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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电话又窝了十分钟，张起灵端着两个碗进来，一碗米饭一碗菜，又在床上支了个小桌，搞得跟住院一样，就差有张能摇起来的床了。吴邪拿过旁边的枕头垫腰后边，龇牙咧嘴的坐起身，张起灵把人往上拎了拎，塞给他一个勺子。

“你先吃，汤在热。”

 

昨晚炖了一锅冬瓜排骨汤，但吴邪当时正呕得肝疼，一口没顾上喝。张起灵出去又端了碗饭菜进来，坐在床边一通狼吞虎咽。

吴邪是真饿了，头天晚上本来就没吃什么，后来还被往死里弄，这会儿都快成人干儿了，连吃三碗饭才觉得肚里有了底气。张起灵也好不到哪去，出了一晚上力不说，清洗挪人换被单也都是他的事儿。俩人最后把剩的饭菜一扫而空，还把大半锅汤也喝了个干净。吴邪这才摸着肚子躺下，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张起灵把吃过的碗碟收拾到水槽里，也不洗就放那不管了，回卧室搂着人继续挺尸。躺了一会儿，吴邪问他：“对了，你说早看上小爷了，怎么回事？”

张起灵沉吟了片刻，开始交待：“香樟园，你说的那次，我记得。”

吴邪愕然：“你说我第一次见你装逼那天？你记得？”

张起灵点头：“其实我没睡，后来还看过你几次，不过开学之后，就没见过，我才知道你不是A大的。”顿了顿，又说：“联谊会后，我就开始打算。”

“不怕我不愿意？”

“你跑不了。我不会放你跑。”

吴邪忽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头埋进臂弯里直不起腰，全身都在轻颤。

 

原来，当我在悄悄注视你的时候，你也一直在回望我。我们在香樟下交错，相逢却没有相见；

原来，当我鼓起勇气靠近你的时候，你也在努力的拉住我，我们彼此试探，相知却不敢逾越；

原来，当我还在犹豫不决，踌躇无定的时候，你早已心意坚决，给这场相遇，定下了永远。

原来，第一眼，你就把我刻在心尖上，从今以后，任凭山风侵蚀，海水漫浸，直到天地荒芜，日月倾覆，仍然始终不渝，清晰如昔。

 

我终于可以大声的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吴邪头一回逃了课。当然，本科时不算，没逃过课的大学生都不好意思出去说自己上过大学。可研究生阶段不同，上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专业课，还是小课，就那么十来号人，老头子们眼睛一扫门儿清。

可这次真是没办法，他总不能拐着腿去上课吧？再说，腰也直不了，身上全是被咬出来的印子，大夏天的，根本瞒不住人。好在期末将近，有些已经提前结课，导师那里也没什么事情，吴邪琢磨今天的课是选修，不去应该没大问题。给阿宁发条短信扯了个谎，阿宁回说安心养病，包在她身上。吴邪瞅了瞅身边的人，心想，放着阿宁这么好的姑娘，自己怎么就看上个闷油瓶子。

 

闷油瓶同志看他请好假，内心喜气洋洋外表不动声色的将人抱住，又开始不老实。吴邪架住他乱摸的手，虎着脸说：“你该回学校了！你不是在做项目么？三天不出现你们老板要挠墙了！”

一想还真是，但又舍不得走，从来杀伐决断的张大人难得犹豫了起来。斟酌了半天，张起灵心一横，shit！不管，反正有人顶着。翻身摁住吴邪开始啃。

啃得正得趣儿，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张起灵不耐烦的拿过来划拉成免提，嘴上没停。

 

“我艹你大爷的哑巴张！你他娘的死在床上了？！那么多数据资料，我他妈的都帮你顶三天了！我告儿你嘿，你他妈再不滚回来，老子撂挑子不干了！爱谁谁，黑爷我不干了！”黑瞎子怒气冲冲，哇啦哇啦一通狂骂。

 

吴邪听得乐不可支，在床上直打滚，边笑边还叫：“眼镜兄！哑巴张没大爷！你换个人！”

张起灵无奈的稳住他滚到床边的身子，对着电话说：“明早就回。”

 

