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s:
“嗯,怕。”我动用脑子勇敢的回答,可一向身体快过脑子的我在这个时候却非常不合时宜的摇了摇头。
空欢一愣,对我这个矛盾的反应并未多做计较,冷冷道:“说谎都说不利落。”
我对他的评论没什么看法,手里捻了捻握着的锦被,发现就是平日里我盖着的那床,抬眼将床帐瞅一圈,昏黄的烛光下依稀能分辨出是冬日雪梅的图样,这么说来,空欢这次的绑票行动果然比从前高级,不仅仅掳了我,连带着我的床都掳来了。
笼外的空欢大概觉得我摸着黑看来看去比较费事,动了动未执灯的左手,有火光隔着赤色的笼柱飞入,盈盈的立在离我不远的四个方向。有了光源,笼中逐渐明亮起来,连带着照亮了笼外立着的空欢,即便戴着兜帽,他的面容依旧清晰起来。
“你倒是不觉得惊讶,”未等我答话,空欢自顾自的往下说,“也是,堂堂仙子怎么会对这等区区法术惊奇,你说呢?”
其实,从醒来开始,我最郁闷的,并不是自己被关起来这件事,而是,这家伙总是以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口气同我聊天,搞得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茬。也想过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如此执着的行刺,屡刺屡败,屡败屡刺,那应该是铁定了目标才是。此时此刻,关于那个山间古寺的梦,适时的闯入我的脑海,梦中那个虔诚谦卑的少年,与眼前的空欢判若两人。
可人家的问题都问出了,我也该实事求是的回答,不能因为人家是刺客就因此瞧不起他,于是认真淡定的回答:“要我说,我都不晓得我说的是不是你想听的,搞不好又说我说话不利落。”
空欢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
我对这个“哼”的理解是“继续说”,于是我就继续说了,“法术之事为何要惊讶,在我们十花楼里,朱槿和梨响都会法术,至不过为了保持我们十花楼低调奢华的形象,朱槿不准,啊不是,我不准他们乱用法术而已。”
空欢冷笑一声,松了手中的灯,背起双手向前倾身,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我望着他身后浮在空中的烛台,飘飘悠悠的像一个不知名的鬼魅。
在一堆无关紧要的话之后,我们的对话终于要进入正题,如果在此之前加上对天气啊朝廷啊成筠的后宫啊之类的话题,简直就是平安城路边老街坊碰面的必备句式。
“唔,问你什么?倒不如说你能告诉我什么,又或者,其实,你希望我向你问什么问题呢?”
这番话听起来大概有些许故作平静的感觉,不过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我生活的十六年,用一个郡主的人生来做标准,并不是非常的顺利,起码两次病得差点死掉,还不用说自己看花为人的奇怪本事,本该是欢喜出嫁的年纪,也莫名的经历了一次指婚退婚再指婚的风波,我若是事事都很好奇,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唯一让我觉得不安的,从来都不是生活中能触及的一切。那些不安来自于沉睡时无法控制的梦境,云海,少年,残塔,大雨,红莲……而笼外负手而立的少年,像一本呈在我眼前的书本,一本能够解答所有关于我的问题的书本。
“呵呵,”空欢直起身子,冷笑两声,继续道,“我以为你刚醒来的时候会吵吵闹闹着要出去,你没有,我又以为你起码会问问我为什么捉你来,你又没有,现在,轮到我来问问题,你却扔了三个问题给我,仙子,你这是什么道理?”
排比用成这个样子,果真是读过书的人。
我抱着被子坐回床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老老实实的做好,然后抬起头,正对上空欢的疑问的目光,我平静的回答:“开讲吧。”
“开……开……开讲?”
“讲故事啊,讲讲你都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关于你的事情,关于你说的那个桑籍的事情。本来我应该准备好瓜果茶水好好招待你的,可是现在是个你把我囚起来的情况,所以也没办法那么讲究,我们就都将就将就,我会是个好听众,开讲吧!”
我瞅见空欢的眼角不自觉的一抽,伸手扶了扶眼前的笼柱,强忍着无奈说道:“仙子倒是没怎么变,从前在人前喜欢摆出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人后却……现在……也罢,故事么,这个故事总要有个起由才算是故事,仙子说从哪里开始?”
坐在床上的我,是个抱膝而息的姿势,脖上挂着的红玉坠子不知什么时候翻出了领子,凉凉的,擦过我的指尖。
我伸手捞到红玉坠子,看着它静静躺在我的手心,想起了把它放在我手心的那个人。
“就从……就从我究竟是谁开始罢。”
可最终,我也没从空欢口中得到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
回答我问题的人不知是何时站在看不见的黑暗中。目光所及之处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在昏暗的环境总显得更加明亮,领口和袖边在点点的烛光下有银光流转,连宋君右手执着万年不离手那把折扇,左手上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本册子,懒洋洋的出现在空欢身后几步处。我仔细瞄了两眼连宋手上的册子,是方才被空欢扔掉的那本。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