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渐渐能平静下来。俗话说“关心则乱”，那我现在的心里这么乱，是因为关心她吗？我曾经有过对她的关心吗？相比她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又真正为她付出过多少呢？？？

　　（三）

　　夜幕终于降临了，我决定按兽医说的去做。兽医说，活人对死者的思念，可以引导逝去的人走入她的梦里，可以在梦中与她交流，正所谓是“托梦”。以前，在我的前生，我从不信这些虚妄的东西，可现在，我多么想能顺利地走入茉莉的梦中。

　　我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繁星点点在禅达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着，夜色撩人。我站在小院的中间，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她家的灯还亮着，我来到窗边，透过开着的窗户，望着她。

　　她还是一个人在家。我知道此时西岸战事正酣，虞师的军需总管当在忙着西线的反攻。

　　夜已深，她为何还不入睡？我看到她正在灯下做着针线，她在缝制一件婴儿的小衣服。旁边的针线筐里，还放着用绒线勾好的小鞋子和小帽子。茉莉的巧手正忙于打点着将来孩子身上穿戴的一切。

　　当她缝完衣服上最后的一针，她停了下来。把桌上的零碎物品往边上一推，转身去衣橱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红木箱子，那上面还镶嵌了螺钿，估计还是从她老家带出来的旧物。她把箱子放在桌上，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铜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锁。

　　我看着她，慢慢地把箱子里的物件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有丝袜，有香皂，香皂大多数都是茉莉香的，那好像是所有我曾经送给她的礼物，都被她细心地收藏。

　　当这些丝袜和香皂都拿空后，在箱子的最里面，是一张用绣花手帕包着的照片。那是老麦的杰作，那上面曾经插满过美国大头针呢。只见她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不时地用手指轻抚一下上面的针眼，陷入了沉思。

　　照片上的我，意气风发，笑容自信而又张扬。

　　最后，她终于放下了照片，又向箱中拿着什么。我不由得诧异起来，还能有什么东西啊？我也没给过她多少东西啊。好像，所有我所送给她的礼物，都已摆在桌子上了，包括那张不是我送的照片，她还能有什么与我有关的东西啊？

　　我看到她从箱底拿出的是一张折叠好的纸片。等她打开，我再靠近一点，那是我曾写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需要PAK37 型战防炮一门，勿忘附同型号炮弹。”她看着那张纸条，脸上又浮现出了娇憨的笑容……

　　我怔怔地望着她，望着她，回想着她那曲折的心事，不由得整个人都痴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

　　……

　　第23章

　　（一）

　　自从那晚去看过茉莉之后，我的心里就多了一份牵挂。从此，茉莉的身影真正地在我心底生了根。

　　现在滇西远征军的西线反攻战事已进行到了最激烈的关头。11月3日，远征军攻克龙陵。11月20日，远征军占领芒市。12月1日，远征军攻克遮放。12月15日，驻印军攻克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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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还一直牵挂着那一江之隔的西线战事，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两岸奔波。当然，大部分的时间我都会停留在西岸的战场，看着我的同袍们浴血奋战，看着阵地上激烈地争夺，看着日军节节的败退。但是，现在我的心中多了另一份牵挂，所以在战场上，也不敢多做停留，顶多看个三、五天，必会赶回禅达，去看一看茉莉，看到她一切安好，才又放心离去。

　　到了12月下旬，滇西中国军队与缅北远征军连日大捷，攻克了邦渣、马王、劳文、垒允、盘康等重镇。1945年1月20日，远征军攻克畹町。1月27日，滇西远征军和驻印军会师于芒友，中印公路完全打通。

　　12月下旬，我又离开了禅达，随着远征军的节节胜利，我的心情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但是每当看到战场上，我军数倍于敌军的伤亡，心里还是感到无比的悲伤和沉痛。这次就在战场上多停留了一些时间，一晃已到了1945年的1月初。我才猛然想起，茉莉的预产期好像已经过了，她不会已经生了吧？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一边在心中自责着我的糊涂，一边匆匆地赶回禅达。

　　（二）

　　我刚来到祭旗坡下，就看到兽医和克虏伯已在焦急地等着我。

　　“兽医，我回来了咧。弟兄们都还好吗？茉莉她还好吗？她生了吗？我这就看看她去。”我一面随口与兽医打着招呼，一面留意着他的表情。我不在禅达的时间，已特意事先关照了兽医替我每天去看一看茉莉的情况，现在，我想先听听他的情况汇报。

　　“团座啊，您可算回来咧。您这次咋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啊？这次您刚走，没过两天，茉莉她就生了，比预产期提前咧。还好，一切顺利，老天爷保佑着咧，是个男孩。团座，我要恭喜你啊！母子都平安，您就放心吧！”兽医说到。

　　听到说母子都平安，我已放了一大半的心，想再问问弟兄们的情况。随着前方战事的进展，不断有阵亡的弟兄们需要迎来送往，还有被打死的鬼子亡魂，也需要有人来管理收押。这段时间，应该也够何书光、余治他们忙活一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