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市政厅处理完公务,又接连开了几个会,助理才说刚才白医生已经留了言,说明天覃思楼会开馆。
缎君衡听得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了,不知怎地又很想立刻见见自家那个混蛋小子,让司机调头往JS大学而去。
大名鼎鼎的质太子终于回校开始准备最后一年的答辩,他能顺畅通关走到“答辩”这步,已经着实让缎君衡刮目相看不少。想想这种看到书本就头大的混小子,居然也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几个礼拜啃掉厚厚的讲义,为父者的尊严感登时拉回不少。
不知是自己争取的特权还是老爹的面子忒大,质太子一人霸占了整个宿舍,还让人抬了张舒服的真皮单人沙发硬是塞进来。
缎君衡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人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敲字,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击打着键盘,双眼专注地凝视着屏幕,以至于连屋外进来人后也只是茫然地先抬头扫了眼,又垂下。
再猛然抬起来的时候,脸上又是惊又是喜。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质哥,这位大哥说是你父亲,在宿舍楼下让我遇到了,”门后又钻出了个红发小子贼兮兮的笑脸,“我还以为他骗人呢,哪有这么年轻的爹……”
“小伙子嘴巴很甜么,”缎君衡笑眯眯地转身让出空间,“现在你相信了?”
“信了!”红发小子小鸡啄米般猛点头,“能让质哥亲迎的,就只有您老人家了!”
缎君衡瞬间又降格到“老人家”,嘴角肌肉抽了抽。
质辛走过来递了个“滚蛋”的眼神,红发小子立刻乐呵呵又退了回去,临走还帮他们把门掩个密实。
“一个人住?待遇不错嘛!”围着小小的宿舍转悠了圈,颇为感慨这混小子竟然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他当然不知道质辛压根就没住在这里,床上的物品都仅仅是摆设而已,也就是这两天需要校内的数据库资源查资料,他才不得已白天过来下而已,没想到还能遇到缎某亲临……
“刚才那小子是我室友,被我撵出去了,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他一起住?”质辛把沙发宝座让出来,自己站在旁边。
“有何不可?我看人家都是两人一间,年轻人吃点苦嘛也是正常。”缎君衡摇头晃脑。
“吃苦算什么,”质辛鄙夷,“当初没遇到你的时候,我带着弟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三餐不饱都是常事,何况同住这点小事?”
缎君衡眼前浮现出当年小质辛怀里抱着年幼的十九,在孤儿院跟他相遇的场景。
“这是我收养的儿子,你要带走我,也必须带着他。”小质辛仰着脑袋,有些冷漠地同他严正交涉。
那时缎君衡先是头一眼看重他年纪小懂事,还有股子挺像自己的倔脾气,临到拍板办领养手续的时候不妨他又抱了个奶娃出来,还有上面那通说辞。
“难办了,”缎君衡蹲下来跟他诉苦水,“我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能养大你就不错了,再养个……孙子,负担太大。”
“听说当官能赚钱,你去当官不就行了?”质辛翻翻白眼,“再说十九很好养,吃得也不多,我自己那份省一口给他就够了。”
缎君衡想告诉他,那是因为小十九只是个奶娃而已,等他长大了那口饭是绝然不够的。但是迎着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狠了狠下决心道:“带他走也行,但他得是我儿子,我这么年轻还没交男朋友,要是再拖个孙子的油瓶可怎么行。”
质辛垂着脑袋想了半晌,迷茫地抬头问:“那我怎么办,他明明是我儿子……”
缎君衡忍了忍敲他脑门的冲动,谆谆善诱:“你自己都还是小朋友要儿子干嘛,他是我儿子,你自然也是我儿子,以后他就是弟弟。”
“那你要儿子干嘛?”小朋友眯着眼睛,脸上有讽刺的味道。
缎君衡心里微痛啊,他又不是父爱泛滥的人,能主动跑来养小孩还不是被那些个情人刺激的,一个个都说他缺乏社会人的责任心长不大,那他便真的来担负下这个责任试试,看谁以后还敢说他浪子一人走天下!
“要儿子当然是用来疼的。”缎君衡捏捏小朋友的脸,说着把自己感动得不行。
当然,后来那句温情脉脉的话直接被现实□□成“要儿子当然是用来气得”,但缎君衡却无数次庆幸自己那时瞬间闪过并付诸行动的念头,否则他这些年的生命该是如何的空荡?
往事一念似水长远,杯子里的茶水冷了又冷,他也没想着喝口。
质辛忍了忍,扭头给他换了杯热乎的。
难得“儿子”乖巧表现,缎君衡心头一热,伸手捉住对方,眼睛里几分浅笑几分琥珀色:“过两天十九就回来了,又是你二十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质辛垂眼看了下两人交握的双手,似乎有点留恋,但还是抽了出来,淡淡道:“每年想要的东西都一样,说了也得不到,无趣。”
“……不一定,”缎君衡被他的背影刺痛心脏,不知怎地近日越来越难以控制心头的涌动,也越来越不想当践行克制的苦行僧,是年龄大的原因、还是身体的病痛的原因?不得而知,但似乎看到质辛的热烈时也没那么气愤,反而有一丝欣快。
“当真?”质辛猛地回身,简直想揉揉耳朵。
“看你想要什么了,”缎君衡点点头,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翘了二郎腿,唔,果然很舒服。
“真狡猾,”质辛嘴角咧咧,脸上满是“果然如此”的失望。
缎君衡只好苦笑,有些事享受被动太久,反而忘记了该怎么下手突击吗?
