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纲短篇集]爱或死的俳句 作者:小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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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想起来了。
如此看来,那个一无所知幸福的人格已经消失了。他总是这样,那麽执著却也脆弱的可怕。只要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约是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所以泽田纲吉问:“骸,你怎麽了?对不起刚才问了你那麽多奇怪的问题,如果你觉得难受我再也不问了。”
“我真的很羡慕他,泽田纲吉。”
“什麽意思……?”六道骸的话越来越难懂,泽田纲吉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快逃,泽田纲吉。”六道骸捂著左眼,眉毛紧皱,似乎又陷入了痛苦中。
“果然还是去医院吧。”泽田纲吉上前扶起他。
却被六道骸一下子推开了,六道骸看起来是个文弱少年,力气却出奇的大,泽田纲吉踉跄倒地摔得很痛,一时爬不起来。
“骸……”泽田纲吉惊讶地抬头,发现六道骸的样子不太对劲。
六道骸居高临下看著他,发出奇怪的笑声。泽田纲吉挣扎著想起身,却被六道骸踩住手腕,他忍不住痛呼一声。
他能感觉到六道骸此时不同於往日的气场,他眼睛里闪烁著疯狂,以及──
杀意。
脑子一片混乱,他不知为何六道骸会突然这样,如此压迫的气场以前也曾感受过,那时他并没有多想,现在却觉得有些奇怪。
六道骸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他朝著泽田纲吉狠踢了几脚,看他一时半会动不了才蹲下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箱子,泽田纲吉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捆绳子,和一把匕首,箱子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黑乎乎的,他看不清是什麽。
“你果然是雨夜杀手。”泽田纲吉虽迟钝,却也明白了此刻的处境。但非常糟糕的是,他没有随身携带手机的习惯。
六道骸的力气他刚才已经领教过,论体力他根本无法与六道骸抗衡,他很惊讶,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竟然有这麽大力气。
“kufufu。”他笑,“多亏你了,泽田纲吉。不然我现在也出不来。”
“什……麽意思。”
“kufufu。”六道骸那奇怪的笑声让泽田纲吉觉得胆寒,他一面给泽田纲吉绑起,一面说道,“他一直在压制我,若不是你的话让他想起了从前做过的事,恐怕我是没机会出现咯。”
“……”
“初次见面,哦不,以前也见过几次,泽田纲吉。”他拉了拉男人被踩得血污的手,“我是六道骸的另一人格。”
“另一人格?”泽田纲吉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般。
看六道骸这番模样,他似乎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这是一种极其少见的心理疾病,全世界仅有0.01%的发病率,这是平日里只在电影或小说里出现过的情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觉得很奇妙?你有什麽问题尽管问我吧,我会知无不尽。”六道骸凑近他,“毕竟,你活不了多久了。”
“真的是你做的?”
“你指的是什麽?那些狗男女?哦,是我杀的。”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好似那些并非人命。
“不过你可别觉得六道骸就有多无辜,犯罪现场都是他清理的……他得知我的存在,而且默认了。若要说的话,他是我的同犯呢。”他轻勾唇角,“而且,你知道为什麽他的父亲会被杀麽,都是他做的啊……kufufu,他拿走了他母亲准备远走高飞的私房钱,让她以为是他父亲做的。你知道的吧,人类失去希望的时候是会彻底疯狂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拿著匕首的手不停地颤抖著,泽田纲吉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朝他刺过来。
“和你说这些有什麽用呢,你并不会理解的吧。”他深蓝色的眸子里突然流露出一丝痛苦,明明在笑著,却让人觉得有些悲伤。
“我……”
“你根本不理解六道骸,你这个伪善者!”他冲过来抓住泽田纲吉的衣领,“你知道他过得有多痛苦麽?若不是那对男女将他生下来,他根本不必如此痛苦地活在这世上。”
六道骸的脸扭曲著,却表达不出心里万分之一的愤怒。泽田纲吉总觉得他就要哭了。
“骸。”他看向他,眼含悲悯。
“别这样看我。”六道骸转过头,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看著泽田纲吉,很快就会被体内另一个六道骸打败。
他不能留泽田纲吉在人间了,只要泽田纲吉还活著,总有一天他将彻底消失。思及此,他狠了狠心,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一直到凌晨两点笹川京子也没有等到泽田纲吉的电话,终於她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决定违背自己对泽田纲吉的许诺,拨打了狱寺的电话。
他们来到泽田纲吉的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里面都没有回应,狱寺当机立断开枪破锁踢开了门。
“纲吉!”一进玄关他就大声呼喊泽田纲吉的名字,他虽然经历过很多危险的时刻,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紧张。
“狱……寺……”楼上响起泽田纲吉微弱的声音,似乎是从六道骸房里传来的。
推开六道骸房间的门後,他们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泽田纲吉被绳子捆绑动弹不得,而六道骸倒在他身边,身上布满伤口,匕首被扔在一旁。
“快送骸去医院,拜托你了,狱寺君。”
他脸上脏脏的,湿湿的。日光灯下,那满是眼泪的眸子像是宝石一般闪著光泽。
“这是怎麽回事?”
