为厌恶的弱者,”她道,“我杀了那么多人,只为取乐,这便是强者所为么?我在这里,静坐了九百年,可是竟然只是在最近的五年中,我才想到了这个道理……”
刘玺见此,有些为难了:“我说的话……你不用这么当真……”
“当真,自然会当真!说出来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任何人,都应为自己所言负责……我因为一言,害二哥背上弑母之罪;我因为西海一行,又打伤他未过门的妻子……我的过错,不可回避!可我竟忘了……只能由记忆里能想起的片段拼起来,凑起来……”
然而获悉了真相又有什么用呢?她突然发现,她害怕面对这个真相,那些记忆不能补平的,她也不愿再补下去了。
她也会有惧怕的一日,也会有无法面对的一日。原来,她也只是个懦夫。
“不要说这些了吧!”小孩子不乐意再听这些下去,“你的一生,就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为什么从你口中而出,尽是些不开心的事呢?”
“我以前的乐趣,是杀人,杀人是最开心的,你愿意听么?”
“不愿意……”刘玺嘟囔了一声,“除了杀人,就没别的了么?”
杨蝉想了想:“有,说故事与听故事,也是我的乐趣。”
“这样啊……可是我没什么故事,”刘玺道,“而且,我知道的那些传说,你一定全都知道……不然,还是你讲吧!”
“我讲?讲什么?”
“什么都行……除了杀人,只要是能让你高兴的东西,你活了那么久,就从来没碰到过吗?”
杨蝉静默,她细思了一番,那最高兴的,无非是四岁时杨戬给她的那支麦芽糖,但在现今,一支糖算不得什么,说出来也未必有什么意思。
所以她脱口而出:“桃山。”
她又想起了桃山。
刘玺有些惊讶:“桃山……可是桃山不是……”
杨蝉道:“不论后来如何,我初到桃山那幕,就此映入心底,数千年来挥之不去。赏心悦目的美景,人人都喜欢。娃儿,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所见的是怎样一番景象吗?”
“这……”
杨蝉继续道:“难道你不好奇,与你在华山某处所见的枫林相较,哪个更胜一筹?”
他想了想,还是说实话,“好奇的。”
“那便伸出手来,”杨蝉伸出一指,点于身前屏障之上,“伸手与我相触,今日,我便可让你一观!”
刘玺犹豫一阵,最后依言,上前来了几步,同样伸出一指,隔着屏障,与她相触。
甫惊变,华山洞窟竟瞬间另成他所,虽知身临其境的是一段记忆,但如真如幻,那个孩子,一时间呆怔当场,半晌没有出声。
杨蝉等他看够了,收回手去。
“你看到了什么?”
她出声,唤回了这个凡人的神智。
“……百里嫣红……雪压桃枝……”
刘玺的声音讷讷的,似乎还未从刚才的场景中完全抽回心神。
“与你那如云的红枫比,哪个更胜一筹?”
“不可比较,”刘玺急忙道,“方才所见,是仙境;而我钟意的,是在凡间。”
“那便是云泥之别了。”
“不可这么说,云有云的飘逸,泥有泥的洵美……”
“泥有什么洵美。”
“世间精美瓷器,造型各异,成品晶莹,或如玉润,或澄澈剔透,这些,都是由泥所做。泥日日铺于脚下所以似乎无足轻重,但却是人立足之本;云日日飘于空中,因为不可触摸所以人多仰视艳羡,却无视其中含雨,能润泽大地……”
“这般说来,云与泥都是人不可或缺的了?”
“是,”刘玺道,“我爱红枫,也惊叹方才桃林,但是两相无法抉择,我不能将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致之美,进行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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