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 作者:姬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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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师父,当时姑墨的三王子迎面唤他,却没把人叫住,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跑什么?”
“也许是不能接受吧,你当初不也一样。”神玥淡淡道。
原伯兮跑了一个拐角,觉得实在失礼,又调头回走,走到一半见二人正在谈话,便低头躲在玉宇琼枝之后偷听。
姑墨王子摇头:“我和他不一样,他不能接受信仰的破灭,我却是担心你。有阿奴儿一个,尚且如此艰深,若是西域皆知,你如何抽身?若你抽身,岂非前功尽弃?师姐,尽管师父他老人家已不在世,但天城的规矩从没坏过,我既从你手头担了这份责,便不能叫一切毁于一旦。”
“你放心,我会秘密离去,若真到了必要之时,大概唯有一‘死’。”神玥显然有诈死之意,心愿已了,再待在这冷冰冰的天城无甚意趣,不如从此摆脱束缚,何况还有那个孩子,当年忍痛分别,她还没尽过一日母亲的责任。
姑墨王子叹息一声,知道木已成舟,无论以什么手段,都再无法将她劝回头,只温言道:“师姐放心,我会助你离开。”
他二人就此分别,可原伯兮却在雪中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本还寄希望于师父能好言劝诫甚至是以祖宗规矩胁迫,却没曾想等来的却是鼎力相助。天城之上最有权柄的两个人,要以身犯禁。
不,不止如此!
少年将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攥拳——
他那个师父少时欢脱惯了,既无手段,也无智谋,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主宰此间,哪知一朝风云变幻,上头的师兄师姐死的死,退的退,白白捡了个便宜。自打掌权起,便一碗水端平,每日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守着基业。
可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竟然也生出胆子!
原伯兮很清楚,再无回头的余地,他转身发疯一样拔足狂奔,好像如此,便能将心中的意气憋闷统统都发泄出来。神玥说得没错,他不能接受,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外,他还有一点私心——
为了姑墨。
曾经光耀西域,至渐渐式微的莎车,虽近年常被讽刺为弹丸小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还有些祖宗留下的荣光和宝贝,不然也不会击溃疏勒。而差距悬殊到以卵击石的国家,就算有奇谋,也未必能胜。
但姑墨不一样,姑墨一直默然无闻。世人只知龟兹,却不知与龟兹相邻的姑墨,而很长一段时间,姑墨虽未被龟兹吞并,却实实在在是其附庸,但凡有开战,龟兹王下令,姑墨便得为马前卒,指哪儿打哪儿。
直到这一代的龟兹,国内王子争储,又没个适龄的公主送入天城,偏还不愿别的王国得势,这才落到了姑墨头上。只是,选的也不是有勇有谋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只挑了个心姓最不定,又软懦可欺的三王子,念着有朝一日,还好摆布。
但谁也没有想到,疏勒莎车一战后,局势大变。神玥给了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尊重,甚至将尊荣拱手相赠。
可若是神玥走了,他们不过是沙地里的兔子,原野上的群狼,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原伯兮深深地恐惧,他不想再回到过去忍气吞声的日子,除了神玥,他不愿向任何人低头,哪怕是他的师父!他要永远留在万山之巅,过着受人崇敬的日子,连故乡,也不再是归处,那只是个仰人鼻息,又可悲的地方。
彼时的少年只能想到唯一的法子,那就是阻止神玥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写日常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第320章
“那那个人呢?你崇敬的那个人呢?”
桑姿随口一问,他可没有闲心听别人唠家常,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原伯兮, 那倒是有必要抓住一切机会套话。这老小子连神都不怕, 想挖出个弱点,不太容易,但借此找到他心怀忌惮的人,却尚有希望。
原伯兮伸掌拍在白玉栏杆上,脸上涌起笑容:“她很好, 生于此间亦会死于此间,有生之年西域如其所愿,也许有朝一日,还能得见西域一统。”
“一统?你?”
桑姿被他肆无忌惮的畅谈吓了一跳, 西域三十六国, 谁也不服谁, 谁也没真正消灭谁,就凭一个宗派, 想统御诸多国家, 真不知该说他痴人说梦,还是野心滔天。
“生灵涂炭,人家未必想看, 我还没听说过打仗不流血的。”桑姿低声嘀咕,总能找到刁钻角度唱反调。
哪知那大教宗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仰天一啸, 甚是感慨:“也许真能兵不血刃呢?世间诸事,行者自知,凭什么做不到?当初的西域挞伐不断,她也深以为艰深,但却也一样做到了!”说着,他一面欣赏桑姿见鬼的表情,一边伸掌,在他背上豪迈地拍了一把,“少年,挺直脊背,人除了生死无法由自己掌控,能握住的东西,还有很多!”
真的还有很多?
桑姿不置可否,能做到如他所言那般的,有,却百来年也难出一二,对于多数人而言,能全凭心意决定的,少之又少。
“什么时候能好?”原伯兮忽地发问。
桑姿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头痛病,念及之前言语交锋未讨得好,便顺嘴故意气他:“如果要一辈子呢?比如,到死之日才能尽好,那样的话你还没过上康健无忧的生活,会不会觉得日子一下子便没了盼头?”
原伯兮失笑:“少年,还真是天真。你说治不好,都于我不痛不痒,有这机会逞口舌之快,不如想想你那时的处境。”
处境?以原伯兮的为人,纵使要死,也会拉人一同下地狱吧,说不定到时候连整个天城都要与他殉葬。
桑姿吞了吞口水,这人确实和他在无药医庐见过的那些惜命的病人不同,他不是个莽夫,是个狂热的疯子:“其实……”
脚下的冰忽然碎了一角,顺着山崖滚下去,群山似乎受到呼号,又融雪纷纷跌下万仞冰川。桑姿受惊,拢着外袍抵御强风,左心砰砰直跳。他本犹豫,这一吓,不由自主地闭眼,和盘托出:“我没有骗你,此乃心病,治不好,只能用药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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