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世间一切皆冷漠,对孩儿也无多亲昵,尤其这孩儿还是同一个她并不爱的男子所生。她对一切淡然,却唯独对爱情痴到发狂,对爱而不得这件事执迷不悔。
正午时分,她独立城楼,一半热情搀着一半冰,在她心中较量着。面上却无澜,每人看得透她的自我折磨。却躲不过顾廷烨的眼睛。他看穿她的不死心。顾廷烨在她身侧站定,同一道风吹过他们两人,将他们串联在一起。
顾廷烨微微侧头,望了她一眼,笑道:“你更美了。”
沈玉瑶看也不看他,冷笑道:“你更老了。”
顾廷烨一阵朗笑,笑得沈玉瑶起初满腹火气,后来竟有些难过。因为她听得他的笑声中,在狂妄中似乎有那么一丝呜咽。竟莫名与她自己的心境有所吻合。
这些年,她一直恨着顾廷烨。如今,却没那么恨了。是啊,这世界上,还有谁能陪她痛苦,能似她这般为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爱情痴狂。只有顾廷烨,他也是各疯子,同自己一样。他们各自深爱的人,如今正鸳鸯一对,恩爱久长。剩下这么两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在风中瑟瑟发抖。
“冻死了”,沈玉瑶哭笑不得,“你请我喝杯酒吧?”
“这次不喝毒酒了?”顾廷烨打趣道。
“我才不去死呢”,沈玉瑶瞥了他一眼,“我得活着,看元若哥哥怎么好,也等着看你怎么栽。”
“你这臭丫头”,顾廷烨转身要走,“原本老远见你郁郁不乐,还当你成熟了,不曾想,几年不见,嘴更毒了。”
沈玉瑶见他真走了,快跑几步拽住他的袖袍,“你别走啊,除了你,不会有人请我喝一杯的。”
“姑娘家喝什么酒”,顾廷烨又要走。
“顾老头”,沈玉瑶大声喊住她,“老实说,你何曾把我当过姑娘看。你就继续呗,继续把我当个顽皮的兄弟看。”
“那还行”,顾廷烨一笑,“走吧。”
至城楼外平日顾廷烨值守暂居的小阁楼,顾廷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有两个半时辰,天便黑了。我陪你喝一个时辰,喝完滚蛋。我不再不把你当女人,究竟男女授受不亲,你若走晚了,我们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谁稀罕在你这小破屋里待似的”,沈玉瑶不等顾廷烨斟酒,便自己倒上,连饮三杯。
“可以啊你”,顾廷烨忙追上三杯。
沈玉瑶的酒量,简直能追上寻常男子了。但与顾廷烨还是不能比,两人不说话,三杯三杯地饮着。仿佛对方不在,只独饮似的。一阵猛灌,不出半个时辰,沈玉瑶已经摇摇晃晃坐不稳了。
顾廷烨嘟囔一句,“我简直是脑子被狗吃了,竟然跟一个女人喝酒。这么快就倒下了,没劲!”
可他的忧愁并没消退,即便酒伴已趴下了,他一个人又猛烈地喝起酒来。也不知喝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快被醉意覆盖了。这辈子,他只醉过一次,便是明兰大婚那晚。难不成今日又要醉了,他在心底苦笑,醉死算了。
当他真的意识到自己醉了时,是见对面的沈玉瑶又恍恍惚惚抬起头来,对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他将那张脸看成明兰了。可他挣着最后一分清醒,他知道不是明兰。她又变成玉瑶了。一会又变成明兰。他用自己的意志,已经掰不会这左右摇摆的幻象。他真的醉了。任由两张脸在他面前走马灯似地虚晃。
他不想让它再晃再转,他把自己的脸贴上去,力求能与这张脸重合,阻止它的迷惑。
合上了。不偏不倚,自己的脸,与那张变幻的脸合上了。两处醉意,变为一处了。两份热情,变为一份了。两份寂寞,也流成了同一条河,更加寂寞,深不见底。
再醒来时,天已蒙蒙黑。顾廷烨一定神,才发现,并不是蒙蒙黑,而是蒙蒙亮了。这已是次日了,他同沈玉瑶共处了一整个下午和一整晚。
沈玉瑶呢?他四处找,才发现她正躺在自己身侧。他头皮一阵发麻,想起昨夜,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如同云梦大泽,跑了很远。他手指颤颤巍巍地揭起被子一角,这女人真的一丝未挂。
他年轻时流连风月场合,女人并未少见。可从来没似今日这般,见了一个女人的身体,竟觉天旋地转,如临大敌。
一定是酒的缘故。是醉意未消退,头才这样疼,心才这样紧的。他忙整理衣衫,不做深处想。可是,那该死的女人也醒转过来。这次轮到沈玉瑶将方才顾廷烨所有的表情重演一遍,而顾廷烨被她的表情牵着走,又将自己方才的心路重走了一遍。
正当两人长久的沉默之时,沈玉瑶一声大哭打破沉寂。顾廷烨忙上前掩住她的嘴,也不顾得自己衣衫不整,也顾不上沈玉瑶□□了。“你想我死得快一点,你自己也遗臭万年,便再哭大声些。”
沈玉瑶忍住哭声,却忍不住抽噎,咬着被角不敢出声,泪却流得更深了。
她如今的样子,倒挺招顾廷烨心疼和愧疚的。可他不肯松掉那口气,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怎么也变这么怂了,亏我一直敬你是条汉子呢!”
沈玉瑶一听他这句话,气得快炸掉,被角也不咬了,一口咬上顾廷烨的胳膊。好不惜力,连皮带肉地给他咬裂了,血透过那道薄衫渗到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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