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已快十年没见过元夕夜的景象了”,青芸忙道。元若不再阻拦可也未应允,径自走了。
青芸在身后喊:“小公爷,不乘轿么?”
元若正色,“元夕夜,本就是公卿庶民同游同乐。路上连行人都挤不下,可有些富庶人家偏在这一日炫耀香车宝马。一年难得有一天平等日,难道还要毁了百姓难得的欢畅?!”
“可是大娘子她不能走……”青芸急道。
“那你便搀她慢慢赏嘛”,元若说罢走到了前头。
“哪有夫妻不同行的”,青芸嘟囔道。锦帛将手覆她手背,宽慰一笑,“我们……能走多远……算都远。”
齐府距花灯夜市的边缘也有近一里路呢。青芸与另一位女使搀着锦帛,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未走到。元若倒是早早到了,可立马被少女们的果子和手帕淹了,走哪都有一大群娇俏少女围着他,含羞带臊地笑谈。害他半天挪不开步子。
看来一人出门不行,他这才想起锦帛。有个娘子在身边,便是假的,至少能唬住那些少女的热情。他又折步回去,从另一女使手中接过锦帛一只胳膊,搀过缓行。路边花灯、踏歌、舞龙舞狮舞万物令锦帛闭塞的内心应接不暇。可是,什么也比不上她臂间传来的这疏远的温暖触碰。她觉得自己虚弱的一颗小心脏,仿佛喜悦得停止了跳动。
可刚到夜市,元若便松开手,退了一步,心不在焉地说:“锦帛妹妹,花灯既也见了,快回吧,免得待会再喘上……”
幸福总是转瞬即逝。这些年,锦帛已习惯了。她苦涩一笑,“我随便……看看,相公……只管去忙。”
元若便真走掉了。为防再惹人注目,他低头快走,将貂裘夹袍领子高高竖起,挡了半张脸。他绕过花灯最盛、人声最沸的闹市区,循着花灯渐渐稀薄的安静处去。四处搜寻心中那个影子,天旋地转。过了半个多时辰,可算在护城河畔一株金柳下看到那个身影。金柳尚未抽芽,一派萧索,风扬起她的裙裾,似一只翩翩欲飞的蝶。
他安静立于她身侧,明兰从水中倒影看到他来了。水中的两个影子,在花灯的煌煌反射下,绽放笑颜。元若隔着衣袖,递去一物给明兰。
明兰一摸,是个暖手炉,便笑了。可一会,元若又塞一个,一会又塞一个。明兰袖间掩着五个小手炉,笑道:“我哪有那么冷啊?!”
元若认真道:“我就怕你冷。”
明兰心中暖暖的,忙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元若洋洋自得,“别人啊,都循着亮儿走,哪里热闹去哪里。你一定寻着黑走,哪里安静藏在哪。”
“你不来,我喜欢独自待着,越黑越好,免得心里的孤独被灯刺疼。你一来,我倒也难免俗,也想去凑凑热闹,看花灯达旦,小吃摊彻夜不歇,新鲜的馄饨一碗接一碗端上来,仿佛没有穷尽,煎豆腐的油滋滋啦啦欢快不已,是世上最幸福的等待……”明兰兀自说着笑着。
“那怕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元若忙道。
“如今可不行”,明兰远了一步,“还是避些嫌好。以后总有机会的。”
明兰恋恋不舍地望着元若的脸,反复摩挲袖间那些小暖炉,仿佛是来自他的温暖,笑着说:“你先走,我再走。我们各自去热闹,加起来,不也像两个人的热闹一样嘛。”
元若无奈,只好让步,“那你先走,我看你走。”
明兰渐次走远了,元若远远跟着,免得再惹是非。不觉间,明兰随着鼎沸的人流行至闹市最中心台前。往常年元夕,这是戏台,唱些热闹或无聊的戏码,可无论演什么,大家都看得欢畅,喝彩连连,打赏钱也咣当掷个不停。今年,不知哪位贵人包了戏台,弄了个别出心裁的节目,男子比武,彩头是今年汴京城最大、最金贵的一盏花灯,送给现场最美的姑娘。
台上已上了十来人,打得不可开交。元若笑着在人群中寻明兰。因元若极高,长得又扎眼,明兰一眼便对上他的目光。元若笑着指指台子,她连连摇头,示意他千万别上去。台上也有些懂拳脚功夫的镖师与武师,可元若自幼随皇子们习武,对付他们也有些信心。不过,明兰既不允,他便站定了,安心观好戏。
可正在他踟蹰间,一道墨青色身影,从人群间连翻带飞,一阵风上了台。人群哗然,这不是平定四方的顾大将军嘛!多半人在喝彩,想一览大将军雄风,如何收拾这些武学半吊子。可也有些人十分不满,心想这大将军不是欺负人嘛,这种小场合也要来抢平头百姓的威风。原本对武斗不甚感兴趣的少女们,也纷纷笑谈聚拢而来。听说这大将军至今未娶,可是当下最抢手的黄金单身汉呢。
元若一见顾廷烨上了,便站不定了,心中鼓满气,脑中全是铮铮的斗志。
顾廷烨上台,懒懒散散的步子,捡起地上方才谁被打落的袍带,自缚双手于后背,朝斗得不可开交那十人,“一起上吧。”
人群间传来纷纷议论声“可真狂啊”、“人不狂妄枉少年嘛”……台上那些人当然知顾廷烨威名。可如今见他不用双手,料想他会寡不敌众,又见他如此轻敌,恨不得联手给他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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