狱寺弯下身帮他解开绳索,笹川京子则满脸惊讶地问道。
“快点把六道骸送去医院,拜托了!”刚摆脱绳索,泽田纲吉便上前将六道骸抱在怀里检查著他的伤势。
六道骸已失去意识,最後停留在他脸上的表情是一抹笑容。温暖的,毫无杂质的笑。
“坚持住,骸,我会送你去医院,你一定会没事的。”他背起六道骸往外走去,可惜被捆绑了几个小时体力不支,还未走出房门便晕倒在地。
後来自然是狱寺和笹川京子把六道骸和他一并送去了医院。
泽田纲吉并无大碍,只昏睡了几个小时便醒来,六道骸的情况则十分不妙,抢救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消息,医生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狱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烟,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按照!川京子所说,六道骸的确很可疑,他很好奇泽田纲吉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可是转头看看泽田纲吉捂著脸痛苦的样子,又不忍心开口问。
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考虑过雨夜杀手会是个孩子。
很可笑不是麽,雨夜杀手刚出现那年六道骸才十三岁,很多事情六道骸不醒来就没法问清楚,但是如今六道骸生命垂危,那一个个被夜雨掩藏的真相,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警方根据在六道骸房间里发现的作案工具基本确定了他雨夜杀手的身份,关键时刻泽田纲吉倒是配合,他作证六道骸亲口承认那些案子是他做的,至於其他泽田纲吉则含糊略过,狱寺知道他必定隐瞒了什麽,但既然他不想说,狱寺便也不问。
经过一晚上的抢救六道骸命是保住了,却没有醒来的迹象,一周後确认脑死亡。於是案件审理陷入了僵局。
泽田纲吉每天下班後都来看望六道骸,为了支付高额医疗费,他每周周末都得兼职好几份工作,哦对了,因为要照顾六道骸,他主动和笹川京子分手了,说是不能连累她。看他那副决绝的样子,大概是准备终身不娶了。狱寺有些看不下去,他说纲吉你完全没必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说到底六道骸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不是这样的。”泽田纲吉打了水沾湿毛巾帮六道骸擦拭身体,他的动作很温柔,眼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嗯?”
泽田纲吉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笑著说:“狱寺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会放弃骸的,我会一直照顾他,直到他醒来或者死去。”
他说到做到,此後一直尽心竭力照顾六道骸,一做就是十年。
十年後他还不到四十岁,却已显老态,很是憔悴。笹川京子再婚了,对方是个温柔的男人,待他很好,相貌清秀,五官从某个角度看去竟有些像泽田纲吉。
狱寺依然是老样子,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丝毫不考虑个人问题。和泽田纲吉一样是个老光棍。
他心里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件案子的真相,而这个真相,他直到十年後才从泽田纲吉口中得知。
“真是抱歉,狱寺君,早就应该告诉你的。”泽田纲吉一脸歉意,“只是有些事我本想永远放在心里。”
“其实骸患有多重人格障碍,他大概有三个人格,其中一个人格就是雨夜杀手。所有的案子都是那个人格做的。”
看到狱寺惊讶的样子,泽田纲吉笑:“难以置信吧,我当时也不敢相信,但联系他平时某些怪异的行为,似乎只有这个可以解释了。”
“他说遇到我之前只有两个人格,呃,第一人格就是平常的他,那个人格得知雨夜杀手的存在,有时还得帮他清理现场,对於第二人格他虽然无奈却也只能任由他作为。”
“之所以会盯上那些晚归的男女,大概和他的童年经历有关,他的父母是因为他的出现才结合,因此把错误婚姻的责任全部怪在了骸身上,这些是六道骸的姨妈告诉我的,她的妹妹在六道骸还小的时候曾多次想杀死他,我想,人的婴儿时期虽然对很多事情没有认知,但一定很早就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母亲并不爱我’的记忆。”
“长年的压抑无助促成了他的第二人格,那个凶残的杀人犯。大概在他心里真的很痛恨那些寻欢作乐不负责任的年轻人吧。据说六道骸从小身材高大,十三岁时他中学一年级,已经长到一米七零。他的力气很大,我是指他作为雨夜杀手时,平时的话倒还好。”
“和我一起生活後,他又出现了第三人格,和主人格性格无异,但是却没有主人格的某一部分记忆,譬如关於雨夜杀手的,以及因他的原由而害死自己父亲那件事。第三人格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却在潜意识里压制著其他人格的存在,拜他所赐,那段时间雨夜杀手几乎没有出现。”
“唯一的例外是去美术馆那次,大概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所以第三人格暂时虚弱,於是第二人格趁机跑了出来。”
“事实就是这样,那些人的确是骸杀的这没有异议。但是其他人格呢,其他的骸呢,难道他们是有罪的吗。”
狱寺沈默了很久,关於多重人格犯罪至今并无明确法案。按照泽田纲吉的说法,第二人格并非骸的全部,第二人格有罪就代表六道骸有罪麽?
有时他觉得多重人格是一种很奇怪的病,说是不同人格,更像是不同灵魂寄居在同一个身体,有时则更像被恶魔附身。如果一个人被恶魔短暂附身而做了不可挽救的事,那麽他的躯体就是有罪的吗?
狱寺不得而知。不过现在思考这些似乎是平添烦恼,因为六道骸如今已脑死亡,大约终身都不会醒来,他一日不醒便一日无法对他定罪。所有的思虑都是徒劳。
狱寺离开後泽田纲吉依然和平常一样给他擦了身体,今天护工和他一起帮六道骸洗了头,他照著美容杂志上的教程帮他剪了个造型,唔,剪得还算不错吧,希望六道骸不会觉得丑。少年一直挺自恋的,尤其喜欢自己的头发,每天得捯饬好久才肯出门,如今虽然陷入了沈睡中,但泽田纲吉仍然每天帮他弄好原先类似凤梨的头型。
他在六道骸床边支起了简易床铺,每晚都睡那里,一开始不习惯病房里的药水味,如今不闻这些味道反倒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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