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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绮香文]雪竟留香,玉露为凉 作者: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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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霹雳 恩怨情仇

  不出叫唤渊薮,一样心系天下事。
  绮罗生也转过头看好友。
  山头处风急水寒,裳璎珞面色微苍白,指向下游尽头处道:“倘若是天灾便罢,前几日忽有惊雷数声,平地炸毁出一条数里长的低凹之地,河道行过左邑县本应分流往荒芜湿地而去,谁知竟因此一路流向其他突崖并其他三个县,导致灾荒加重。”
  突崖等地并无应对洪峰的经验,是以损失惨重。
  此时,绮罗生方猜到他的几分用意,莞尔道:“好友莫不是想让吾查清楚这平地惊雷何来,河道缘故变迁?”
  裳璎珞转动助念流苏,慢慢道:“惊雷也好,变迁也好,左不过‘因果’二字,眼下救灾为重,我想让二位倾力助我,用功力变天地运行法则,改日月潮汐,将河道再次迁移回来,如此待堤坝修好,方能彻底免未来数百年无穷水患。”
  此言一出,若有寻常江湖人士在侧,怕是要大惊失色、瞠目结舌。偏落入刀神与剑宿这等人物耳中,只觉一分诧异,九分寻常。
  诧异处在他仅求苍生平安,罔顾栖身之地被吞没。
  绮罗生与他相交一场,知道宝华寺背后另有玄机,不免担忧道:“那人,你待如何处理?”
  裳璎珞微赧,良久,方叹息道:“他本是我尘世中唯一不解情缘,堪不破,便不得脱生死,因果业力如影随形,我亦是随波起浮这么多年,百般清心,也抵不过见他一面所生欢喜。既如此,便舍了这身修为又如何?”
  落魄的修者,终也架不住情字焚心,重坠轮回六道的路上,可否后悔今日的抉择?
  “了即业障本来空,不了应须还宿债。”
  随着一语口诵,不远处宝华寺地底深层,像是有一股炙热似焰的能量感受到他的话语般,禁不住翻腾雀跃,庞大的热源自底下喷发逸散,将宝华寺氤氲在一片蒸腾之中。
  接着,几声尖叫声传来,武童、音童挥舞着袖子大汗淋漓蹦跳出来,脚下宛如踏在火焰山般。
  “长老、长老!”
  跑到三人面前时,始觉凉风飒爽,张大嘴巴喘息。
  “那东西,又开始了!”武童咋咋呼呼叫道,一通比划抱怨备好的茶水都被蒸干了,再看稳重的音童,也擦拭着额角的汗水几分狼狈。
  绮罗生唇角抿了笑意,自方才他说“堪不破”时便若有所思看了意琦行一看,意琦行也颇受触动,从未想过佛铸隐世的背后居然有此隐情,若是寻常人,可以促成佳话,奈何佛修千年不易,一朝打回泥胎重塑,个中取舍着实令人震撼。
  转念又想,他本就欲同绮罗生一道同修,成则同登九天,败则逍遥人世,并无其他二念。
  方知身陷孽海情天,便皆与凡夫俗子无二,一腔热意可攀天撼地。
  千秋岁,天不老,死生契阔,情难绝。                    
作者有话要说:  
 