“成！黑爷我等着！要是到时你他妈的不现身，黑爷我就带着娘家人去把小吴抢回来，省得让你可劲儿的造！”黑瞎子又吼。

吴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我艹黑瞎子！娘家人你妹！老子可是带把儿的！”

 

“挂了。”张起灵一脸纯良的说，接着不等吴邪回话，又把人撂倒，手一路向下，“让我摸摸把儿。”

“张起灵！你他娘的，唔唔……”

 

第四天，吴邪终于活着回到“阔别已久”的学校。张起灵把他送回宿舍，就急急忙忙往管理学院赶。

时间早，解雨臣和胖子都在，看着吴邪一脸狞笑。吴邪挠挠头，默默的坐在自己床上，低眉顺眼的做小伏低。

 

胖子砸吧着嘴说：“胖爷是琢磨出味儿来了，你小子藏得够深啊！得，啥也不说了，做哥哥的祝福你，以后有啥委屈，跟哥哥说，别老是把被子晒来晒去的，还得劳烦胖爷下去给你收。”

吴邪不解的问：“不是小花去收的么？瞎子没跟他说？”

解雨臣嗤了一声：“等你们想起来，被子都要晒星星了，我下午上课的时候想起来这茬儿，发短信让胖爷收的。”接着又说：“搞定了？”

 

吴邪不好意思的笑笑。

解雨臣扑哧笑出声，勾着胖子的厚肩膀扬声道：“胖爷，您可是不知道，人学院出国交流，前后就一个月，有些人自己没闹清，又是买饭又是拖地的，还冲过去跟人拼命，啧啧啧，真当自己拼命三郎啊。”

胖子也眯着小眼搭腔：“可不嘛，花儿爷，咱都白吃人好几顿早饭了，啧啧，这要是回过头找咱要饭钱，背后还有高门大户给撑腰，可怎么好哟！”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吴邪理亏，憋了半天冲那两个幸灾乐祸的人吼了一嗓子：“笑死你们！”

宿舍里的笑声更大了。

 

窗外，骄阳似火；他们，青春正好。

 

“出国”风波顺利平息，生活也正常起来。得知吴邪和张起灵都去巴乃，胖子兴高采烈的去通知云彩。吴邪上网查火车票，解雨臣阴着脸坐旁边把书翻得哗哗响。

知道他郁闷，吴邪建议：“要不你也跟着去，待几天就回来？”解雨臣把书一扔，叹口气：“算了，跟他们闹僵也不好，以后找机会再去吧。你看到有什么好玩儿的给我带点，多拍照片。”

吴邪笑着说：“没问题。再说也不是只剩你一个，你别搞得那么可怜。”

解雨臣轻哼一声，脸色好了些。

 

怕云彩受罪，胖爷大手一挥，决定飞到南宁，再转火车。大家没什么意见，便订了四张机票，7月2号出发。

六月底的时候，吴邪捣鼓了几篇课程论文出来交了，又跟着导师和同门要毕业的师兄师姐吃了散伙饭，这才算正式放了假。他还给家里打了电话，是座机，吴一穷还是不接，不过也没拦着老伴儿接。

吴邪跟自家娘亲说了下出去旅游的事儿，又问了问近况，准备挂断的时候，就听见自己老爹在一旁重重的“哼”了一声：“成天在外面野，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吴邪楞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旅游完了就回去。”

 

挂上电话，吴邪还在笑，他是真的高兴。他用双手捂住脸，笑着笑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张起灵轻缓的搂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拥抱。

吴邪低低的开口，心中充斥着连绵的喜悦和无尽的释然：

“小哥，我能，回家了。”

 

章十七

巴乃是一个瑶寨，处于广西十万大山山区的腹地，被人叫做广西的西伯利亚。吴邪看着这些介绍，背上了自己心爱的小佳5D3，准备好好的拍几张照片。他很喜欢摄影，出去玩都会带着家伙。这次除了拍景，私心也想给张起灵照几张，他观察过，不论张家还是城东公寓，都没有张起灵高中以后的照片，他想多给他留点美好的纪念。

 

