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那日之事,并不全然是意外。终究也算是他负了沈玉瑶。
元若好不容易捡起的上进心,皆因明兰产期临近而再次搁浅。除了上朝,他基本很少进宫,将所有办公事宜悉数挪到自家书房。这还嫌不够,又将书房搬到卧室侧厅,要时刻能看到明兰、听到明兰,他才放心。毕竟上次那指缝间粘稠的血,仿佛生在他掌心,总提醒他不安。毕竟这些年了,明兰那娇小的体格和时好时坏的身体状况,让自己觉得,有孕,本就是有罪,是自己欠她的。
到了孕后期,别人家的相公,都恨不得夫人每天能吞下一只牛,给腹中胎儿好生补补,生下个壮崽。可元若偏不,他时时盯梢,生怕明兰多吃,将胎儿养得过大,到时生产时,还不是明兰受罪?
“你如今带着身子,又偷吃啥呢?”元若一进屋,便笑道。明兰便立马扁着嘴,掩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元若发现。一双不安的小手,也将剩下的糕点往身后掩。
“你不说,不说我也知道”,元若无奈一笑,揽过明兰,凑上她的嘴唇,一阵咂摸,将食物名字一一道出。
“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你别教坏了孩儿”,明兰顺势一推他。
“那怎么能说是教坏呢”,他又一把抱过明兰,“该学的,他可必须得学呢。要不你觉得我从哪里学的呢?铁定是在我娘肚子时。 ”
明兰便又气又乐,拿他无策,任他调皮去了。
距明兰产期还有半个月呢,元若便将贺弘文接到府上住,几位产婆也安顿下了,随时注意明兰动静。贺弘文住了两三天,好吃好喝,可他坐不住了,同元若请求道:“小公爷,你素来爱民如子,这样独占了我,百姓们看病可咋办?”
元若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定是被爱妻生产一事搅浑了脑袋,他立马送贺弘文回府。可自那日起,他也变成了贺弘文的半个跟班,每天接他来府上几次,随时查探明兰的状况,再立即将他送回医馆。反反复复。
明兰羊水破那日,距原本预测的产期还有一个周。明兰疼得难忍,可又怕元若担心。床单都抓皱了,唇也险些咬破了,就是不肯喊出声音来。
元若被拦在卧房之外,心疼地嘱道:“明兰,若是疼,便喊出来。你喊出来,我才听得到你。”如今,他看不见她,只渴望听到她。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定心丸,更似一颗止疼药。明兰心底一暖,忽而有了力量,嘴唇咬得更紧了,按照产婆的交代,随着她们的节奏吸气吐气,用尽气力。
“下辈子”,元若不安地来回踱步,“若有下辈子,一定换我做女人”,小拳头攥得叮当响,步子反复踱,将郡主的心都踩乱了。
郡主叹道:“你快去庭院吹吹风去吧,莫在这里添乱了。”
贺弘文笑着拉过元若,“走,小公爷,我陪您去走一圈,片刻就回来。”
“你可不能走,片刻也不能离”,元若又逮着贺弘文使劲,患得患失。
贺弘文已笑着拉他出去。他们出去走了不及一盏茶功夫,复踏入厅堂,便闻得一声清脆的啼哭。
郡主大喜,拉住元若道:“你听听这声啼,中气多么足,同你小时候简直似同一张口发声呢。”
郡主满心喜悦去迎接自己的大孙子,产婆满头大汗地跑出来,将新生婴孩小心翼翼端着,凑给郡主,有一丝不确定,但仍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贺喜齐国公、郡主娘娘,小千金健康漂亮得很,母女平安。”
☆、定情未成留后患
一生产完后,明兰整个人更虚了。明明已经过了七八日,脸色和唇色还是惨白一片,什么御贡的补药都吃了,还是一副缠绵病榻的样子。元若急得告了假,一个多周连朝也不上了。御医和贺弘文反复查了,也无何大碍,只好宽慰元若一家子,嘱她继续静养。
郡主抱着女娃,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可见明兰软软哒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齐国公的身子更差了,郡主忽而悔及当年不让齐国公纳妾,导致齐府子枝凋敝,如今好不容易及了孙辈,却出师不利,上来便是个女娃子。于是,她难免整日神色郁郁,叹气不止。
刚出月子,明兰总算能下地行走了,来帮郡主整理旧物。郡主将一叠小孩衣服叠得齐齐整整,嘟嘟囔囔说要送给元若堂兄的三崽,说人家好容易终于得了男娃。明兰怀孕期间,她满心欢喜,终日织着孩儿衣袜。男孩、 女孩倒是都做了,可是大多款式都是男娃子的用品。嬷嬷劝道“郡主娘娘莫急着送人嘛,小公爷同大娘子还这样年轻,没准明年就再给你抱上一个大孙子呢。”
郡主起先心头一喜,可一见明兰苍白的脸颊和元若护妻的神情,她又瞬时泄了气,自言自语道:“管他们生不生呢,这款式过几年就不时兴了,还不如送人呢。”
明兰性子顶敏感,郡主这一席不明就里的话,虽说不上多友好,但若搁别人听去也没多刺耳,可明兰立马辨得她语气中的不情不愿与不甘。若在从前,她一定会服个软,逗逗郡主便过去了。可这日,她偏也执了气。她用力吸了口气,如今连喘气都费些气力呢,打鬼门关走了一趟,把自己的身子作贱成这样,只为他齐家添子添孙,到头来,怎么仿佛倒是她的不是了?生男生女,原是老天随意点派,此事又不由人,自己有什么被责备的理由嘛。于是,立时脸拉老长,手中的活计也停下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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