  ☆、月窗、海棠
 
  “抱吾到榻上……”
  河道改迁关系民生,大意不得。
  入夜后,一盏佛灯如豆,灯影下的人摩挲着发黄的地图凝神钻研,末了,顺着河道沿途鲜少村落聚集的地方勾勒几划,投笔道:“这条道不生寸草、荒无人烟,泥沙江若能绕道流经此处再汇入主流,应能解水患。”
  意琦行颌首道:“日出月落时分,水流减缓,可行此事。”
  彼时,屋外风紧,吹打得窗棂纸呼啦作响。
  因地底下被封印那人的缘故,整个寺庙一片暖意如春,到了这时,意琦行也猜到那人的身份,道:“昔年百妖路上三王齐天,后一王独大,其身怀意识之刃亦曾助过我,至妖界覆灭,此王不知所踪,没想到竟被封印在此地。”
  一段秘辛,当初绮罗生知晓时也吃惊不小。
  端坐在蒲团上,但见四壁空空好生无趣,便想着寻些乐趣打发这几个时辰的煎熬。
  闻言,眯着长眼笑道:“妖王一心要挣脱封印,更恼恨佛铸宁舍功体也要囚禁他百年,就不知这洪水湮没宝华寺后,解封的妖王会有什么动作。”
  不知怎地想起裳璎珞说得“见他便心生欢喜”,放佛见到意琦行的时候,唇角也常挂了笑意。
  动心太快,难免落下乘。
  绮罗生当即收了笑意,惹得意琦行顿感莫名。
  正要搭话,音童抱了被褥枕头等寝具过来敲门,歉意道:“寒舍陋居,两位前辈若不嫌弃,请在此歇息一宿。待天亮时……”
  他本想说天亮时另奉香茗早点,忽然想到再过一阵子这寺庙就保不住了,厨房、庭院、一花一草以后皆不得相见,不免心头伤感,揉揉发涩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草木有情,人亦有情。
  他怕长老训诫太贪恋表象,不敢多加倾诉,却不知他们的长老才是一等一多情之人。
  放了被褥转身离开,门外武童也知晓这事,怔怔的在外头等他,两人手拉手,红眼圈对着红眼圈,往禅房里去。
  绮罗生微叹:“剑宿,此事可有转圜余地?”
  意琦行摇了摇头。
  依裳璎珞的见识修为,尚且提不出确切的方案保住宝华寺,短时间内意琦行也并无好法子,只说待处理罢河道事再议。
  长途奔袭劳累,绮罗生撑着手腕,一卷经书翻了又翻,晦涩难懂,不若前些年捧起来看得顺畅,一时也不知是心境改变太多,还是经书本身缘故。
  忽觉肩头被人拥住,随即跌入温热的怀中,后脑勺枕在肩骨下一寸最舒适,再翻经书时,连上面写得什么内容也几分恍惚了。
  “见乐著……人……欢……爱不舍……”
  入眼皆是蛊惑的字眼,索性丢开了,专心窝着眯眼看依偎的身影,投射在灰白墙壁上随灯影的跳动而摇曳,宛如江心舟摇。
  气息越发紊乱,意琦行微凉的鼻尖顺着他优美的脖颈一路往下刮蹭,埋进衣领深处贪婪吸允体香。
  绮罗生低声呼了口气,后仰了脑袋任他动作,手指揉进他发丝间,勾住几缕缠在指头上便不舍得再松开。
  夜静谧,轻微的呼吸声、衣服摩擦的声音被放大数倍,惹人倍加面红心跳。不知怎地罗裳已被半解,一手揉搓着融圆的肩头,一手探捉到腰部,将人箍得严密的同时双唇亦未放过,舌尖顶开微拢的牙关后勾缠住嫩舌便是好一阵掠夺、吸吮。
  吻到动情时,眼朦朦偷窥怀中人的表情,发觉对方也半敛惺忪眉目正在看他,亲着唇角低声道:“绮罗生,我有你便今生足矣。”
  捏着略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庞又细细凝视几眼,心里越发欢喜,只觉揉在怀中如何疼爱都不嫌多。
  绮罗生脸颊红红的,听他柔情蜜语时只觉心如柳絮般跟着轻飘,平素积攒下来的好胜善斗之心在一片迷蒙中变得遥不可及。
  意识深处却也知晓“意乱情迷”四字,字字全中。
  入了戏,便自觉披宽袍戴凤冠,百种柔情不吝施予,抿嘴回道:“嗯……抱吾到榻上去。”
  ……
  ……
  这一年左邑县志:
  “及春,天降暴雨绵绵七日,河堤毁,六县湮没,忽一日晴空鼙鼓喧雷电,似海龙王横行,泥沙江惊澜翻腾波面腥躁,径自绕行塛、欷两八荒地阔之地,洪泽之患遂解。”
  另有野史叙:
  “天公不美,江湖高人现身,有手执拂尘翩若惊鸿者,引江流似银龙腾空,遮蔽天日;有白衣俊逸刀者致地陷数丈,引龙归巢,江海方得变迁,因知沧海桑田幻化,不尽然虚言矣。”
作者有话要说:  
 