出了南宁机场，几人就赶到火车站转去上思县。南宁离上思不远，大概一百来公里。胖子心思细，订的软座，正好四人面对面。

云彩带了几包行李回家，其余三人因为是纯旅游，又都是大老爷们，没带什么东西，轻装上阵。一路上吃吃喝喝，吴邪和胖子不停的斗嘴，惹得云彩笑个不停。胖子还掏出扑克教他们打大字牌，和麻将差不多。吴邪以往过年都会陪家里人打几圈，玩这个很上手，张起灵又老给他喂牌，云彩是女生不能动，于是只能牺牲胖爷，输得贴了满脸的白条，还被吴邪强行拍照留底。

 

靠近上思时，车窗外全是连绵的群山，云雾缭绕。远处能看见青色的花岗岩山峰和茂密的林海。云彩指着层峦叠嶂的远山介绍说：“那里就是十万大山的腹地，中心有很大一片原始森林，瀑布啊，小溪啊，什么都有，传说是一处洞天福地，仙人聚会的地方。”她笑着又指着胖子说：“因为山势所以我们那边交通特别不方便，山路也难走。这次坐火车进来还好，你们不知道上次胖哥接我返校，没买到火车票只能坐大巴，他一路吐的啊，到了南宁我都觉得他瘦了一圈！”

 

他们四人正笑着，突然眼前一暗，几秒钟后又亮了。原来，这里山多隧道也多，刚才就是火车过了个山洞。

没一会儿，车厢里又是一黑，吴邪觉得有个凉凉软软的东西在自己的嘴唇上一贴，再亮起来时，他偏头一瞧，张起灵正望着窗外。吴邪的脸有些热，瞟了眼对面，胖子和云彩正低头说着什么。他往里靠了靠，伸手在那人后腰上掐了一把。张起灵脸都没转，不着痕迹的捉住那只作乱的手，捏了捏，又在掌心里划了几下。吴邪抽回手瞪了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吃了个葡萄。

 

到了上思转去南平，过了南平才能进巴乃。真是山路难行，他们坐一段车就得走一段路。好在正值盛夏，密林苍翠，鸟鸣宛转，溪水潺潺，景色美得不似人间，真像是神仙住的飘渺仙境。吴邪和胖子看得满眼生花，连张起灵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都有了神采，加上云彩兴致勃勃的给他们当导游，几个人走走停停，看看照照，一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进入巴乃的时候已近傍晚。

 

云彩的爹叫阿贵，是个能人，他是瑶寨里最早开始做农家乐的，家里有两座高脚的瑶族木楼，一座自己住，一座用来当旅馆。云彩带着人一进门，阿贵就热情的迎上来，连声说“欢迎欢迎，快坐快坐。”，招呼胖子他们落座。云彩还有一个姐姐，比她大两岁，叫云朵，此时端来了凉茶放下，然后就站在一边摸着云彩的头微笑。

阿贵将凉茶递给三人，笑呵呵的说：“云彩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以前念大学都是在南宁，头回去江城那么远的地方，真是多亏你们照顾了。”

胖子一口干了凉茶，豪爽的说：“贵叔儿，客气啥，照顾云彩那还不是应该的？那，这俩是我兄弟，都不是外人，您要是真想谢我们，那晚上就整点儿好吃的！”阿贵哈哈笑着，连连答应：“好好好，你们先去院子里洗洗，我和云朵去给你们做饭去！”

 

阿贵和云朵去了厨房，云彩带着三人到堂屋，胖子最怕热，放了东西就冲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捞了桶水就往身上倒，吴邪看他爽得不行，也过去擦了一把脸和胳膊。泉水十分清凉，吴邪舒爽的长出一口气，回头招呼张起灵过来洗。

晚饭还没好，三个人就坐在阴凉的木头地板上聊天。院子里，云彩跟在她姐姐后边儿说着话，不时搭手递个盘子接个碗。胖子看着那个窈窕的瑶族女孩，感慨的说：“天真，你说说，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么？这就是胖爷我想要的生活啊！”

 

正聊着，阿贵走了过来，神色有些为难。胖子连忙问：“贵叔儿，怎么了？”阿贵有些歉疚的说：“真是对不住，房间不够了，要是你们不嫌弃，寨子上头有一座空着的木楼，回头我过去给你们收拾收拾，不过你们要走段路。”

吴邪听了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仨有个地方就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