“下手”、“下手”,想到自己内心的“邪恶”想法,又忍不住再次掩了面长叹出声。
脑海深处那座看似魏然屹立实则弹洞斑驳的“严父”巨像,终于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意绮初次确定了关系,自然有肢体接触,但是小狐狸刚刚从直男被掰弯,万事都有别别扭扭的感觉,加上他之前也仅仅说了“试试”而已,并未表白。意琦行自然不会强迫他,两人虽然折腾了许久没zuo到最后一步(咳咳,解释出来好囧)。
剩下的事情,就看意琦行大剑宿的继续努力吧!
☆、一天
回到缎君衡那通电话挂断的时刻。
绮罗生系着浴巾,一双细长的狐眼看不是笑意还是嘲意地靠在门框边,盯着对方把手机递过来的长臂,慢吞吞走过来却没想着接,而是戳在坚实的肩头上将人推到了,居高临下傲然俯视。
“放心了?”
“一直都很放心,”意琦行扶在他腰上用力拉近,两人登时身体贴合在一处,“只是想证实下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切~是不是市长又如何?我们医生父母心,看谁都一样。”
细吻落在欢愉后分外敏感地皮肤上,又在耳朵后面隐蔽的地方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没多少痛感,倒是把体内的火苗再次成功点燃。
意琦行一双手不老实地开始游走,跟他搭话分散注意力。
“你这么想到没错,但是缎君衡谨慎习惯了,这些年也没听说过他身体不适的传言。”
“嗯,”绮罗生呢喃了声,不知道是被爱抚得舒服了,还是仅仅应声而已,翻了个身下来,两人脑袋对脑袋看着天花板,“做官到他那个位置,身心都没毛病的也少见。不过他的问题还真有点不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法?”
“听他自己说,以前有个学巫医的为他做过诊断,但是对方也不知为何反而给他做了手脚,以至于这些年他的头痛症越来越严重,渐渐扩散到全身。再这样下去的话情况堪危。”
“有这种事?他自己知道内幕吗?”
“看样子是知道,但他却不太想承认,”绮罗生笑了笑,“来我这求医也情愿治标不治本。”
意琦行心道,就凭缎君衡以前的名声来看,得罪几个人也是正常事。这念头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没说出口。只因他自己都不会依凭旧眼光看人,更不想误导了绮罗生认人的观点。
再次拥抱过来,手指勾落腰间浴巾的束缚,埋着脑袋专心在嫩/滑的皮肤上工作。
“那个质太子我也见过,”绮罗生的眼神有些迷离,手掌抚摸在对方的后脑勺,指缝间满是浓密的发丝,“有些灵性,比传闻中的好相处些。”
“呵,”意琦行不以为然道,“缎君衡以前的事不论,他在JS市官场的名声却不差,唯一的缺点便是养了这么个飞扬跋扈的小子。”
“就知道你是这种看法,”绮罗生忽然被弄痒笑了,膝盖微微蜷缩起来。原本手中抚摸的脑袋也往下滑落出去,下一秒,整个世界便在虚空中飘渺得不真实……
下午时分,两人才又转回市区,跑到常去的餐馆里美美饱餐了顿。
绮罗生饿得前胸贴后背,等饭菜上桌时先猛咽了几口口水,看得意琦行又想笑又尴尬。
要不是自己一拖再拖舍不得松手,两个人也不用饥肠辘辘到现在,好在绮罗生的性子向来温顺,期间也硬是没提这回事。
两人正吃饭,不期望远远地看见一留衣跟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也进来了。
绮罗生嘴里含着块牛肉,正想招手喊人,只见一留衣心不在焉地眼神从他的方向匆匆掠过后,又转到其他地方。最终二人找了处绮罗生他们看不到的餐位坐下了。
意琦行也微感诧异,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绮罗生说着心里一动,“那不会是他前妻吧?”
“被你猜中了,”意琦行给他又夹了筷子菜放在小碗里,“一留衣当初因为她不顾全家反对闪婚,后来离婚后又一度沉沦离开JS市,我还以为他跑到哪个山头上出家做和尚去了,谁知道是追到人家屁股后面又是流泪又是道歉,最终那女人也没跟他回来。”
说到一留衣当年为情所伤的惨状,意琦行仍有些唏嘘。
绮罗生也没想到这中间的故事会是如此,低头吃完,皱眉道:“既然无情,当初怎么会结婚?”
“可能……那时极有感情吧!”意琦行想了想,自己也说不通。
他的观念其实和一留衣是相同的,动心便不是一世的事,也极为端庄肃穆。对那些“此时欢爱彼时疏离”的世事人情无法理解,落在自己头上更无法释怀;只因欢爱是真、疏离也是真,就绕进去成了死结,说不清孰真孰假。
这方面绮罗生倒是坦然,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像大部分现代人一样更注重眼下的感受。是以听意琦行说“那时”二字便心头明朗了。
伸手握了握对方,又快速松开道:“这种事靠他自己也够辛苦,不如我们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意琦行觉得前不久一留衣还在想方设法替自己解决感情问题,转个身自己跟绮罗生就要帮他出对策,人生因果真奇妙。
“要看那段关系中他最看重什么,是人还是感情,感情的话便好办了,重新开始一段缘分另起炉灶的感情就能满足他;是人的话就棘手,认死理的家伙往往喜欢把自己装得头破血流也怡然自得。这样就只能让他撞得更惨烈,痛到极致也就转凉薄。”
意琦行听得有些抽气,看过去的目光几分古怪。他自然是想起眼前这位也刚刚“失恋”不久,很想问一句那你对轻羽是看重什么,又强忍着不想破坏了两人的氛围。
他能忍住,绮罗生却自己转了话题到两人身上。
“哎,这招将来可别对付到我头上啊,”脸上又是讨好地笑又是威胁地恨,“你敢甩了我,我就消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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