  ☆、百岁秋毫
 
  
  “绮罗生。”“吾在。”
  丛林迷雾叠嶂,尽头处一张摆满贡品的祭祀台旁巍然站立三个人,为首那个身披墨色拖地长羽氅,双目隐现赤色光芒,正是久不问世的句芒族现任大族长百岁秋毫,分居左右手执七彩权杖的乃左护法日湲、右护法夜雨。
  凝神屏息,严阵以待,只因相约者身份尊贵,双方实力悬殊甚远。
  半晌,方有一股香风飘然袭来,雪扇摇摆间款步出现的身影气质清雅、卓然不凡。
  “断虹霁雨,又染几抹新绿;衰草连天,不尽烟波恩怨。是何人抓走吾的近侍,打伤吾执念爱护的百姓,更胆敢书信邀吾谈判?”
  微冷的声音伴着踩断脚下枯枝声一同响起,在迷蒙不见前方的丛林里格外清晰入耳。
  “来了!”日湲握拳道,鼻尖上紧张出汗意。
  百岁秋毫捻着胡须沉吟不语,待那人走近,方咳喘几声,颤着沙哑的嗓音问:“来者可是昔年琅华宴玉千胜大人?”
  “琅华宴么……”
  久未再闻的过往旧事本该随着那时的劫难仇怨尽数埋葬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料却在此刻被陌生人提及,一缕疑惑倏然闪过。
  “哈,人生天地之间,受困于光景西驰、华不再阳,已逝如朝霜的旧事只会徒增无谓的感慨,更何况,世间早无玉千胜。”
  雪璞扇合拢,露出细眼长眉一张冷峻白面。
  “那阁下是?”
  “绮罗生。”
  “不曾听闻的名字,却无妨与刀神大人的会晤,老朽乃句芒族大族长百岁秋毫。”
  “寒暄到此为止,报上你之所求。”
  绮罗生负手,神色间微有怒色,只因这句芒族与他本无任何瓜葛,却在前日赴左邑时被十二支凤羽箭投石问路一番,不久前水焰也被他们抓走,莫非这江湖的规矩已经更迭成“先兵后礼”不成!
  百岁秋毫亦是纳罕,传闻中争议颇多的刀神大人模样真年轻,气盛态度也不似他这个名号之下该然。
  他却不知,一心问鼎的人如何能压抑七情六欲的火焰?
  “刀神直爽,老朽所需者有三,其一乃前日我族右护法夜雨误射向刀神尊驾的六支凤羽箭……”说到此时,夜雨神色便几分不自在,收敛了目光怔怔瞧在地上不言语,百岁秋毫继续道,“那本是一场误会,句芒族人的凤羽箭靠本体精气滋养,每一支都带有主人的独有气息,倘若落在我族人的天敌手中大为不妥,是以老朽斗胆,向刀神大人索要那失落的六支凤羽箭。”
  绮罗生早料到他会如此说,宽袖挥舞间几支箭簇疾驰飞向夜雨,右护法见状,腾空跃起将箭揽在怀中,外力冲击之下连连后退数步。再看浑然无感的绮罗生,眼睛也未眨一下,方知两人实力犹如云泥。
  “其二呢?”
  “多谢大人,其二是一个允诺,一个大人未来不可为难句芒族的允诺。”百岁秋毫目露精光,缓缓道。
  “哦?吾为何要这般许诺?”绮罗生挑眉。
  “句芒族向来不干涉尘世纷扰,是个自给自足的封闭部族,甚至世间公认的善恶法则在句芒族的地界也不通行,既无交往,自然无所谓正义邪恶,于江湖正义无害。大人身为正道砥柱,一句无伤大雅的允诺可令我族上下安心。”
  绮罗生失笑道:“依你所言,这允诺岂非更无必要?不违江湖正义,自然吾不与尔等为难。”
  “这……”百岁秋毫似乎在思量他这句话与真实允诺之间的差距,跟左护法对视一眼后,见日湲也点点头,便道,“好吧,那便仅剩第三件事。”
  “且慢,”绮罗生打断他,“三桩事换一个人,买卖未免有失公允。”
  “大人的意思是?”日湲忍不住插话,他眉目间与另外两人不甚相同,倒像个本土人,绮罗生只觉得他眼熟,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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