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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少年一身青瓷色便衣,袖口的带子松松散散,闷闷不乐的靠在一株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垂柳边。少年抬着右手,指间圈着一条柳绦,左手紧紧握着一卷金丝锦帛。
我看着少年紧锁的眉头,看着他好看的脸因此变得忧愁有些不忍,压着声音小声问他:“怎么?天君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么?”
少年也不看我,只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柳叶,闷声道:“父君送我去青丘,青丘那边的迎书已经到了。”
我想了想,觉得天君的旨意定是违反不得,不若少年不会如此烦闷,只得挑话去安慰:“二殿下莫要太过烦恼,仙途漫漫,诸般际遇皆是未知,殿下为何要为未知烦恼。大约二殿下此刻不愿去,不知何时又会成了不愿回呢。”
有凉风吹过,青瓷色的衣袂被吹起,伴着少年的苦笑:“长依你倒是会安慰人,不管什么事情好像同你一说便少了一半烦恼。你说的对,皆是未知,未知莫扰,”说到这里,少年不再玩弄柳条,转了眸子看向我,眉头不再拧得紧,眼神中有了些许笑意,道,“此刻没什么旁人,你还二殿下二殿下的叫,我们不是好友么,仙子你可还记得我这个殿下的名字?”
不知为何,看着少年的笑颜,我竟也不自觉得弯了嘴角,轻声答复:“桑籍君。”
“桑籍……君……桑籍……桑籍……”
我将这个名字念了几次,声音不大,很快散在黑暗中,可在我心里却徘徊了许久。桑籍此人究竟是谁,为何总觉得有万般纠缠牵扯不断,可以我成玉的性子,很难和谁牵扯不清,我的原则是轻易不牵扯,牵扯就得清,不清就扯断,万事好商量。
梨响果真是睡得太熟,由得我在乌漆麻黑的房间里念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念了这么久都没出现。后来想到大概是我昨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到了梨响,她睡得晚了自然比较倦乏,自然醒来的难一些。
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前几夜。
此刻想起来,也并不觉得如何了。
连宋此人沾花惹草也不是一日两日,遇上对自己倾心的清丽公主相邀赏画,自然是拒绝不得,我这个郡主也得靠后站一站,婚约什么的,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儿,怎的就能胡乱强求连宋君?昨晚那顿气受得实在不值当,现在细细琢磨一番,一半是自己没想开,另一半乃是因为对方是个我不中意的人而已,若是将湮岚换成杜花魁菓千娘什么的,我大约也不会那么憋闷,许还会邀请花魁们一起去吃花果羹。
这么一想,本来还存在心里的三分气儿也消得干干净净,反倒是觉得湮岚怪得厉害,平日里她要是又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化作,那个青岚画社定然将之吹嘘的整个王城乃至平安城人尽皆知,这次居然是又十四公主亲自以画相邀?不过想到对方是桃花遍地开的连宋君便也不难解释了,画什么的都是借口啊,自古佳人有约都需要这么个由子么。
等着梨响的时间闲得可以,我便将这个由子再回想一番,愈发觉得自己昨日太过于小题大做。
“大将军好兴致。湮岚此前在将军府等候许久都不见大将军归来,原是同……同成玉在此相约,倒是湮岚不经相告就匆匆前来,唐突了。”
连宋君倒是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慢悠悠的拉着我踱着步子往下走。湮岚怎么说也是熙朝十四公主,君在下,臣怎么能在上答话,连宋的君臣之礼守得顺溜,我在他身后把湮岚一番绕嘴的话翻译了一遍,用我的话说就是“老娘在你家等了你半天你居然不回来不说还在这里跟成玉鬼混!”多么简洁明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官兵自觉的为我和连宋让出一条路来,我晃晃悠悠到湮澜轮椅前的时候,才发现她好像又清瘦了些许,不过这么着倒是很衬她娇弱的气质,相对的,我偷偷摸了摸自己肚子上新近添上了二两肥膘,不自觉的平添了一丝忧愁。
连宋君收了折扇,脸上浮出笑容,朗声回答湮澜:“怎的是公主唐突,让公主等,让公主寻的是臣下,那唐突的也该是臣下。”
我拼命忍住没翻白眼,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能让连宋说的这么自然,他说真是习惯了。
湮澜听了,手里淡青色的帕子抚过嘴角,嫣然一笑,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我,继续说道:“怎么说该认错的都是湮澜,湮澜做了一副画,想请大将军不吝啬慧眼,帮忙瞧上一瞧。”
问话的是湮澜,连宋却转头看向我,笑嘻嘻的问:“那咱们一边看画儿一边吃羹,你说好不好?”
那个“好”字还没来的及到嘴边,湮澜已经用一阵银铃似的轻笑接过话头,可说出的话却带不得一丝笑意,冷冷道:“将军想同成玉一起赏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这画中之景,乃断壁、残塔、怒火、红——”
身边的连宋忽然松了我的手腕向前一步,将我吓了一跳,等我回过神来,才忽觉连宋表情不对。
自我同他相识以来,我从未见过他是这么一副紧张严肃的形容,他向来淡定从容的模样,让我有种错觉,这世上从来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夺了他的笑颜去。
可是此刻他不笑了,墨色的眸子里闪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弯下腰,凑到湮澜耳边,说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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